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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睡得肚子都饿了。”季少为说着,就在富盛铺好的垫子上坐下来。
他一俯身的时候,衣领里一个东西跳了出来。
那是个红色的小锦囊,穿在一根精心编结的红丝绳上,戴在他颈中。
“咦,你戴的这是什么啊?”秦若好奇地问道。
季少为一边把那个小锦囊塞进衣领里,一边道:“我娘给我求的护身符。”
“蕊姨娘还真疼你。”秦若笑道。
听得这一句,慕晓净不由多看了季少为一眼:原来他一直称呼季夫人为“母亲”,却把“娘”这个最亲近的称呼留给了自己的亲生母亲。
就听季少为缓缓地道:“是啊,她每年都去大相国寺里还愿,给我求一个戴着。”
秦若乍舌惊叹:“每年?”
“是啊,”季少为笑道,“还不是被那个和尚胡言乱语吓的?”
秦若惊道:“那个和尚的事,不都快二十年了?莫非,蕊姨娘这近二十年一直给你求这个戴?”
季少为苦笑道:“可不是?我脖子里这根绳子从来就没取过。不过,也由不得我娘不信,那和尚说的话,有时候还真是灵。”
他这样一说,倒是引得慕晓净和顾子曦都很好奇:二十年前那个和尚到底说了什么?又是怎么个灵法?
季少为看到二人眼中的好奇之色,微微一笑,倒也不等二人询问,就径自徐徐道来。
第10章 第九章 忆往昔庶子入商道
季少为三岁那年,蕊姨娘带着他陪季夫人去庙里进香,在大殿门口遇到一个游方和尚。
那和尚本来只是擦肩而过,可是突然就停下脚步瞧了季少为一眼,然后便拦住了蕊姨娘,问道:“女施主,这位小施主可是令郎?”
蕊姨娘点头称是。
那和尚便又道:“女施主,恭喜贺喜。”
蕊姨娘甚感意外:“大师因何道喜?妾身何喜之有?”
那和尚微笑道:“这位小施主福源深厚,日后非富即贵。”
季夫人听到这里,不由笑了:“多谢大师吉言,不知宝刹何处?”
那游方和尚道:“贫僧乃五台山僧人,本是路过,只因小施主面相殊异,甚是难得,故而饶舌了。”
“些些心意,大师笑纳。”季夫人点点头,摸出一锭碎银给他,就欲走进大殿去。
不料那和尚却又双手合十,宣一声佛号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施主且留步,贫僧还有一言相告。”
季夫人觉得银子都给他了,这和尚却仍旧拦住去路,心下就有些不耐烦了。
不过还不等她开口催促蕊姨娘,那和尚已然又开口道:“我佛有云:万物皆无常。小施主虽有富贵之命,然亦有无常之相——他早年命犯水神,遇水必生劫。若不能渡劫,便为早夭之命;若幸得脱劫,则即有桃花运。女施主,切勿生嫌烦惰怠之心,每年来我佛门下求护身符一道,谅可保他平安,得享富贵!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那和尚说完,双手合十,深施一礼,方才离去。
蕊姨娘就这一个命根子也似的宝贝儿子,自然绝不敢稍有懈怠,此后果然年年去庙里还愿,年年求一道护身符给他戴着,并且千叮咛万嘱咐绝不让他下水。
听到此处,秦若忍不住笑道:“我看那护身符也未必就管用。听我娘说,你六岁那年还不是险些溺死在叶编修家的荷花池里?”
季少为瞥她一眼,微笑着回道:“你还好意思提,不是你家那两个好哥哥,我怎会掉进叶编修家的荷花池?”
秦若神色蓦然一黯,随即叹道:“这么多年了,你还记恨着他们啊?”
“谁记恨他们了?”季少为道,“我不过说的实情而已。我好好地蹲在荷花池旁看金鱼,他俩突然就从后面推了一把,我就掉下去了。我醒来的时候,我娘的眼睛都哭肿了。”
秦若愣了一下,随即为了岔开话题便又打趣他道:“你那水劫算是脱了,可是走桃花运了没?”
季少为笑道:“谁说没有桃花运的?我的亲事就是那次订下的。”
“啊,就是那次?”秦若诧异道,“我还以为你们是自出了娘胎就订的亲事呢!”
