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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一时,只好岔开了话题,再次鼓起勇气问道:“师父,倘若年后他当真禀明父母来下聘,那你、你能应允我和他的婚事么?”
慕书棋一眼不眨地看着她,沉默了。
慕晓净“噗通”就跪了下去:“师父,你一向最疼晓净了,自然也希望晓净能够嫁得良人一世幸福,对不对?”
不料慕书棋的脸蓦然变得惨白,怔怔地看着她,身子竟微微颤抖起来,翕动了一下嘴唇,居然分明地叫了一声:“清露——”
慕晓净不由也变了脸色,呆了一时,方道:“师父,我是晓净!我娘她——她早已过世了!”
慕书棋浑身一震,眼神终于变得清明,却已是一头冷汗,对她摆了摆手道:“晓净,你先出去,叫我一个人静一静!”
慕晓净不敢再多说什么,径自起身出去了。
一直回到自己房里,她才发觉自己的心竟还是跳得格外劲急。
后面几日,慕书棋还是每天早早出去,很晚才回来。
但慕晓净就很无聊了,因为那日晚上与季少为在他家门外话别时,就已知道他父母第二日到京,这几日他不可能再出来陪自己了。二人于是约好,到秦恪俭寿辰之日再见。
腊月二十三的下午,听到有人敲门。
慕晓净开了门出来,却十分意外地看到季少为与阿拓。
一见她,季少为立即露出欣喜的神色,然后压低声音问道:“晓净,你师父不在么?”
慕晓净突然觉得这种偷偷摸摸的感觉很有趣很好笑,于是也压低声音道:“他出去了,就我一个人。”
然后两个人彼此望着,就一起笑得直不起腰来。
笑完了,才看到阿拓仰头望着天边的云朵,一脸很无奈的神情。
这两人本来不笑了,但是看到他的神情,居然又接着笑了起来。
阿拓一言不发,牵着两匹马径自走到远远的地方去了。
慕晓净好容易才止住笑,于是问道:“你这大忙人跑来做什么?”
季少为微笑道:“今日祭灶神,我来送糖给你吃。”
说着,就将手里拎着的一个精致木盒递给了她。
慕晓净打开看看,里面是各式各样精美的糖果与细点,还没吃,就已觉得甜到了心里。
季少为看着她甜蜜的神情,微笑着轻声道:“尝一口?”
慕晓净于是拈起一小块放进嘴里,细细品一下,随即点点头道:“嗯,真好吃。”
抬眸看到他近在咫尺笑弯弯的眉眼,便又拈起一小块送到他嘴边。
季少为颊边那个小小的酒涡儿立即浅浅漾开,却在吃糖的同时,故意轻轻咬了一下她的手,满眼坏笑地道:“嗯,真甜!”
慕晓净佯装生气,作势扬手打他,季少为立即退后一步笑着躲开了,然后道:“我要回去了。”
慕晓净便也笑了,点点头道:“回去吧。”
季少为却突然又走上一步,一伸手将她揽到身前,悄悄道:“给我亲亲,我再走?”
慕晓净一把推开他,怒道:“滚!”
季少为哈哈一笑,却也并不再纠缠,摆摆手转身走了。
慕晓净回到自己房里,看着那一盒糖果与点心,不由一时出神,好一会儿才清醒过来。可是接着摸摸被他轻咬了一下的那根手指,就又独自坐着傻笑了半日。
想起自己听他提出那样涎皮赖脸的要求时,当面虽然立即沉下脸将他轰走了,可是看着他大步远去,翻身上马,和阿拓一起绝尘而去时,心里却又泛起一丝一丝的恋恋不舍。
直到听见院门被推开的声音,慕晓净才惊觉天已擦黑。
她连忙迎出门去,果然是师父回来了。
不料慕书棋一眼看到她,先就问了一句:“晓净,你今日又见他了?”
慕晓净不由一怔,不觉讶异地反问道:“师父,何出此言?”
慕书棋叹一口气方道:“你自己照照镜子去。”
看他头也不回地径自进房里去了,慕晓净才一头雾水地回到自己房里。拿出镜子照照,不知是因为烛光映衬还是由于其他缘故,反正就看到自己满面红晕。
第83章 第八十二章 重聚首双方各执词
转眼便是腊月二十五。
师徒二人早早收拾妥当,便一起去了秦府。
秦府自然又是高朋满座,一片喜气洋洋。
寿星公秦恪俭只是偶尔露面,照例接受一下晚辈的拜贺,大多时候都是他两个儿子张罗着接待来客。
不过慕书棋在秦恪俭这里,倒也算是颇为看重的客人。那迎客的人看了帖子,禀告秦如岳之后,便依着秦如岳的吩咐,将二人引到秦恪俭的书房去了。
一进门,竟然就看到季正廉与秦恪俭正坐着说话,季少为垂手站在一旁候着。
看到慕书棋师徒二人,秦恪俭立即起身招呼,一边向慕书棋与季正廉做了引见。
季正廉与江湖中人素无来往,但却没有什么架子,竟难得地微笑道:“既是内弟的朋友,那也算是季某的朋友,就不必拘于什么世俗之礼了。慕先生,请!”
