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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洛城里被震惊与怀疑烤干的泪,终于化作了血还给了她。
“苏夭!!!”
龚叔跪在他身边,老泪纵横:“公子,斯人已逝,你莫要再伤心了,待我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之后,我就一命换一命……”
百里骁挣开龚叔,他踉跄地站起来,手中的长剑嗡鸣不止,五形的寒冷在地下蔓延,他猛地举起,向剑炉刺去。
轰然巨响,剑气划破空气,“砰”地一声,长剑插入炉壁,火焰不甘地跳跃着,却还是在寒冷下变成残烟,铁水变成焦黑的一团,在令人齿寒的嗡鸣中,硕大的剑炉四分五裂。
吴用被这冷气激得浑身僵直,手忙脚乱地向前爬去。
龚叔吐出一口血,他挣扎地对百里骁道:
“公子,莫要再堕入魔道,你要对得起苏姑娘的牺牲啊!”
然而此话却是晚了,百里骁抬起猩红的眸子,感觉心中翻涌的懊悔与恨几乎将他心口撕烂,他恨不得毁灭一切,让所有人都为苏夭陪葬。
却在要将那粒金子收入怀里时,像是有什么被他的戾气惊醒,那股沉沉的威压又压了下来。
带着不带一丝感情的打量,还有深入灵魂的,让人战栗的力量。
百里骁骤然一顿。
他知道那个“人”又来了,那个把苏夭送到他身边,又带走她的“上天”又来了。
几乎是瞬间,他的耳边下意识地响起苏夭的话。
“千万不要爱上我。”
爱上她,就代表她任务的完成,就代表这辈子可能再也看不见她……
龚叔听不见他的声音,但这种沉默更让人胆战心惊,他跪求百里骁:
“少主,你就放过自己吧,苏姑娘定然不会想看到你如此伤心,你要是气不过可以一剑杀了我,我愿意在地下为她做牛做马……”
半晌,百里骁缓缓抬眼,突然开口:
“我没有伤心。”
龚叔却是不信:“公子,你……”
“我说我没有伤心。”
他面无表情的抹去嘴角的血迹,一字一顿:“我根本不喜欢她,谈何伤心?”
他从来不知道,说谎也会如此地冷。像是无上峰上最寒冷的一捧血,覆在他心上的伤口上,虽然可以被麻木得缓解一时的疼痛,但寒冷已经顺着筋脉,袭遍他的全身,让他的血液凝滞,夺走他心口最后一分热度。
此时此刻,他就像是被人抽走了灵魂,说着那些冰冷的话,每一个字都像是含着血,那是蒙蔽灵魂时,流出的血泪。
好似听见谁在风中呼嚎,但仔细一听,那是来自他的嘴角:
“是她不小心掉进去,成就了神剑。我虽感激,但她已经尸骨无存,我也无能为力。”
龚叔愕然:“公子……”
百里骁将手心里的金粒捏碎,金粉混着鲜血在地上炸出一道道血花。
“龚叔,你莫要多说。她既然是云欢宗的人,得此下场也是咎由自取。”
说完,他闷咳一声。鲜血顺着嘴角溢了出来。
他慌忙抹去,指尖几次发抖都没有碰到嘴角,最后咽下满口的血腥,看向龚叔:
“以后,不要再在我面前提起这个人。”
吴用突然发疯,他狰狞着脸,竟然猛地撞向百里骁:
“百里骁,你、你个王八蛋!”
百里骁竟然被他撞倒,闷咳一声。
吴用冲他嘶吼:“怪不得美人姐姐,说、说你是王八蛋!”
百里骁一怔,接着脸上出现了奇异的笑。
吴用以为他是在嘲讽,刚想下手百里骁就点了吴用的穴道。
百里骁缓缓站起来,对龚叔道:“龚叔,你和我的事日后再说,现在当务之急是无上峰。”
龚叔茫然地点头。
百里骁一跃而上,来到外面踉跄了一下。
在白茫茫的日色中,他缓缓抬起手中的剑。
剑身嗡鸣,像是和他说着什么。
身上那股视线终于被收了回去,于此同时,耳边的砍杀又喧嚣地袭来。
他抬起眼,眸中猩红一片。
*
无上峰上到处是砍杀的惨叫声,即使无上峰的弟子各个不要命,但是群龙无首,挡不住袭峰的人众多,渐渐显出颓势。
霄山弟子狂笑道:“人人惧怕的无上峰也不过如此,没了百里骁就像是一群丧家之犬,看我踏平这座山,取了百里骁的狗命为所有武林同道报仇!”
