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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璟是个文人,不是合适的君王。
争端的引子从当时的夺嫡之争就埋下了。
梁璟是迟来的牺牲品。
他也找过梅先生,那时梅先生还没有名头,落在泥沼里。
梁璟只知道谢子安游学去了,失了踪迹,以为谢子安也觉得新帝是个无才无德之人,不想入朝做官。
就此别过。
再见之时已是物是人非。
那个放言说要金榜题名、意气飞扬的少年,已经成了低眉顺目的戏子。
当初手足无措,只爱书画的梁璟成了皇帝。
戏子算是成功的戏子。
皇帝却很不称职。
依然任性。
他那些足以流传千古的书画,都化作了烟尘。
“子安,你走吧。”
梁璟摘了金印,放在梅先生手里。
“你要留在这里?”
梅先生有些诧异。
梁璟未做十恶不赦的事,遇上和善的新君未尝不能安逸到老。
皇帝看着远处燃的着火光,听着四处惊慌失措的哭喊声,沉静下来。
“我以前总觉得这天下如何,和我无关紧要,如今才尝到了切身之痛。”
“母后已经自缢,我活着于天下也无用,不过浪费米粮罢了。”
“我梁璟万万不可能俯首称臣,就此,与大梁共存亡。”
“你不怕死了?”梅先生记得,莫寻安是个吃不得苦受不得罪极度怕死的人。
“我怕。”梁璟看着火舌渐渐舔舐上房梁,反而笑了。
“我年少时什么都怕,怕皇兄出事,怕父皇不喜,怕母后难过。”
“后来我怕我做不好皇帝。”
“怕你不来。”
“怕也没有用啊……”
“又不是这世间所有事,我想它怎么样,就能怎么样。”
“又不是我尽全力,就能得到想要的结果。”
梁璟已经老了。
发间尽是白发。
脊背也不如初时挺拔,有些弯。
“锦绣文采又如何?”
“黄粱一睡三十载,醒时始觉身是梦。”
“我这一生,已经没有遗憾了。”
“对不住百姓,也对不住你。”
“若有来生,不投帝王家了……若真有判官,罚我做牛做马,偿尽欠下的债。”
“子安,让你看笑话了。”
梁璟笑了笑,眼泪不自觉落下来。
或许是这里烟气太重了,熏眼睛。
“莫寻安,你年少时说要与我做结义兄弟,我说考中了探花就做你义兄,好好督促你读书,如今我不是探花,前面的话可还作数?”
梅先生表情依然平静,仿佛逼近的兵戈之声根本不存在。
“作数。”
梁璟看着梅先生,两人视线交缠,心中一颤,皆读懂了对方想说的话。
生死与共,同赴黄泉。
“莫寻安见过子安兄。”
梁璟规规矩矩行了个礼。
身后是漫天火光。
“天地为证,我谢子安今日与梁璟结为兄弟,一日为兄,世世为兄。”
两人对着城外蜂拥而来的叛军,在众多生擒狗皇帝的声音里三拜九叩。
“可笑我演了一辈子戏,最后还是做了戏中人。”
宫室不断坍塌,梅先生与皇帝安然对坐。
二者脸上皆有笑意。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壁残垣,良辰美景奈何天……”
梅先生最后一声未落,顶上的殿宇轰然而塌。
梁璟扑过来,两人皆被火焰吞没。
“师父——”
怜雨策马,直直冲向火中。
作者有话要说: 原来姹紫嫣红花开便…良辰美景奈何天
——汤显祖《牡丹亭》
第141章 我本是男儿郎【完】
姜萝飞身而起,执枪抽在怜雨后颈上。
拎起昏倒坠马的怜雨。
“先撤吧。”
“这火一时半刻也熄不了。”
不止有梁璟点火; 也有叛军; 有宫人。
总归是十死无生的局面。
那顶上的砖瓦砸下来; 顷刻间就能要了人的命,更别说那么烈的火势。
拼死把两具尸体刨出来; 又有什么意义。
“师兄,师父呢……”
怜雨眼睛通红,看着姜萝。
“没了。”
“我若是早些进宫,就可以救活他们。”
“心存死志的人,救不活。”
“师父他……”
怜雨话说了一半,眼泪先落出来了。
“师父不管我们了。”
“是啊。”
那是梅先生的选择。
“我还是不懂,为什么有人把命看得无比重要,有的人偏偏不在乎。”
怜雨把帕子盖在脸上,任由眼泪横流。
“因为前者有所爱,后者没有。”
前者是想护着心中爱的人,后者什么也没有; 连自己也不爱。
“师父是前者还是后者?”