不知为何,季少为神色微微一黯,随即叹道:“可不就是那次?若不是她正好看到我掉进水里,跑去叫了人来,我只怕就溺死在那池子里了。然后母亲同叶夫人闲谈说起那游方和尚说的话,又随口问了我们彼此的生辰八字。两位夫人谈得投机,就交换了庚帖,订下了亲事。”
秦若笑道:“那你倒是因祸得福了。”
季少为微微一顿,终又若有所思道:“祸福之说,如今看来其实难说。所谓成也萧何败也萧何,我与叶家小姐,因你那两个哥哥一顿胡闹而订亲,最后又因他们两个那次恶作剧而无缘。”
秦若不笑了,忆起那件往事,不由叹道:“那件事,确实是他们两个对不起你。”
季少为却摇摇头,淡淡地道:“其实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也许合该我与叶家小姐无缘,倒也没有什么——不过若不是他们两个那样一顿胡闹,只怕我也没有今日。”
秦若微蹙蛾眉道:“你那时还真是倔得厉害。不过话说回来,没有那件事,你只怕也不会出来经商,天下可就少了个大名鼎鼎的季三公子啊,呵呵!”
顾子曦忍不住笑着插了一句:“哦,原来季公子出门经商竟是缘起一次恶作剧?说出去怕不又是轶事一桩。”
季少为哈哈一笑,道:“哪里就谈得上什么轶事了?其实不过是兄弟们之间的一场争执斗殴而已。”
顾子曦道:“愿闻其详,季公子不妨说来听听?”
季少为微一沉吟,便又缓缓说起了那段往事。
那一年他十四岁。
当时季正廉还只是个工部员外郎,那一年春天因得罪了顶头上司,被人家寻个不是参了一本,于是罚薪俸半年,又贬到巴州去做了通判。
巴山楚水本就是凄凉地,季夫人偏巧又生了场大病,于是季正廉只好把妻儿老小都撇在京城,独自一人远去巴州赴任。
季正廉长子季少康自幼习武,这一年正是加冠之年,准备参加武举考试;次子季少成少年即有才名,曾有“神童”之誉,当年十七,已是太学院的佼佼者。两个儿子虽然都很争气,但却都还不曾挣得薪俸来贴补家用。而季正廉这人生性耿直,平日也不善于巴结逢迎聚敛钱财,如今他远赴外任,又被罚了薪俸,家中日子立即便有些捉襟见肘。幸好季夫人还有个娘家兄弟秦恪俭,当时已入了枢密院任编修所知事,两家住得又近,是以常常给些接济。
秦恪俭膝下二子一女,长子秦如岳长季少为两岁,是年十六周岁,次子秦如海小季少为三个月,幼女秦若小季少为四岁,那时还只是个十来岁的小丫头。秦恪俭专门为儿女们请了个先生教习,因看到家姐经济拮据,便叫她将季少为一起送来学习。
季夫人正为一家子的吃穿用度焦头烂额,当下便辞了原先为季少为请的先生,又因为两家仅一墙之隔,于是索性在墙上开个小门,方便季少为每日学习出进。
秦恪俭公务繁忙,通常没有空闲。秦夫人是个极柔弱的性子,又十分疼爱孩子直到溺爱的地步,两个儿子便不免有些恃宠而骄。
从前不常在一起倒也罢了,而今日日在一起学习,秦家两个儿子恶作剧耍完了先生,无聊之余,便又把眼睛盯上了季少为。想他一个庶出之子,姑母待他必不如自家侄子,便是受了欺负也无处去申冤。三人年纪原本相差不大,两个欺负一个自然容易得多。
于是,季少为的日子就过得凄惨起来,要么是作业无故失踪吃先生戒尺,要么是凳子突然坏了条腿摔他个四脚朝天。那先生也是个十分的势利眼,秦家两兄弟他不敢得罪,吃了瘪就常常找碴儿拿季少为撒气。
季少为起初也只是忍着。手心被先生打肿了连笔都握不住,他没有哭,用左手练字;一条腿被半截凳子腿戳了个大青包,走路跛了半个多月,他只说是不小心摔的。
可是后来秦家两兄弟越玩越过火。有一回竟趁先生出去如厕,拿了先生的烟袋来烫他的嘴,一边嬉笑着说要告姑母,就说他偷先生烟袋吸烟不小心烫了嘴。
秦若是个女孩子,虽说觉得他们过火,却也挡他们不住,连忙跑去找母亲。季少为只好顺手拎起凳子招架,可对方是两个人,他挡了这个没防住那个,被秦如岳跑到身后一把牢牢抱住。秦如海趁机便点着了火,往他嘴上戳过来。
季少为忙伸手一挡,那烟袋里的火苗一下子就将他衣袖烧了个大洞。
他虽是庶出之子,可季夫人与蕊姨娘向来情同姐妹,对他从来都不比两个哥哥差。今年境况拮据,家里人人都没有添新衣,可季夫人还是如往年一样专门给他做了一套春装,连两个哥哥都没有。新衣上身还不满十日,竟然就被这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