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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点,倒怪不得他。他毕竟是个男人。”
“只不过,为什么偏偏是你呢?”尹君睿凝视我,嗓音低不可闻:“儇儿,你说,为何偏偏那人是你?为何。。。他总喜欢抢我喜欢的?他究竟以为自己能赢我什么?皇位?女人?”他微微一笑:“只可惜,他自负甚高,到头来白忙一场,什么都得不到,就连自己的命,也保不了。”
我的心乱成一片:“他怎会叛国?为何叛国?你凭什么诬陷他?谁会信你的鬼话!”
“你可知,三年前大胜南夷的温大将军此次怎会不堪一击连连错失敌手?”尹君睿抬起我的下巴,与我对视:“若非军中有内奸告密,南夷蛮子怎能获悉我方部署为何阵形为何,就连马匹多少粮草多少都摸地一清二楚?!”
我气急道:“军中出了内奸,那是温清远律下不严,干司马容何事?”
“一名小小副将,除非受人指使,不然何来的胆子,竟敢漠视军令如山,暗刺军情私传信子。幸而清远机警及时拿下他,否则我军岂非全军覆没?!”尹君睿冷笑:“军法之后,那内奸已供出幕后指使,不用说你也知是谁。”
这下换我冷笑了:“太子爷,您可是在跟我开玩笑么?容大公子的声誉还不比一个内奸的信口雌黄来得牢靠?!你以为皇上会信这些屈打成招?!”
“光有人证自然不够。”尹君睿看我一眼:“还有物证。”
“哦?”我挑眉:“难不成太子还手握司马容与南夷王的亲笔往来书信么?”
尹君睿低笑:“你倒聪明。”
我冷哼,还真是老套的剧码。“话既然可以乱说,书信就不可以伪造么?你随便给我一幅画,我也有本事描十张一模一样的给你。难道,光凭这些就可以将大黑锅随便乱扣吗?”
尹君睿凝视我,缓缓道:“你对他这样信任。。。我究竟好奇,你怎能笃定他不会联手南夷,一图江山?庭芳已嫁去突厥当了新太子妃,但清远与夏瑶仍悬而未果。南夷王与清远有杀子之仇,本就恨他入骨,倘若,能借南夷王之手除去清远,何乐而不为?清远若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不但断了一臂,且突厥于我也少了一分支持——依夏瑶脾性,虽不致寻死觅活也差不离古佛青灯。我一旦实力大损,朝堂上那群老狐狸说不定好一夜之间就会倒戈转向。司马容背后本已有不少文臣撑腰,少了清远,他可借机扩大军权,真正一举数得!相府已手握皇城御林军多年,如此一来,兵力威望更胜从前,再加一个顺亲王时不时敲边鼓怂动宗室亲贵,哼,架空我这个皇太子恐怕指日可待。”
我沉默了半晌,缓缓道:“他不是这样的人。”
尹君睿冷笑:“他是怎样的人,你当真知道么?!”
我抬起头,注视他:“你何需担心至此?他再如何也争不过你。你,你才是皇上的亲生儿,名正言顺的皇太子,江山纯统的继承人。皇上对他再亲,也亲不过你。”
尹君睿一怔,随即露出一丝苦笑:“哦?是么?我怎么觉得,他比我更好像是父皇亲生的,父皇待他比我倒是多有过之而无不及。”
“你。。。”我惊讶于他语气中的无奈,蓦地想起司马容那抹痛楚的微笑,一时怔怔地开不了口。
尹君睿捧住我的脸,细细地看了好一会儿,将我整个人拥在他的心口。听着他仿佛有些急促的心跳,我忽然有些心酸,却又说不出是为了什么。
他将头埋在我的发间,低声喃道:“从小到大,父皇都对我不冷不热,虽不亏待,但也不见亲密。我一直以为,是我不够优秀,不够出色,未能达到父皇对一个太子的要求,是以,我加倍地用功努力,文韬武略,人前人后,样样都想尽办法做到最好,自懂事起,事事权以父皇为重,倾力为父皇分忧解劳,投其所好。我知父皇喜爱芙蓉,纵惹得母后不快,也执意从关外寻来最好的品种悉心栽培,甚至将御花园所有的花圃都换成了芙蓉花,只为,能搏父皇一笑。”
他沉默了一会,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可为什么,他还是不喜欢我?对我冷淡?就因为,我的母后不是他喜欢而娶的女人?就因为,我不是他心爱的女人所生的孩子?他是否,一直很遗憾,他的儿子是我,而不是他?”
