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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众丫环端着托盘走了进来,依次地给各位姑娘换掉冷了的茶水,行到季重莲跟前时,那丫环微微倾身向前,飞快地在她耳边说了一句什么,季重莲立时脸色一变,颇有些不可置信地望了过去。
“婢子所说句句属实,姑娘不信可自己看看。”
那丫环将茶盏递到季重莲手中,趁机塞了个什么物件入她的掌心,季重莲神情一凛,借着喝茶的功夫飞快地瞄了一眼。
只这一眼,她便彻底不镇定了。
这是一小块鸦青色的锦缎青袍碎料,碎料的边角还染着一丝暗色的血迹!
她记得今早与季崇宇分别时他便穿了一身鸦青色的缀缎长袍,这料子仿佛就是他那件衣服上的,那这血……
季重莲缓缓收紧了拳头,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
一旁的季幽兰转过头来,见着季重莲有些苍白的脸色,不由关切地问道:“这是怎么了,脸色发白,额头还出了汗?”
季幽兰说着便取出自己的绢帕抹在季重莲的额角,却被她一手挡过,微微有些喘气道:“也许是气闷着了,我自出去走会儿,三姐姐不要担心。”
“要不我陪你一道吧?”
季幽兰作势欲起,却被季重莲一把按了下去,她看了看左右,又扫了一眼正在屋外张望的丫环,这才低声道:“咱们刚回来一阵也不便离开,免得人家说我们不懂规矩,我一个人悄悄地走也不显眼,三姐姐待会帮我挡着点就是。”
季幽兰想了想,这又皱眉道:“你可别走远了,若是大姐姐问起……”
“你就说我去了净房。”
季重莲牵了牵嘴角,努力扯出一抹镇定的笑来,季幽兰这才放她离开。
只是一转身,季重莲的神情立马严肃起来,走到廊下,见着那丫环仍然在等着她,这才点了点头,跟着那丫环快步离去。
直到季重莲的身影消失不见,季紫薇这才偏头,好似不经意地扫了过来,唇角滑过一丝若有似无的轻笑。
季重莲跟着那丫环七拐八弯,见着没人了才焦急地问道:“他伤得严重不严重,是怎么回事?”
“婢子也不太清楚。”
那丫环脚步不停,迫得季重莲也不得不快走跟上,嘴上却飞快地说道:“只是那小公子说是与自家兄弟起了争执,这才动起了手来,如今被人关在柴房里,婢子也是无意间路过,不然哪能发现得了?!”
“小公子想是怕家丑外扬,这才叮嘱婢子来寻季家五姑娘,说这是她嫡亲的姐姐,定然有法子救他出来,又撕下衣袍布料作证,婢子这才敢冒险一试。”
季重莲听这丫环说得头头是道,总觉得哪里不对,但一时之间却又寻不出破绽,再加上对季崇宇担忧过盛,便没有时间深想。
只觉得这事若是被季明宣知道了定是讨不了好去,季崇宇必定是顾虑到这一层才托人来寻了她。
过了几个回廊,穿了两道月洞门,再行至一偏远的角门处,那丫环径直穿过角门,在一回廊处又拐了进去,季重莲此刻心乱如麻,又迫切至极地想见到季崇宇,便脚步不停地跟了上去。
哪知刚一拐过去,便只觉得身后一股大力推来,她一个踉跄向前扑去,好像跌进了一间暗黑的小屋,听到身后极快地关门落锁的声音,再转头时,已没有半个人影。
季重莲心下一凉,暗道不妙,她竟是中了别人的算计!
第【34】章 宿命初遇(1)
第【34】章宿命初遇(1)
季重莲猛地扑回门槛处,拉扯拍打着木门,却只能听到木门外锁链叮当作响的声音,透过门缝的亮光向外望去,已是没有半个人影。
季重莲颓然地退回几步,看了看周围,这的确是间柴房没错,连窗户都没有,门是唯一的进出口,房里左边堆着一丛膨松的草垛子,右边放着小山般的新柴火,还没有被劈砍过,显然是府里备用的。
若是厨房的柴烧完了,再寻到这里来,会用多长的时间,她一点也不知道。
初时的慌乱之后,季重莲渐渐镇定了下来,不禁有些懊恼,她是关心则乱,若是平时她哪有这般容易上当?