“二者皆有。”
“皇帝呢?”怜雨又问。
“后者。”
“师兄你呢?”
“我是前者。”
“我也是。”
“若我不在了; 你也要记得。”
“你说什么胡话!”
怜雨陡然坐起来,气冲冲地看着姜萝。
“难不成我要活个千八百岁; 活成一个老妖怪?”
姜萝笑着打趣。
怜雨仍有些孩子气,内心处谨守一方净土。
姜萝对他尽心尽力,也是真觉得这孩子不错。
见他要哭,忍不住也有些郁郁。
总要离开的。
“师兄活成老妖怪吧,到时候我供着你。”
“不了不了。”
京城已破。
老野猪要来当皇帝了。
踩着尸骨坐上高位。
“师兄; 你说王爷能当个好皇帝吗?”
怜雨虽然觉得天下一统挺不错,却害怕梁帝的悲剧会重演。
“他能不能当个好皇帝我不知道,但是你当上大将军了。”
吾家有儿初长成。
是时候物色一个好姑娘了。
“师兄,你到时候记得要拿花砸我,万一没姑娘砸我,也太没面子了……”
“行。”
姜萝答应得很认真,准备了几篮子鲜花,都是怜雨喜欢的颜色、香气。
进城的时候怜雨在一群黑壮粗的武将中分外醒目。
年轻,俊秀。
瞬间被鲜花瓜果淹没。
姜萝还没来得及出手,怜雨就五颜六色了。
“是谁砸的鸡蛋?”
怜雨身上挂了一片黄色的蛋渍,四处扫视。
顿时安静下来。
见气氛沉寂,姜萝一扬篮子,漫天花瓣。
“好!”被冷落的武将们齐齐喝彩。
姜萝震散了花朵,人人都有,沐浴在飞花雨之下。
糙惯了的武将们一时间觉得不自在起来了。
脸上飞上两团红晕。
宛如烧红的煤炭。
气氛又热闹起来。
晚上怜雨气鼓鼓地从宫里回来,问姜萝有没有看见是谁扔的鸡蛋。
然而姜萝并没有说出来。
那姑娘十分激动,本来打算丢发簪,怕砸伤了怜雨,随手换了个东西。
一片赤诚之心,就不要让怜雨心里有旮瘩了。
虽然怜雨变糙了很多,本质上还是一个爱干净的好孩子。
第二天晚上要赴宴,姜萝也在人选之内。
要去接受封赏。
可能是太医院院首之类的。
正好看看老野猪的身体如何。
姜萝和怜雨同去,被安排在同一席坐,明面上说是二人同出一门,是师兄弟,所以坐在一起。
实际上老野猪心里想的是什么,众人都知道意思。
门户之见,古来有之。
轻贱惯了,怜雨也不觉得如何。
反正打算解甲归田,无所谓了。
“听说怜云先生在旧京中有戏仙之称?”
老野猪突然发问。
“当不得。”
“今日朕与诸卿重建旧京,不知是否有幸听怜云唱一曲?”
怜雨掰断了筷子。
众多武将齐齐看向老野猪。
似乎想辨认一下,他是不是不久前那个礼贤下士的王爷。
“难不成我们这些人不配听怜云先生唱戏,比不得梁帝和那老太后?”
老野猪也许是喝多了酒,借着酒意,言笑肆无忌惮。
世子坐在下首,欲出言,被姜萝一个眼神制止了。
怜雨正打算和姜萝一起离去。
瞥了一眼老野猪,只觉得可笑。
做人莫学东郭狼,一朝得势便猖狂。
“听戏是能听,我也能唱。”
“在下不才,觉得这戏曲和琴棋书画一样,都是先人传下来的,不应该用来轻贱戏乐。”
“阳春白雪有阳春白雪的听法,下里巴人有下里巴人的听法,然,那些不尊重的人,不配听。”
“怜云希望你们听戏是想听个故事,而不是看见了戏子觉得自己高人一等,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