尹君睿的声音,微微发颤,夹杂着难以言喻的伤怀。不由想起,那一夜在宗荣寺,第一次遇见他的情形。当时,他正站在黑暗之中自言自语,也是这样的口气这样的表情。。。他是无处诉说才跑去佛堂的么?他。。。贵为太子,可他所有的心事,竟只能对着佛像倾诉么?
我心中一痛,泪,慢慢地滑落下来。“这一切,并不是司马容的错。他。。。也吃了很多苦。你不该。。。恨他。”
“我从不曾恨他”,尹君睿自嘲道:“我只是妒嫉他,我只是恨不得我是他。你们所有人,都觉得他身世可怜,觉得他遭遇坎坷。所有人,都包容他,爱护他,想尽办法弥补他。他是蓉妃的儿子,父皇看他的眼神是那么的温柔,却从不曾那样看过我。就连你。。。也那么关心他。。。”
尹君睿面色凄迷,他望着我,惨淡一笑:
“于是,除了王位,他拥有一切;而我,除了王位,一无所有。”
我想分辩,却有什么沉甸甸的东西堵在喉间,未及发声,连串的泪珠已滑落下来,跌入水中激起一圈圈涟漪。
“而现在”,尹君睿缓缓道:“就连这个,他竟也想一并夺走。”
我深吸一口气:“这只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他并非那种贪恋权势的人。。。”
尹君睿打断我,冷冷道:“是么?你这么了解他?哼,很好,有你这样的红颜知己,他死也能瞑目了。就算心知是你亲手将他送上绝路,想必依他的性子,也是舍不得怨你的。”
我‘霍’一下抬起头来。
尹君睿轻描淡写道:“那物证,正是由你,亲手交到我的手上。”
一瞬间,我好似什么都看不见也听不见了,整个脑袋嗡嗡作响,整个人呆若木鸡。
那块玉锁。他说过,普天之下,只有他,有这样一块赤血玉锁。
我偷了它,却没有带走它。我被尹君睿抓了去,他利用它,陷害他。
我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强自镇定道:“那不过是一块家传之玉,被贼人偷了,继而栽赃嫁祸于他,怎能当作物证?”
尹君睿愣了一愣,紧接着放声大笑道:“‘家传之玉’?哈哈,他是这么跟你说的?‘家传之玉’?一块皇上亲赐的金牌令箭,可自由通行皇城乃至边关岗哨,随时能调集十万禁军的信物,竟被他说成是一块‘家传之玉’?哈哈,我不得不服了他,容大公子实在风雅至极!”
‘轰’。。。我眼前顿时漆黑一片。。。我。。。都做了什么?那竟是御赐的护身符。。。这样的东西,丢了就是脑袋一颗,何况还让奸细拿着出入关防私传军情,换作我是皇帝,我会怎么想?
尹君睿冷眼旁观:“是人都会认为他狼子野心,居然联手南夷借刀杀人,莫不是想觊觎皇位?!”
我惊怒交加:“皇上不会相信你一面之辞。。。”
尹君睿诧异道:“我没告诉你么?所有的联名弹劾皆由刑部尚书李育及兵部侍郎秦进发起,他二人向来与司马容颇有交情,此番却肯秉公执法,大义灭亲,怎会虚假妄言?就连父皇也没说什么,直接将他押监候审,只待清远返京,带回人犯当面对质。倒是我,在朝堂上替他据理力争,说尽好话。”他浅笑道:“你真该希望皇上及众臣信我才是。”
我浑身颤抖如秋风落叶:“那玉锁是我偷的,与他无关!一人做事一人当,要杀要剐,找我好了!”说罢,就挣扎要起。
尹君睿箍住我的身子,低吼道:“你去?你去不过再搭一条命!叛国是什么罪?!眼下各路官员避相府不及,唯恐惹祸上身株连九族,你却要送上门让人开刀?!疯了么!”
“放开我!”我哭叫,猛踢他,猛捶他:“我的事不用你假好心!让我走!让我走!”
尹君睿任我踢打概不还手,只扶住了池沿使我不致打到石头上,等我终于精疲力竭不得不停止时,重新抱住了我的身子,轻叹道:
“他隐瞒你失了踪,也不来找你,就是不想有人发觉此事与你有关,从而害你涉险。你何必浪费他的好意?”
我气恨道:“此举亦正中你的下怀不是么?!他丢了玉锁,却不肯说如何丢的,怎不叫人生疑?还有谁肯信他?!”
尹君睿淡笑道:“他要是将你供出来,他若是这种人,便不配做我尹君睿的对手。”他伸手取过池边一条毛巾,轻拭我额上的汗水,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