不过是遇到了季崇宇的事,他们又是初至族长家里,对这里万般不熟悉,季崇宇又是个五岁的小孩,出了事自然会在第一时间想到与自己最亲的姐姐。
再加上那丫环手里竟然有季崇宇衣衫上撕碎的袍角,季重莲这才信了她,却不想……
季重莲思前想后明白了一切,却想不通算计她的人会是谁?
季月娥吗?
她们不过初次见面,好似也没有得罪她那么深吧?
但若是另有其人,那人又怎么差遣得了这府里的丫环?
再想起坐在花厅时,时不时地向她扫来的那束不善的目光,季重莲脑中似有一道白光闪过,又快得让她抓不住。
想来想去,她最终颓然地跌坐在了身后的草垛子上,若是大太太她们要离开却找不到她的人,这下传了开来,她的声誉便是毁了,连带着季崇宇今后在家里都要受到冷遇,她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季重莲心急如焚,偏偏她越慌乱的时候表面看起来却是越镇定,如今被困在这里,后悔已是晚了,该想办法怎么离开才是正事。
手心处传来一阵刺痛,她不由举起了手,透过门缝的微光能够看见掌心处扎进了些许木屑,她忍着痛一点一点地拔了出来,掌心处立时便是赤红一片。
季重莲一边拿出绢帕包扎着一边细细回想起自己走过的路径,那丫环带着她越走越偏,起初还能见着一两个远远路过的人,走到最后竟然一个也不见了,想来这定是偏僻的死角。
若是高声呼救,不说一定会被救,但单单是她被人发现在这里,又该怎么解释?
说是这府里的丫环编了理由骗她过来?可为什么别人要这样做,这就发人深省了。
是她自己品德不好,还是性子惹人生讨厌这才遭了算计?
两种说法对她都没有一丝益处。
找得到那个丫环还好,若是找不到了呢?
那不是成了她胡乱栽赃陷害,说不定就因为这事还和族长家生了过节,这可不是季家长辈乐见的。
即使最后这件事情不了了之,她的名声怕是也好不了了。
一时之间,她的脑中滚过无数的想法,越想越心焦,越想那巴掌大的小脸绷得越紧,黑漆漆的眸中跳跃着点点星火!
她不能坐以待毙,不能称了那人的意!
季重莲咬了咬牙,起身四处寻找着称手的东西,期望能够找到一柄斧头之类的利器,助她劈开这门逃出生天。
她只有怎么来的怎么回,不惊动任何人,这件事情才能当作没有发生过,不然一切都是枉然。
可翻来找去,一把利器也没有见着,唯一称手的却只有木棍。
看着手中紧紧握着的儿臂粗的木棍,季重莲不会以为凭她的臂力能够撬得开这门,失望之下不觉一臂挥了过去,木棍与门撞击在一处发出“砰”的声响。
仿若泄愤一般,一下不够,季重莲双手擎住木棍,噼里啪啦地朝着门上就是一通乱打,就像是打在那算计她之人的身上,她的心气这才平了平。
“吵死了!”
逼仄的柴房内突然传出一道清冷低沉的男音,带着几分午睡后的慵懒及不耐,就这样凭空地突兀地响起。
季重莲一惊,飞退两步,木棍横挡在了身前,仿佛这就是她防卫的武器,一双眸子紧张地盯着那微微耸动着的草垛子,她怎么没发现那里竟然还睡了个人?
膨松的草垛子似乎微微动了动,似乎又什么也没动,季重莲眨了眨眼,再次回神时,一袭墨袍已经映入眼帘,墨绿色绣着暗银云纹的男靴踏在草垛上,浓重的深色包裹着少年颀长的身形,目光再往上移,刀削似的冷峻下颌,不厚不薄的唇色在昏暗的光线下微微泛着点黯淡的粉色,高挺的鼻梁,冷漠的眼神,就连那双浓黑的眉毛在尾间也是微微上挑,整个人给人一种生人忽近的冷冽及淡漠之感。
“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
季重莲慢慢镇定下来,手上的力道却是暗自加重了几分,攥紧了木棍。
这个少年看起来不过十四五岁上下,衣着打扮绝对不是仆佣,那么很可能是哪个主子少爷?
可平常的主子少爷哪有跑到柴房窝着的道理,这一点便让人可疑了。
更让季重莲惊讶的是,这少年明明是在草垛子里睡觉,起了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