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烈颜舀了一瓢水浇在正垂着头的月季上,回头看向殷天照,他还是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烈颜走到殷天照跟前,却被眼前人吓了一跳——眼底布满血丝,下眼明显带着青色,唇边的胡茬已经长出两分,颧骨突出,双颊深陷,颓废之色清晰可见。
“天照……”烈颜眉头紧皱,轻声呼唤。
殷天照因为如月的事情这几日茶水不进,整夜整夜的不合眼,虽未杀伯仁,伯仁却因他而死。
江如月受奸人所骗遭受如此羞辱,权因那人是以殷天照的身份!尽管江家极力压住流言蜚语,可仍挡不住市井间的恶意相传,尚书府和江家早已被推上了风口浪尖,殷天照可以不顾自己的口碑,可外人对江如月的中伤着实让他深感愧疚,无法释怀。
“天……”
烈颜试图又唤了一声,殷天照抬手制止,微闭双眼,仰天一声长叹。
待殷天照重新睁开双眼,烈颜尽量把语气放平,“你可知人皮面具如何制作?”
殷天照低头看向烈颜,眼中复杂,片刻后默然点头。他明知是他人伪装成他的模样骗来如月,可自己竟束手无策,只会躲在家中黯然神伤,相比眼前这位鲜衣怒马的少年,自己行事远没有他果决。
烈颜示意殷天照坐在树下石凳上,拿出怀中的单据,对着殷天照把自己的怀疑逐条说出,接过殷天照探寻的目光,烈颜坚定地说道,“是,我对独孤琼树起了绝对的疑心,所以我没有去找萧封踏。”当然,这些也许是因为自己对琼树的介怀,可脑中不断有一根丝线牵扯她,引着她对琼树怀有质疑。
殷天照的双眸有了些许变化,终于开口说话,“人皮面具用过一次便不可再用,制作过程很麻烦,没有绝对的手艺制作一张面具绝非易事,我虽然知道制作方法,但繁杂的事项和紧缺的物资也不可能制作出来。”殷天照永远都是能看出烈颜所想的人,他虽然知道制作方法,但烈颜想让他帮忙制出面具,即使他是“人来愿”,这个要求恐怕会令她落空。
烈颜拿出一包药剂,打开摊在殷天照面前,“你看看,这些可否治疗当日你那一掌?”
今日早朝王上突然宣旨,当夜突袭将军府实属误会,如今已经查明实情,特派人远赴边疆通告程将军,对程南啸的出逃既往不咎,全国广发告示,命他速速回京,继续担任陵啸大人一职。
烈颜闻讯,自是替程南啸高兴,更多的也为萧封踏松了口气。王上已经撤去搜城的命令,可见对当初那个孩子已经不再追究。处罚几个当初兴起这次事端的臣子,整件事情竟然不了了之。得知受处的几人之前曾有过别的罪名,碍于某些事情逃过一劫,如今一并处理,也随了其他人的愿,应该是个好结局。可有一件事情她仍是不解,王上大动干戈的搜城抓人,现在草草收场,为的又是什么?绝不可能只是想找个借口处决那些人。
下朝后烈颜躲开其他人,独自来到西直门外。这两年她竟形成一个习惯,只要有想不明道不清的事情,就会来到这里。西凉亭清风徐徐,扫清初夏的燥热。
低头靠在红墙上,感受墙角处的徐徐微风,两鬓拂过脸颊,无人处她才感觉到片刻的轻松。墙体内传来微不可闻的脚步声,烈颜睁开双眼,看着眼前一袭黑衫的俊朗男儿。
一阵清风吹起身上的越绫,风带起的薄纱轻如蝉翼,清晰可见上面绣着大朵盛开的莲花,不同于其他三品臣子的虎豹图样。黑衣给人肃穆之感,而莲花却恰当的削减了它散发的冷寂,世人伤怀秋叶凋零的萧瑟,却仍可见满地繁华过后的静美。微微皱起的眉遮挡不住唇边扬起的温暖,眼前人的笑容就是烈颜心中最美的景象。
风锡残扶正烈颜,握住她正要触到自己眉间的手,轻声说道,“瑾妃已经怀有三个月的身孕。”
烈颜目光一滞,大脑仿佛被人抽空,呆立半晌,又突然回过精神,感觉方才被抽走的思绪经过一番堆砌又重新扔进了脑中。她注视着展歌,双唇开合两次,终是没有出声。
数月前王上在承芳殿的话犹在耳畔,宁和宫中瑾妃悲愤交加中承诺的“好”字仍旧回荡在外阁之中。为了逼迫瑾妃就范,王上不惜下令全国搜捕疑犯,却只是关在寺中不予发落,借外人之手将罪名压在程南啸头上,夜袭将军府都是做戏来给瑾妃看!
