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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太子以拳挡嘴咽下笑; 很想对来人说; 他十天前才见过卫长。继而一想往日三五个月见不到卫长一次,卫长也没说想他这个弟弟; “公主近来可好?”
孙由:“挺好的。”很好很好; 栾大死后; 公主不见伤心难过; 高兴的走路都带风。然而,大实话孙由不敢说。
“好?”那就不是找他帮忙; 太子道,“回去跟公主说,孤过会儿就去。”
孙由应一声“诺”,疾步走向卫长公主府的马车停靠的地方。
闻笔小声问:“不去大将军府了?”
“去舅父那儿。”太子说着话扶着闻笔的胳膊登上马车。
休沐日,刘彻如果不召见卫青; 大将军卫青多半是呆在府里。巳时左右; 太子到大将军府; 在后花园找到卫青。平阳长公主率先看到太子; 想也没想就问; “又来给我们送食单?”
太子笑着走过去; 还没到卫青跟前; 手腕一用力,抛出一卷东西。卫青抬手一抓,竹简到手里,拆开一看,乐了,“还真是啊。据儿,你宫里的厨子从哪儿挖来的,也给我找一个。”
“会做菜的不是厨子。”刘据坐下说。
平阳大长公主嗤一声,道,“太子宫中的厨子不会做菜,这些是什么?”指着卫青手里的竹简。
“他们有个会吃的女主人。”平阳大长公主只见过史良娣一次,太子也不怕她发现现在的太子妃和以前的史良娣不是一个人,“以前史良娣就很喜欢捣鼓吃的,那时她有孕在身,胃口时好时坏,也没精力琢磨吃的。
“早些时候有了铁锅,她的身体也好了,每日吃了饭,逗一会儿孩子,就叫厨子用铁锅做菜。太官令送去的肉和菜一大半都被她给糟蹋了。”
卫青攥着竹简的手一顿,抬头看向他,不敢相信,“所以这些菜其实是太子妃做出来的。”
“她不会做。”太子道,“她连灶都不会用。”
平阳长公主刚刚还和卫青聊,太子得了名厨不送给皇上,留在自己宫里,皇上会不会责怪太子,“难怪你三两天送来一个食单。我和仲卿还以为你故意吊我们胃口。”
“我哪敢啊。”太子笑嘻嘻道,“舅父,我还有事,先走了。”
卫青下意识看向太子,见他穿着褐色直裾袍,脚踩黑色长靴,时常挂在腰间的龙纹玉佩也消失了,挑挑眉,“你又出城?”
“有点小事。”太子不等他开口,冲平阳公主微微颔首,就转身往外走。
啪!
竹简落到席上。平阳公主扭头看去,卫青眉头紧锁,道,“担心太子?他十六了,不是垂髻小儿,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他就是太知道了。”卫青望着太子离去的方向,道,“皇上以前贪玩,也没像他这样三天两头往外跑。”
平阳公主笑道,“皇上像据儿这么大的时候,比他还会玩。”然而,太子刘据出城并不是为了玩。刘据早几日把史瑶画的芝麻和油菜给闻笔,令闻笔去东、西市打听打听。
闻笔没打听到,有位商人倒是对闻笔说,集市上卖的多是粮食,比如豆、麦、稻谷、高粱和黄米。芝麻和油菜无法食用,大多数老百姓都不种。偶尔有人在田间地头种一点,也是另有用处,不会拿出来卖。
闻笔把这事告诉太子,太子打算今日去城外看看。卫长公主找他,太子也没改变计划,驱车去城外。到乡里,太子下车就往人多的地方去。
闻笔等人经常跟太子出来,知道太子除了打听芝麻和油菜的消息,还想打听今年收成如何。这些年连年征战,景帝时攒下来的家业早被刘彻霍霍没了。太子以前不知道,这大半年随刘彻上朝,才知道朝廷很穷。
朝廷没钱,就要从老百姓身上薅。百姓比以往辛苦点,也是没办法的事。然而,自从听史瑶说她家乡人人有米面吃,百姓不用服徭役,唯一一个兵役,非但不是强制性,朝廷还发俸禄……有了对比,太子就觉得大汉百姓很苦很苦,也不怪史瑶说起她家乡一脸怀念。
纵然如此,太子也没想到都入冬了,百姓还赤足穿着麻绳编的草鞋,薄薄的短褐。太子看到连七八岁的童子都没穿足衣,顿时觉得心口坠痛,很想掉头回去,当自己没来过。
可是,那样做他就是懦夫,不配为大汉太子。刘据强迫自己别再打量百姓衣着,深吸一口气,抬手接过闻笔递来的竹简,就问因他的到来而停下编草鞋的几人,“你们有没有见过这两样东西?谁家里有,我按小麦的价买。”
小麦是粮食之一,远远观望的人一听这话,纷纷围上来。众人相互传阅,好一会儿,告诉刘据一行,“没见过。”
史瑶画芝麻和油菜时曾对刘据说,这两种作物在这边可能不叫芝麻和油菜,也有可能被百姓当成野草。听到没有就想回去的刘据想起这一点,就把史瑶说过的话告诉周围百姓,随后又说,“这个芝麻也是胡麻,你们这里有没有人种胡麻?”
