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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昭宣太后的寿礼他十分满意,年年如此,引得世人愈加好奇不已。
碍于身份规矩,她不能倾身凑近,只是从现在的位置远远看过去,仿佛是一小幅色彩明艳的画。
景谌倒也没瞒着她的意思,低垂的眸中浮现出点点怀念的柔和之色,笑道:“这上头画的都是母后与父皇生活中的琐碎小事。每年万寿节时,母后就会挑这一年中她和父皇相处时候的情景画作一幅幅连环画似的册子,一颦一笑皆跃然于纸上,是母后独有的画风。”
他这会儿看的这页就是他刚出生的时候,娘跟父皇争着为他取乳名的场景,令人看了忍俊不禁,回味过来确实满满的温情暖意,余韵无穷。
徐氏有一瞬间的愕然,接着便是深深的感佩,昭宣太后真不愧能得先帝这般爱重,这样灵巧的心思,其中脉脉情思能生生将人绕在里头,挣都挣不开。
她柔声道:“母后果真是性情中人。只是既然是母后的遗物,不应该随着先帝入陵么?”
景谌轻轻将手上的册子合上,微叹了一声:“父皇舍不得将母后的心血付之一炬,徒留在地下销声匿迹。”
他脑海中响起父皇临终前,在紧紧攥着他的手厉声命他保证统领好大周江山,做一立身正行的明君,随后略微有些涣散的目光落在着几摞画册上,轻声笑道:“你把你母妃素来爱看的话本游记随朕下葬……至于这些画册,就留在着宣居殿中吧,还有朕为她画的画,都留着,你母妃说要作传家宝……”
从他的眼中,景谌仿佛明白了他的心意。
将它们留在宫中,传于后世子孙,源源不断地在记忆中相传,就好像父皇和母后也同样永久地活在这世上一样。
徐氏恍然明白了什么,心中的感叹掺杂了一丝钦羡,先帝对于昭宣太后实在是情深意重。
“对了,皇后,你今日来找朕可有什么要事?”
徐氏骤然回过神来,露出一抹端庄温婉的笑:“妾拟定好了后宫封妃的章程,特来请您过目。”
景谌淡淡道:“不用,你既然是皇后,这后宫中便是由事,就照你定的来吧。”
徐氏唇边的笑意加深了些:“妾谢过皇上的信赖。”语罢,想起一桩事来,有些犹豫着说,“这旁人也就罢了,只是乔妹妹的位分,妾暂且定了妃位,就是不知皇上要不要赐个封号?”
这个乔氏是在先帝那会儿的最后一届选秀上被选入东宫的,从名分上与太子是表兄妹的关系,情分自然不同,再加上她的长兄正是远在西北的乔斌乔将军。
徐氏起初还提心吊胆,生怕昭成帝或者太子因着昭宣太后而对乔氏另眼相看,所幸太子虽然对她有些照顾,但也仅限于吃穿住行等小事上,论起宠爱来倒是平平,先帝更是冷淡,把人送进来就没再过问,徐氏这才松了一口气。
“不用,”景谌一口否决,“皇后不必对乔氏如何不同,就照着宫中规矩来,她既然并未孕育过儿女,能升至妃位已是你宽容,无需另加封号了。”
徐氏脸色放松了些,柔柔一笑:“妾谨遵皇上的旨意。”
景谌温和地点了点头:“皇后若是无事,就先退下吧,朕晚上再去坤宁宫看你。”
徐氏眸色一亮,秀美的脸颊上微微泛红:“是,那妾就不打扰您休息了。”说罢,福身告退。
在她离开后,景谌唇边的笑意敛起,垂眸,重新展开手上的小册子,入眼的是神似他母妃的小人脸上灿烂的笑靥,亮晶晶的眼眸仿佛透过薄薄的纸正望着他。
“娘,我想你了……”
即使才刚刚登基没多久,他仿佛已经明白了娘之前同他说“高处不胜寒”的内在深意。
并不是身为帝王之后没有人会真正关心他,而是他不能去相信,谁都不能。
父皇同他说过,身为帝王,一句话一个决定,都有可能影响国家未来的走向,导致不可预料的结果,因此要慎重再慎重,不能全凭着个人喜好行事。
但事实上,这很累。
即使面前是相濡以沫多年的枕边人,也不能倾心相待,哪怕对方只有一丝异心,在他的纵容放任下,都可能造成十倍百倍的恶果。
就算他是皇帝,也承担不起。
所以,很累啊。
外头的阳光仿佛被乌云遮挡住了身形,照进殿内的耀眼亮光一缕缕暗淡下来,与周边的阴暗融为一体。
景谌恍惚间想起他后来着人查探到的隐秘,那名被父皇关守在宫中禁地、在众人眼中已经死去的谢徳仪。
冥冥之中仿佛有一道声音告诉他,谢徳仪身上的秘密与自己母妃的死有关。
因此,痛失母妃的太子殿下,重振精神后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想办法打探父皇为何要谢徳仪假死并将她关在太宸宫后无人发觉的暗屋里。
这是他第一次尝试着同父皇较量。
绞尽脑汁、费尽心思,总算趁着一日父皇临时起意去行宫,太子殿下在暗卫的掩护下,无声无息地靠近了那个屋子。
只是可惜,谢徳仪已经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当时太子殿下冷冷的望着无力瘫倒在床榻上,一看双手双脚都被挑断了经脉使不出力气的谢徳仪,睁着惊恐的眼睛,张着嘴却“呜呜呜”的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心中更为确定,谢徳仪定然跟母妃的死脱不了干系。
父皇若是想从谢氏口中审问出什么来,这般残忍用刑还有可能,可这会儿谢氏口不能言,想来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了,那么,父皇还留着她做什么?
