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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干坦人没有察觉到他们背后隐藏着伏兵,他们把全部注意力集中在了正面的无数敌人身上。不断有士兵被派往城墙上补充损失的守卫。从兵力上看,他们与迦太基相差太远,但是这不妨碍他们因热爱城邦而产生出的斗志,每个人都在用生命捍卫家园。
城墙上的士兵中有一位与众不同的人,他穿着普通的皮甲,手里握着弓和一支箭。他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奔跑,而其他人也因为太忙碌而没有在意他,他只是站在城垛后,任由投枪与箭飞过身旁也无法改变他的目光投射的目标。
迦太基人的阵列中有一匹来回奔走的白色骏马,高大马身上载着位英俊挺拔的青年军官,紫红色的披风迎着风翻动着。
城墙上的士兵抬起手臂,竖立起左手握着的弓,右手的箭搭上弓弦,满弦的弓被拉得发出大树快要断掉时的脆弱声响。锐利的箭尖随着白马上的人影移动,士兵嘴里默念着话语,拉住弓弦的手突然松开,离弦的箭混在满天飞舞的箭矢与投枪间射向目标。
汉尼拔没有蜷缩在安全的军营中,他如同往常一样,必定会亲临战场指挥,身边跟随的除了几名忠心的卫兵,也就只有他的弟弟哈斯德鲁巴。汉尼拔鼓舞着士气,对突然到来的攻击毫无防备,他只是低吟了一声,立刻捂住了胸口。身边的卫兵扶住了他们的将军,哈斯德鲁巴看见一支箭矢射穿了兄长的胸甲,鲜血从捂住创口的指缝中涌了出来。
“将军受伤了!”哈斯德鲁巴立刻大叫起来。汉尼拔只是压住流血不止的伤口,没有说话,血滴上马背,纯白的棕毛也给染红了。他的沉默使哈斯德鲁巴更加慌乱,如果汉尼拔遭遇不幸,他将是指挥官。“全军撤退!”慌张中,哈斯德鲁巴代替汉尼拔发出了命令。
迦太基军队的撤退使得萨干坦人既惊喜又意外,发动那样猛烈的攻击,竟然这样毫无收获地撤离了,他们不敢相信小小的胜利来得这样容易,以至于没有人欢呼,甚至有人怀疑是迦太基人的陷阱。
提心吊胆的萨干坦人中只有一人露出了笑意,这个人握着弓,很快奔下了城墙,消失在还没有弄清发生什么事的萨干坦平民的人群中。
突然接到的撤退的命令不仅使士兵们迷惑,而且自回到军营后,汉尼拔竟没有再露过面,这不像他的作风,通常他会第一时间进入到士兵中间,了解他们在战斗中的情况。因此各种流言也很快流传开了,有人说汉尼拔受了重伤,并且有生命危险。直到傍晚,也依然没有任何来自上层的说法,人们议论着,不知道这场战争的结局会怎样。
汉尼拔从卧榻上支起了身体,血已经止住,那支箭差点就要了他的命。看见兄长已经清醒,哈斯德鲁巴总算把悬吊的心放下了。
“将军阁下,请您不要乱动。”医生扶住了他,阻止了他想要站起来的行动。
汉尼拔推开医生的手,就算在从前面对更严重的创伤时,他也会笑对,但这次他的脸上没有任何喜悦的神情。“是谁下令撤退的?”他平静地问,不过谁也听得出平静下的愤怒。
“是我。”哈斯德鲁巴胆怯地小声回答。
汉尼拔没有对他发怒,依然平静地问:“为什么选择撤退?我想知道你的想法,是什么原因让你做出撤退的决定?”
“我……”哈斯德鲁巴有些吞吞吐吐。他答不出答案,实在没什么原因让他做出判断,一切是在慌乱中决定的。如果硬要找出原因,那么只能有一个,“哥哥,当时你受伤后,我看见军队没有人指挥,所以只好下令撤退了。”哈斯德鲁巴低着头,他自己也知道,这实在不是什么光彩的理由。
哈斯德鲁巴不敢注视他的兄长,可他感觉得到汉尼拔印在他身上的目光。汉尼拔没有训斥他,甚至连一句话也没有,只是默默地看着。沉默许久之后,他才说出了一句话,“把我的胸甲拿来。”他向卫兵吩咐。
卫兵们愣住了,一时竟没有人反应过来。“把我的胸甲拿来。”汉尼拔重复了一遍,他们才有了动作,慌张地为将军找到新的甲胄。哈斯德鲁巴比卫兵更加紧张,“哥哥,你还要去战斗吗?如果你任意行动,伤口会恶化的!”