话音刚落,所有人欢呼出声。
却在片刻,猛然一默。
就像是食草动物发现了天敌,虽然身体已经吓得僵直,但是灵魂已经发出尖鸣。
众人下意识地抬头,就看一人立于山顶,猩红的双眼毫无波动地看着他们,恍然似是地狱而来的恶魔,看着蝼蚁。
所有人的灵魂都在战栗,不知是谁说了第一句:
“是百里骁!快跑!!!”
百里骁缓缓扯开嘴角,他看着万里无云的天际,近乎低喃地吐出一口气:
“既因我是十恶不赦而灭我,那我就十恶不赦给你看。”
那一日,无上峰血流成河,鲜血融化了峰上万年不化的积雪,化成血水染红了台阶,峰下的溪水都被染红,似一条红色缎带,蜿蜒看不到边际。
血腥弥漫,哀鸿遍野。
这一天,所有的江湖人第一次知道惹怒了一个恶魔是什么下场。
他们变成百里骁泄愤的第一批亡魂。
这场单方面的屠戮持续了一天一夜,清晨,百里骁终于收手,他踏过残肢断臂,每走一步,鞋下都印出一个血印。
手上的神剑终于饮饱了血,变成了近乎于黑的暗红。
他走回无上峰台阶,身上的袍子已经看不出本来的颜色,不只是苟延残喘的峰外之人,连峰内之人都下意识地退避三舍。
龚叔站在门口,哀戚地看着他:
“峰主,你杀够了吗?”
百里骁道:“尚未。”
龚叔闭了闭眼,道:“那就不差我这一条命了吧。苏姑娘临死之前,我答应她要把所有的事情告诉你,等我说完这一切,你就杀了我吧。”
百里骁看向他,眼底是枯井一般的干涸与沉默。
*
无上峰的血都夹杂着血腥味。
百里骁又开始一步一步地走向峰顶。
在嘶嚎的山风中,他回想起龚叔的话。
龚叔本命龚远。他本是沣城中人见人打的叫花子,虽然瘦小,却仗着如同野狗般的意志与求生欲,硬生生地活了下来。
还是百里一海偶尔路过,怀着好奇将他这个叫花子带入了无上峰。
从此以后,他就只认这个给他饭吃、给他庇护的无上峰峰主。
然而百里一海只当他是一个随手带回来的玩物,将他扔在了无上峰就没有再管过。
在这个险恶的地方,他战战兢兢地活着,竟然也成为一个和那些恶人打成一片的小厮。
直到有一天,消失了好久的峰主突然回来,怀里还抱着一个孩子,那个孩子不哭不闹,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峰主只留下:“他娘是一个婢女。”这句话,转而就将这个孩子扔给了他们。
龚海不疑有他,以为这孩子只是峰主和外面的女人春风一度留下的结果,但是某一日听见峰主喝醉了酒,念叨着什么“神剑”、‘孩子”,最后反复叫着“报仇”。
他这才明白,这孩子的身世肯定有古怪。
若是峰主的亲生孩子,他为何从不看一眼?
若是峰主的孩子,他为何如此冷漠?
龚海认定这孩子只是峰主随意抱来的,一个复仇的工具。
从此以后,他对这个孩子更加怜爱。峰内的人虽然不说什么,但也能感受到峰主对孩子的冷待,因此更对这个孩子无视。
直到孩子长到七八岁,一日发生大火,竟然没有一人去救。
龚海不忍,拼了性命把孩子救出来,却也被熏瞎了眼睛。
只是眼盲了,心也盲了。
天长日久,他似乎对百里一海对孩子的冷漠、打骂习以为常。
他只是一个小厮,他能做什么呢?
他心想,已经为了这个来路不明的孩子失去了眼睛,他再也不能为了他忤逆峰主了。
于是在一个个冰冷的夜晚,听着孩子呢喃着“母亲”,他也只能愧疚地看着他,说不出半个字。
孩子的母亲是谁,他也不知道。
恐怕那个“婢女”,也只是峰主的随口一说。
转眼,孩子长大,他眼睁睁地看着对方长成一个俊逸少年,天长日久的相处,听着对方唤了无数遍的“龚叔”,他也就越发在亲情和忠诚之间摇摆不定。
他还是没有说出真相。
直到他随着长成青年的少年来到了沛城,看对方开始接触形形色色的人,又遇到了那个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