对上他审视的目光,谢德仪挣扎得更厉害了,看着她眼中恐惧之下隐约疯狂的恨意,太子殿下不屑地收回视线,知道父皇留着她的性命必定也是将可能的后患都清楚了。
因此他也不理会昭成帝的眼线,大大咧咧地从此地离开。
果不其然,第二天昭成帝就将他唤过去了,却没细说谢德仪究竟做了什么,只道不会留她太久,让太子不必多在意。
景谌依旧不依不饶:“您只要告诉我,她与母妃的死有没有关系?”
昭成帝否认了。
景谌却不肯在此罢休,昭成帝也由着他去查,最后自然是什么都没查出来。
这反而令他愈加怀疑。
毕竟只看谢氏的资质,便是他母妃不热衷于后宫的争宠夺利,单单收拾她还是没问题的。既如此,谢氏又有什么值得父皇特意将她囚禁于暗房之中。
在他坚持不懈的追问下,昭成帝总算松了口,将之前从谢德仪身上问出的口供原样给他看。
心性稍显稚嫩的太子殿下就这么被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他几乎是目瞪口呆地看完一整叠口供,惊愕地问:“父、父皇,这都是真的?”
“只是一人之言,”昭成帝淡淡道,“是真是假你自行判断就是。”
“那母妃呢?”景谌急急问道:“谢氏所说,有关我母妃的事儿,是真的么?”
抛开一切略显激愤的词句,景谌一眼看到了其中最关键的一部分,谢氏说她自己是借尸还魂,是来自后世的所谓未来之人,但要说对未来事情的了解,却又模糊不清。
她说他母妃也是同她一样的来历,又说父皇之后,继任的应该是六哥。
景谌眉心皱得紧紧的,抬手一抛,冷哼道:“胡言乱语!”还嫌不解气,又加上了一句,“荒谬!”
昭成帝饶有兴致地问他:“你不信?”
景谌冷静地回道:“不管是真是假,都没有相信的价值。”
说谢氏蠢可谓是一点没冤枉了她,若所言是假,那这么一招把自己的性命和家族的命运都赔了进去;若她所言为真,那就更可笑了,后世之人,拥有的是多大的机遇,偏她所说的都是些不重要的琐事,但凡与大周国运相关,例如未来边疆是否对生战役,又是否有天灾**,竟是一点不知。
而如今,他已经成了太子,六哥远赴西北无抗争之力,至于母妃来历如何,更是无关紧要。
不说她已离世,就说母妃一生中,难道有露出半分因来于后世而妄图操纵他人、敢于朝政的野心么?
她安安分分的站在妃嫔该守的分寸内,对父皇亲近爱重,对他温柔珍视。
既然如此,是与不是,又有什么区别?
昭成帝乍听闻他这番话,怔了好半会儿,才大笑道:“景谌,你胜过朕许多啊。”
那时景谌不明所以,直到如今,将母妃的画一一看下来,瞧见与他印象中的父皇截然不同的一面,才隐约有些感悟。
最难得的是知心人,又怕故人心易变。
作者有话要说:对不起呀今天晚啦,被工作这个难缠的小妖精拖住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