难道就为了瑾妃腹中的血脉?瑾妃终是怀上龙子,王上心意达成,数月来京城中乃至全国的风浪就此平息。
烈颜哑然失笑,王上只手遮天,为了一个瑾妃竟如此大费周章的计谋,当真是对瑾妃恨之、爱之。而自己,就在王上精心为瑾妃设计的圈套中整日整夜的寝食难安。
“颜儿?”
展歌的一声轻唤,将烈颜的思绪拉回,烈颜稍微调整了一下心情,露出阳光般的微笑。
已经十日,程将军回奏,无不表达王上英明神武,王上淡淡一挥袖,事情自此平定。而离开将军府的程南啸,却迟迟没有回音。街头巷口的婆妇们从陵啸大人的身份谈论到尚书府三公子的品行,叙叙说了十余天也渐渐没了新鲜感,外面的风声逐渐平静,京城里又恢复了往日的祥和。
经过上次那件事,如月变得更加蛮横,江宅里的人因为她刚受过刺激,不便多言,只得由她,几日来摔碎的瓷器古董不计其数,江老爷虽然痛心女儿,但家里这种情形对他来说更是一种折磨。
烈颜将走到江宅门口,便听见里面一声嘶喊,“一把玉笛都做不好,要你们有什么用!滚!都滚开!”言毕又是一片破碎之声。
烈颜绕过地上的瓷片,看见如月一个人坐在内堂,衣服已经凌乱,刚才一通脾气过后,也被折腾的倦意满容。看见烈颜,如月挥手抹掉了眼上的泪,转过身背对着,颤动的肩膀如同一只刚刚遭受一场风雨的蝴蝶,瑟瑟发抖。
听说烈颜过来,若怜急忙跑到内堂,看见满地的碎片不敢进去,烈颜示意她进来,方迈着小心翼翼的步伐走近。
烈颜单手搭上如月的肩,若怜见状也上前扶住如月的另一只肩,两只手默默地捧住这只受伤的蝴蝶,手心传来的温暖让这只蝴蝶暂时停止了颤抖。
如月慢慢转过身,看着眼前两个善良的女子,一个是自己的亲生妹妹,一个是自己的救命恩人,有情至此,此生无憾!
待如月情绪稍作平静,烈颜从怀中掏出一枚玉笛,通体晶洁无暇,碧翠的笛身闪着青色的光,此笛一出,阵阵悦耳的笛声仿佛从天而降,那位翩跹的吹笛人仿若就在眼前。如月恍惚看见了殷天照的身影,泪水不再流下,唇边也出现了久违的笑容。可只是一瞬,方才所见犹如泡影,霎时消失不见。
如月慌忙推开烈颜和若怜,起身向外走去,却不料脚底踩到一块碎瓷片,摇晃着滑倒在地。手掌被碎片割破也浑然不知,挣扎着就要起身继续向外走去。烈颜上前扶住如月,强行把她按回椅子上。
“天照,天照!别走……求你,别走……”如月仍旧语无伦次的央求着,泪眼婆娑的看向烈颜。
“如月,殷天照深陷在自责中不能自拔,只有你振作,他才能放下心中的愧疚。”
如月遭受此劫烈颜也深感痛惜,可看见殷天照整日茶米不进,沉沦在酒坛之中,心里更是不忍。如月,原谅我的自私,只有你振作,他才能坦然面对!烈颜对自己的残忍恨之入骨,可为了殷天照,她只能这么做!
如月的状况慢慢有了好转,性情照从前温和了许多,只是偶尔还会为一些小事大发雷霆。不知是真的靠时间治愈了心中的伤痕,还是因为烈颜那句话。看见如月渐渐恢复,烈颜为了殷天照舒了一口气。
“若怜?”烈颜问,“你想不想找出那天的凶手?”
若怜头脑一震,哑然看向烈颜,烈颜的表情非 常(书…网)认真,看得若怜心里一阵慌,“大姐现在的情绪已经稳定,既然都过去了,就不要再掀起她的血痂。”若怜慢慢说着,说给烈颜,也说给自己。“当我知道如月被人糟蹋的时候恨不得将那个人生吞活剥!可半个多月过去了,看着她天天活在痛苦中,竟慢慢缓解了心中的恨,实在不忍再让她重新想起那天惨绝人寰的一幕。就算找出那个人,就算把那个人判以死刑,她的伤还在,还会折磨着整个家。还不如算了,恶人终会有恶报,我宁愿选择在这种自欺欺人的环境下求得她的安稳。”
烈颜没再言语,若怜是个直爽而又善良的女子,而她不一样,她曾经也是天真无邪,可是自从遇见了琼树,似乎一切正慢慢的变了样。她不怨琼树,也许自己心里面一直有个潜在的恶魔,在这个时间恰巧被激发出来而已。她不会像若怜一样选择委曲求全,这次放过了,恐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