汉尼拔只是看了一眼这个懦弱的弟弟,“哈斯德鲁巴,我要告诉你,你也必须牢记我下面所说的话——如果有一天我死在了战场上,你也必须战斗下去,你要对得起父亲和我的英名!”
卫兵已为汉尼拔穿戴好甲胄,坚硬的胸甲压迫着胸口的伤实在不好受,汗珠很快渗满额头,医生立刻为他擦去汗水。“我们走。”他带领卫兵们大步走出了帐篷。
已快到晚餐时间,经过上午的激战,难得轻松的士兵们成群地围坐火堆旁,聊着今天的大战以及晚餐吃什么。汉尼拔的出现是他们始料不及的,谁也猜不到失踪大半天的将军竟会这个时候出现。
不少士兵立刻聚拢在他的身边。“听说您受伤了,被箭射中了胸口。是真的吗?”有士兵关心地问,这也是许多士兵想提出的问题。
汉尼拔微笑着回答说:“这是谣言。你们看,我不是很好吗?哪里像受伤了。”他把拳头捶打在胸甲上,指节敲出了响声。
士兵们非常高兴,他们的将军没有事,突然下达的撤退命令不过是战术调整而已。汉尼拔与他们一同坐在火堆旁,轻松地聊着各种趣闻,之后又一同用了晚餐,喝着酒,开怀地大笑。不过他身后的卫兵和哈斯德鲁巴却笑不出来,更担心的还有随军医生,汉尼拔不允许他跟随,因此他只得躲藏暗处仔细观察着,汉尼拔每饮一口酒,仿佛就是往他身体上捅了一刀。
陈志也回到了军营。行动取消了,他与几百名同伴一直等到天黑后才趁着夜色回到营地。
回到军营里时天已黑尽,阴冷的凉风拉扯着固定帐篷的绳索,似乎要把整个帐篷掀走,陈志放下武器,队友们大多已经睡了,少数睡不着的人也没留在帐篷里,他们通常会出去聚众饮酒。
陈志感到非常疲惫,等到把身体裹进毛毯,却又合不上眼皮了,他只好再次到处游荡。尽管白天经历了战斗,可失眠的人依然不在少数。陈志寻找着那些熟悉的面孔,他想找到那晚一起喝酒的叫不出名字的士兵,不过他最终失望了,没有看见这些人。可能他们今晚不再失眠,已经入睡了,也可能根本没有回来,每场大战后总会有回不来的人……
第七十六节 无事生非
迦太基对萨干坦城的攻势突然处于停滞状态,萨干坦人不明白其中原因,只是打听到迦太基军的指挥官汉尼拔突然离开了军营,据说是新迦太基城有紧急事务需要他赶回处理,军队的指挥权已移交哈斯德鲁巴。哈斯德鲁巴一改兄长的做法,对萨干坦围而不攻。
这对萨干坦人来说是个好消息,哈斯德鲁巴的保守战术为他们争取了时间,已经在回程途中的罗马元老必定为他们带来罗马的援军,倘若他们还知道汉尼拔的离去并不是处理急事,而是在战斗中负了重伤,估计一定会全城庆祝。无论他们是否知晓内情,幸运女神总算 对他们微笑了一下,这是难得的喘息,毕竟如果继续由汉尼拔指挥战斗,他们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而在萨干坦城的西边,结束战争不久的卡彼坦尼亚已是平静的和平景象。现在到了午饭时间,中午明媚的阳光透过蓝天下的朵朵白云照射向群山脚下的迦太基军营。和平时期的军人生活是愉快的,尽管偶尔会有些小矛盾。
仆人将鲜美的热汤盛进绘制黑色图案的陶碗里,没有杂质的清澈汤液冒着热气,王玉婷对着它凝视了一会儿,然后把目光转向马戈。
马戈的脸色很难看,活像受到了极大的诬蔑。“你以为我会下毒?”马戈愤怒地直视王玉婷,他夺过女统兵官的碗,把里面的液体一饮而尽,之后碗被他摔在地上,砸碎了。“就算我要杀你,也是用剑结束你的生命!”他愤怒地说。
其余军官直为马戈的回应摇头。自从上次晚餐时的“耳光事件”后,马戈总算安静了几天,但也只有几天而已,他很快忘了女统兵官握有他的把柄,两人继续斗起来,似乎在这个和平时期,不斗就没了乐趣。军营里的军官和士兵已习惯了两名上司的吵嘴,只要他们俩不动武,这样的争吵对其他人来说也成了一种乐趣。
王玉婷没有如平时那样跳起来,大声训斥马戈的无礼,而是以不经意的语气对他说:“假如我事先在被你打碎的碗里涂抹了毒药,你认为自己还会活蹦乱跳地对我大呼小叫吗?”
马戈被王玉婷的话气到没了话语。他咬了咬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