慕书棋于是抱拳见礼,三人便又分宾主坐定。
“晓净,过来见过秦大人与季大人。”慕书棋便对慕晓净道。
慕晓净因为怕秦府会将男客与女客分开招待,因而今日乃是一身男装。
但是那两位大人的眼神却都不差,看到她时,各自怔了一下。
慕晓净便向秦恪俭说了祝寿词,然后又向季正廉行了礼。
向季正廉行礼的时候,她心里却不知怎么就颇有些惴惴。因为看看那张端肃方正的面容,实在想象不出,季少为若是开口提起亲事时,他会做何反应。
季正廉显然还被蒙在鼓里,今日猛见她一身男装,起初稍稍愣怔了一下,随即便记起这个女孩子曾在开春护送秦若回京时见过一面,当下只是微笑着点了点头,倒也没有再多看她一眼。
但既然对方晚辈见了礼,自家也不能失礼,季正廉便看了一眼季少为,示意他向慕书棋见礼,一边道:“此乃犬子少为。”
季少为便规规矩矩对着慕书棋行了个礼。
抬起头时,两人各自看了对方一眼。那二人的目光虽不过只是淡淡一触,慕晓净却莫名其妙竟突然就有一种刀光剑影火星四溅的感觉。
慕书棋望着季少为,微微一笑道:“三公子何必客气?在江南之时,你我不是已然见过面了么?”
慕晓净心里不由就“咯噔”一下:师父莫不是打算现在就将自己和他的事捅出来吧?季少为一定还没跟家里人讲,倘若叫师父这样猝不及防捅给一无所知的季正廉,岂不糟糕?
季少为似乎也是微微一怔,但随即就淡淡地回道:“是啊,江南之行,委实难忘。”
慕书棋一眼不眨地盯着他,面上微笑不变:“三公子难得去一趟江南,敝阁上下多有怠慢,还望海涵。”
季少为一双眸子幽深难测,却也毫不避闪地直视着他,仍旧淡淡地回道:“哪里?少为明明承蒙阁主多方照拂,至今铭记在心。”
季正廉与秦恪俭,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彼此再对视一眼,都有些不明就里:这二人的对话与神情,分明客套有礼,可是不知怎么,偏偏就给人一种说不出来的剑拔弩张针锋相对之意。
季正廉于是轻咳一声,插话道:“犬子少年立业,有些不知天高地厚,老夫这个为人父者又疏于管教,叫慕先生见笑了。”
然后,将目光投向季少为道:“少为,给你舅舅添些茶水。”
因为父亲发了话,季少为这才收回与慕书棋对视的目光,恭恭敬敬答了声“是”,便去桌上端了茶壶,先给秦恪俭添了茶,然后又顺手为季正廉和慕书棋也添了茶。
慕书棋闻言却哈哈一笑,对季正廉道:“季大人过谦了。令郎年少有为,名扬天下,可喜可贺!”
季正廉微笑道:“慕先生过誉了。少年人易生狂妄之心,咱们做长辈的还需多加提点训诫,莫要太娇纵了他才好。”
慕书棋笑道:“季大人教子有方,令郎哪里还需别人提点训诫?”
他嘴里说着话,眼睛却还是又多看了一眼季少为。
不过季少为却没有再看他,径自低眉垂目,已经乖乖站到季正廉身后去了。
慕晓净看他两人不再唇枪舌剑,终于吁了口气,心下对季正廉大为感激与钦佩:原来此人看上去虽是一脸端正严肃的模样,实际上却护犊得很呢!你看他表面上说什么做长辈的要多加提点训诫,其实分明就是递话给自家师父,叫他不要跟个晚辈一般见识!
慕书棋倒也没有如慕晓净担心的那样,在季正廉面前提起她和季少为的事情。
而且自从季正廉接过话茬之后,他就不再跟季少为说什么了。
接下来,他们三个长辈相互叙谈,自然也不会再叫季少为或者慕晓净插话了。二人这才能趁机偷眼看看对方,却不敢贸然开口交谈。
只是片刻之后,季正廉却趁着慕书棋和秦恪俭说话的功夫,略回了头轻声对季少为道:“你出去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