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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裴氏又跟着季宁在任上,她也不好去打扰他们一家人宁静的生活,这事她一人也应该能够办妥。
敏福郡主如今怀孕了,季重莲不好将几个孩子托给她照顾,再说季芙蓉与季海棠也有自己的事要做,想来想去她还是决定将三个孩子带在身边一起去彭泽看望他们的祖母,就算裴母心里有什么不痛快,见到几个孩子也应该会开心的吧。
到了彭泽住上几天,之后还能顺道回丹阳看看季老太太与胡氏他们,总归在上京城事情不多,她也能讨得这个闲。
也许一去又是好几个月,季重莲对采秋与朱管事好好交待了一番,这才带着孩子们启程。
安叶是必定要随行的,浣紫与琉璃连同竹叶竹青她都带上了,谭护卫长离去后杨凡便肩负起了将军府的护卫差使,这次点了五十名得力的护卫随行,至于暗卫方面有安叶暂时安排了一些,足够应付这次的远行。
开了春后江面上的冰已经化开了,季重莲选择了一半陆路一半水路,时间上要缩短了些,当然也给了几个孩子适应的时间。
等到他们到了彭泽裴母栖身的那座庵堂时已是六月下旬了,天气湿热,午后的知了一拨拨地躲在树后干哑地叫着,那声音听起来尤其聒噪。
霜姐儿随意地捡了个石块往树梢上一扔,像是打中了什么,不过蝉鸣声却是更响了,她不得不用手掌盖住了耳朵,不满地嘟了嘴,“总有一天我要将你们给全灭了!”
元哥儿在一旁拍手起哄道:“姐姐好厉害!”兴奋之情溢于言表,看着一旁高高的大树,似乎还想蹦过去爬上几下。
季重莲看了元哥儿一眼,笑着摇头:“瞧这皮猴,刚才在车上还睡得迷迷糊糊的,一落地就彻底清醒了。”
筝姐儿在一旁抿着唇偷偷笑,上前牵了季重莲的手,仰头道:“娘,咱们快去看看祖母吧!”
季重莲点了点头,又招手唤了霜姐儿与元哥儿,“回头咱们再来捉蝉,眼下先去看看你们祖母!”
若是裴母知道几个孩子到了庵堂不在第一时间却看望她,指不定回头便要数落季重莲没将他们给教好,这样的罪责她可不想担,再说看望长辈也是一种尊敬的表现,孩子们也该这样做才对。
霜姐儿正撸了袖子,似乎也想爬上树去探个究竟,此刻被季重莲一唤只能收手,她知道她娘不常发火,但娘说的每句话都要听,不然回头可有她的好果子吃,这才牵了元哥儿的手附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俩人又欢欢喜喜地奔了过来。
季重莲笑着捂了唇,“看看,这两姐弟才像是一对双呢,咱们筝姐儿更像姐姐!”
筝姐儿抿唇直笑。
霜姐儿不甚在意地吹了吹额前垂下的流海,拉着元哥儿大摇大摆地走在了前面,“咱们先去看祖母了!”
季重莲使了个眼色,安叶赶忙带着几个护卫跟了上去,留下杨凡带着一队人马在身后跟随。
裴母住的院落较僻静,不经过庵堂从另一边的小角门就可以进入,平日里甚少人出入,所以守门的老尼有些惊吓到了,待季重莲他们说明来意这才放了人进去,只是大部分的守卫都在外围候着,除了安叶外,杨凡只带了几名护卫随行左右。
裴母住的是个两进的院落,照顾她的婆子住在外院,两位宫嬷嬷与她住在内院里,不过此刻这个院落很是清静,阳光直射在院落的空旷处,明晃晃地晒得人眼花。
“有人吗?”
安叶推门而入,第一进里明显没有半个人影,不免让人生疑。
季重莲也觉出了不对,忙将几个孩子护在身后,琉璃浣紫连同着竹叶竹青将她们都围了一圈。
杨凡也敏锐地察觉出了哪里不对,一个眼色过去,几名护卫立时便分散来来,小心翼翼地探查着周围的动静。
“夫人?”
安叶问询地转过了头来,这里的气氛太不寻常了,让她嗅出了一丝危险的意味,她在等着季重莲下决定,到底是进去还是离开?
看来的确是出了什么事,季重莲默了默,不过他们既然来到了这里,总要确认裴母的安危才是。
季重莲对安叶点了点头,“进去看看有没有人,小心些!”
