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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一言实在不愿意再看一遍那张脸，问道：“表格的填写时间是？”
“五年前。”
李一言走进内室，从抽屉里翻出旧的学生证，放在杜玫跟前：“这是五年前的我。”
看得出来，这本学生证有些年头了，不过被保存的很好。杜玫翻开内页，学生姓名是“李一言”，而不是表格中的“周婷婷”。
五年前的李一言，头发剪得极短，脸颊清瘦白皙，像个面容俊秀的男孩子。
可是杜玫很快注意到，她与常人的不同之处：十五岁的她双目暗淡无光，这，简直就是——
盲人。
杜玫目瞪口呆。一时间，她忘了问为什么，也没有抬头去看李一言的表情，只是握着那本学生证傻坐在沙发上。
杜玫心里十分清楚，这种空白的感觉不是由于取材扑了个空产生的失望所致，而是内疚和震惊。这个秘密让她第一次对自己一直以来引以为傲的“新闻人必须不断追求事实”的准则产生了怀疑。
李一言仅仅通过她的表情，就能明白，杜记者终于确认了“李一言”不等于“周婷婷”。
九岁那年的冬天，李一言生过一场重病。高烧两天不退，父母只给她吃了些退烧药，便匆匆赶去上班了。
第三天早晨，热度没有降低的迹象，李一言已经不省人事。这时父母将她送去医院。
可惜已经晚了。
高烧是退了，可视网膜受到了严重损伤，父母懊悔不已，在病房里哭着对她说：“对不起。”
捡回一条命的李一言只剩下沉默。
就这样，她在黑暗中度过了十年，从最开始经常把自己弄得伤痕累累，到后来的习以为常。
直到去年冬天，李一言才恢复了正常人的生活。
杜玫终于发话：“你，你以前是盲人？”
李一言点头：“是，这下你明白了吧，我不是装出来的，是真的不知道你要采访什么。”
“抱歉，我不是有意的。”
“不需要道歉，”李一言已经习惯了这种反应，每当不小心撞到她的路人甲或过去的朋友知道她是盲人，几乎都会用避而不及的态度说“对不起”。
现在并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李一言有自己的打算：“您是怎么找到我的？”
杜玫犹豫：“这。。。。。。”
“您别担心，我知道一些你们的规矩，不会给您添麻烦的。”
“不瞒你说，近两个月，我为了准备专题报道，一直在几大经纪公司奔走，第一次见这个人的资料是在骅万公司，”杜玫回忆道：“文件册第一页就是周婷婷。我觉得眼熟，本打算拍下来慢慢找，结果被负责人拦住了。”
“理由？”
“商业机密，陈词滥调了，”杜玫皱了皱眉，似乎回忆起了对方的说辞：“于是我就去别家的找，大多数想当明星的年轻人都是广撒网，不会那么快放弃。果然没多久，我就找到了。”
商羽说的没错，商秩秩的手段的确厉害，利用杜玫的认真和影响力，挖出商羽周围人的资料，再加以利用，无论是否能成功，都可以扰乱商羽。
“所以你就想起了我？”
“对，”杜玫说：“其实在商羽工作室看见你，我就感觉有些面熟。以前做小娱记时跑了许多地方，我应该和这个周婷婷打过几次照面。”
这是她第二次被错认了。
李一言回想起在《幽灵侦探》片场发生过的一切，想了想说：“我知道一个人，她可以作为您的采访者。 ”
杜玫感兴趣地问：“谁？”
“您要先答应我，采访这个人的时候，要带上我，我绝不会添麻烦，就说我是你的助手，而她是我失散多年的双胞胎姐姐，”李一言紧紧盯着她的双眼：“行吗？”
她有自信，杜玫一定会答应的。
她终于点头：“好，一言为定。”
杜玫借口要进行采访，和汤双约定在电视台见面。
汤双穿着亮片连衣裙，活像条从河里捞上来的银鱼，头上夹着一排发夹，一扭一扭地走到两人面前。坐下后看了李一言一眼，露出个古怪的表情，像是在对她示好。
李一言感慨，纵使外面的世界变化多么快，汤双小姐仍旧十三点兮兮的。