“胡麻?”坐在地上编粪篓,始终一动未动,白发苍苍的老者站起来,“给我看看。”
太子把竹简递过去。老者趴在竹简上看了又看,面露迟疑,道,“我家有胡麻,不过和这个不大一样。”
“你的胡麻可做油吗?”太子问。
老者摇头,道,“可以吃。我试过,炒着吃很香。”
“那就是我要找的胡麻。”史瑶画的是她家乡的芝麻,她家乡的东西和这边有些差异也很正常。太子道,“现在就带我去你家。”
老者没有动弹,看着刘据问,“你刚才说和小麦的价钱一样?”
“对。”太子点头,指着油菜,“你家如果有这个,也可以卖给我。”
老者又打量太子一番,见他不像是出尔反尔之人,就收起粪篓,带着刘据一行去他家。其他人也想知道刘据找的胡麻长什么样,说不定他们家也有,就不约而同地跟上去。
闻笔见状,小声说,“殿下,后面跟来很多人。”
“让他们跟着。”太子道,“孤也没见过胡麻。其他人家里如果也有和这上面相似的,就一并买回去。”结果买了四麻袋,足足有四石。
午时左右,太子一行到卫长公主府。太子就命禁卫把他买的东西送去长秋殿。话音刚落,公主府大门开了。
“还以为你今日不来了呢。”卫长公主半嗔半怒,见太子头发有些乱,黑色长靴上还有些泥土,“又跑哪儿玩去了?”
太子笑了笑,道,“出去转转。”也没往屋里去,就站在门口问,“阿姊找孤何事?”
“没事就不能找殿下?”卫长问。
太子眉头一挑,“当然可以。不过,阿姊没事,孤还有事。如果阿姊只是想见见孤,现在也见了,孤很好。孤回去了。”
“等等。”卫长忙喊住他,抬眼看到远处的车,“马车上是什么?”
太子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别人送孤的东西。”没容卫长开口,就对禁卫说,“赶紧把东西送宫里去。”
“诺。”因卫长的出现而停下来的禁卫再次扬起马鞭,往皇城的方向去。
太子看一眼越来越远的马车,再次问卫长,“阿姊找孤何事?”
“进屋说?”卫长问。
太子微微颔首,随卫长进去。
此时已快晌午,卫长到屋里就吩咐婢女去庖厨看看饭菜好了没。太子一听饭菜二字,顿时坐不住了,又一次问,“阿姊找孤究竟何事?”
“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卫长道,“我以前不想嫁给栾大,急的夜里都睡不着,没想到因为太子妃生病牵出那么多事。按理说我该去谢谢太子妃。可这事你也知道,不是什么好事,若是传到父皇耳朵里,父皇又得生气。”
太子看她一眼,心中有些怪异,“所以阿姊就想请孤吃顿饭,孤回去替你告诉太子妃,阿姊想谢谢她?”
“是的。”卫长说着看了看太子,试探道,“栾大死后,太子妃的病就痊愈了吧。”
太子点头,道:“第三天就好了。早知道是栾大搞出的事,当初丁义向父皇举荐栾大时,孤就该拦着他。”
“你早知道也不能拦着。”卫长忙说,“父皇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你拦着,父皇必定会气得暴跳如雷。”
侯在门口的闻笔和莘墨下意识往屋里看一眼。太子微微皱眉,心中有些不快,面上不显,“阿姊此言差矣。父皇生气也是气一时,太子妃却险些丢了性命。”
卫长脱口就想说,不是的。话在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