中堂的门大开着,一眼望进去便能见着那一明两暗的三间正房,还没等安叶跨进去,虚掩的门缝里便传出了一道沙哑低沉的女性嗓音,带着一种舒缓的腔调,好似一切已经尽在掌握了一般,“可是裴夫人来了?”
明明该是记忆中熟悉的声音,却因为变了调子让人感到有几分陌生,季重莲一时之间却想不起这声音的主人到底是谁。
安叶赶忙退走几步,一手抚向了腰间已是十足戒备的模样。
杨凡对身后的一名护卫交待了几句什么,只见那护卫悄声地出了院子,他则拔剑上前与剩下的几名护卫一起挡在了季重莲和孩子们的跟前,侧身道:“夫人,这里不对劲,您带着孩子们先退出去!”
安叶也转身对季重莲点了点头,显然她也赞成杨凡的说法。
“且慢!”
那道声音又响了起来,夹杂着几丝低笑,“裴夫人,眼下你还不能离开,若是你还顾忌着裴老夫人的性命,我要你一个人走进来!”
“娘!”
几个孩子都抓紧了季重莲的裙摆,面上露出惊惶的表情。
“别怕!”
季重莲摇了摇头,尽量安抚着几个孩子的情绪,又向屋内高喊了一声,“你说老夫人也在里面,我怎么知道是不是真的?”
“呵呵……”
那人低声笑了起来,似乎在里面吩咐了什么,渐渐地原本虚掩的门缝打开了一边,先是露出了一截褐红色的裙摆,慢慢地裴母整个人都出现在众人眼前,只是她的脖子上抵着一把雪亮的匕首,能够清晰地印出她惊恐的眼神,她的嘴啊啊地张着,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只现出半截血红色的舌头!
“啊!”
季重莲身后的竹青惊叫了一声,恐惧地蒙住了眼睛。
竹叶在一旁打着颤,双脚完全是僵住了。
琉璃与浣紫毕竟要沉静许多,刚开始的恐惧过去俩人赶忙侧身挡在了孩子们跟前,避免让他们看到这一幕。
季重莲咬紧了唇,双拳在袖中瑟瑟抖动着,却不是因为惧怕,而是愤怒!
裴母虽然与她意见相左,她却从未希望过她受到任何伤害,毕竟那还是裴衍的母亲,他们孩子的祖母。
可眼下她看到了什么,憔悴的容颜,深陷的眼窝,惊恐无助的眼神,以及被人剪去的半根舌头,如今的裴母甚至连求救的话语都喊不出口,只能发出破碎的咿呀声,犹如孩童学语。
“我的耐心可是有限的很,”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若是裴夫人不肯独自进来,那么我就要……”随着她的话语,那个手持匕首的人又用力了一分,刀锋入肉渗出了血丝,裴母脸上现出了一丝痛色。
“快住手!”
季重莲挥手向前一步,“我进来就是,公主拿一个老人家相挟未免有失风度!”
是的,通过那人的几句话她不断地在脑中回想,是谁在与她为敌,是谁会与她为敌?
脑中一一排查过滤,再结合近来发生的种种,季重莲这才作出了大胆的推测,那个挟持了裴母的人正是从前的朝阳公主无疑。
岭南王兵败后,朝阳公主跟随着李照遁逃,原本岭南已经被宣同总兵攻占了下来,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又回到李照的手里,但在那之前他们可少过那四处奔逃亡命天涯的日子。
而到了眼下,如此恨她,恨裴家的人,又敢做出这种事的女子除了朝阳公主还会有谁?
“没想到我刻意压低了嗓音都还能被你给听出来,果然是好耳力,既然知道是故人,裴夫人何不进屋一叙?!”
朝阳公主冷冷一笑,打开了另一边的门,她一身墨蓝色绣云纹的暗银长裙,束着湖蓝色的腰封,全身无一华美的饰物,倒是与从前总是艳光照人的她大相径庭,而那张原本明丽的脸庞此刻已是多了一层阴狠,她的目光向外扫视了一圈,这才道:“看来今日来的人不少嘛,竟然还有几个孩子……”说罢唇角泛起一抹阴鸷的笑来。
那不怀好意的目光让季重莲心中陡然一滞,只觉得背脊一阵发寒,赶忙转身对杨凡厉色吩咐道:“还不带他们出去,这是命令!”说着毅然转身向屋内走了进去,只是在经过安叶时暗暗对她使了个眼色。
杨凡还想说什么,安叶已是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