杜玫问了几个问题后巧妙地进入了正题：“你认识这个人吗？”
“见过，”汤双侧着头打量李一言：“好像是她，又不像是她。”
“周小姐是小李失散多年的同胞姐妹。”杜玫表情十分自然，李一言配合地露出一个期待的表情：“现在下落不明，希望汤小姐能帮个忙。
“怪不得，”汤双夸张地捂住了嘴：“我的下一部电影也有这种情节诶。”
李一言强忍住拔腿就走的冲动，听她说下去：“我是见过周——”
“周婷婷。”
“周婷婷没错啦，不过，我跟她八字不合，经常说不了两句话就会吵起来。”
李一言急切地说：“什么都行，只要和她有关就行。”
“陈年旧事人家要想一想嘛，”汤双说着跟路过的男导演抛了个飞吻：“我和她在同一个公司共事过一阵子，后来我发现那家公司不靠谱就走了。”
李一言在本上记下：“有没有名字和地址？”
“公司名字叫星宇演艺，具体地址我记不清楚了，只记得负责和我们联系的经纪人叫张凯，是个谢顶男。”
杜玫抬起头：“张凯，星宇演艺。。。。。。这些名字太普遍了。”
汤双哼了一声：“出来坑蒙拐骗的，用真名字才是神志不清。”
李一言继续问：“坑蒙拐骗？怎么讲？”
“当时张凯一共带三组人，一组差不多十个女孩子，揽的活大部分是晚上在酒吧夜总会表演，一演就是几个小时，我打听过一回，发现至少一大半的钱都进了张凯的腰包，”汤双吹了吹指甲：“那点钱根本不够交房租，每个人怕张凯跟怕鬼一样，当然，我是例外。”
“周婷婷呢？”
“周婷婷比我来的早，在我们那群人里她算是听话的，地下有老板请喝酒也愿意陪，多少钱都乐意。估计是被那家伙洗脑了吧。”
李一言和杜玫交换了个眼神，她问：“你们没有参加过什么大型表演吗？”
“没——”汤双改口道：“啊，有一次！是三年前的圣诞节，天儿巨冷所以我记得巨清楚。三组人统一穿着特别少的红衣服在商场门口跳舞，冻得快shi了。”
“商场是？”
“是雨花路的人民商场，那算是我第一次大型商演，结果根本没几个人看，”汤双拿出粉饼开始补妆：“大多数人是冲着大歌星商羽来的，我们跳得在卖力也没用啊，就连舞曲都不是原创的。人家原唱没告张凯抄袭，就说明压根儿没火起来。”
一听“商羽”两字，李一言瞬间定住了：“商羽也在？！”
作者有话要说： 商羽：知道我为啥要和一言补看电影了吧？
罗欢：知道我发高烧时一言为啥那么着急了吧？
刘医生：知道我家为啥一堆李家泡菜罐了吧？
周婷婷：&……*％￥#
李一言：为什么每个“人”脸上都有迷之微笑？
☆、四十三
李一言没想到，商羽和周婷婷有过交集这件事，竟然是通过汤双知道的。
“对啊，当初张凯对我们说，圣诞节能跟商羽同台，我才忍气吞声的，”汤双合上粉饼：“不然就那个破公司，练习室挤得像春运货车，我连一天也不想多留，谁知道同台就是站在同一个舞台啊。所以演出完我就走了，连句招呼也没打，他们也没再来找我。”
“既然知道你是骗子公司，”李一言看着她的不屑脸，问：“你从来没想过提醒周婷婷一下吗？ ”
“提醒？”汤双瞪大了眼睛，好像她说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呵呵，我连饭都吃不饱，哪有心情去管别人的死活。当年她自己不放聪明点，现在又怎么会失踪？”
李一言无言以对。
助理过来提醒：“汤小姐，该上场了。”
“祝你早日找到你姐姐，”汤双披上衣服起身：“两位慢走不送。”说罢，她转身走掉了，只留下一阵浓烈的化妆品香味。
一上车，杜玫观察了下她的脸色，问：“你还好吧？”
李一言没回答，反问道：“杜玫姐，在你看来，汤双是个聪明人吗？”
“嗯。。。”杜玫沉吟了一下：“我只能说，在娱乐圈，她算是中等偏下。”
李一言点头：“同感，那你说，周婷婷意识不到张凯是骗子的可能性有多大？”汤双话里不乏夸张和主观成分，但照她的话推测，在星宇演艺的工作的其他人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