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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近年来路家家风逐渐浮躁,仿佛少了过去的谨慎,但终究是皇帝母族,不容小觑。
方若华活动了下肩膀,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腿脚,打了个呵欠,转身抱起雪团去逛园子。
来到这里这短短的时间,她一直是各种忙碌,纷杂琐碎的事情无数,不说心神疲惫,也多少有点闹腾得慌。
如今一切算是将将能步入正轨,接下来的事情要一步步地安排,现在,还是赶紧休息休息,之后还不知要怎么忙碌。
许家独秀山庄的一场灯光秀过后,南安城里上到世家大族的掌权者,下到某个刚刚踏上人生征途的小秀才,人人都在谈论那些关于龙女,关于和人一样活泼的‘小白龙’神船。
方若华趁热打铁,让独秀山庄推出龙女与小白的灯光秀表演。
门票高达十贯钱,而且还是普通坐席。
可即便如此,那一天欣赏到人间罕见美景的客人们,包括那些清高自持的书生,人人都又欣赏了一遍再一遍,丝毫不觉得厌烦。
独秀山庄推出的玉无瑕。
各种彩灯。
甚至连用过的茶具杯盘,都被南安城的大财主们捧得高高在上,价格一日三涨。
至于龙女佩戴的珍珠,首饰,穿的衣服,化在眉心额角的龙鳞妆,瞬间流行起来。
方若华趁机让许家的书坊推出了限量版的灯光秀纪念手册,上面有非常精美的插图,关于那一场灯光秀的,堪称艺术品,就是从来不读书的纨绔子弟看了肯定也要感兴趣。
许家的首饰铺子,也同步推出限量版的首饰,饭庄,酒楼就换上水晶宫里出现过的贝壳托盘,珍珠琉璃酒盏等等。
反正短短时间就赚得盆满钵满,笑得掌柜合不拢嘴,账房好几宿睡不着觉,生怕算错了账。
独秀山庄不过数日之间,就名扬南安城,如今说它是南安城第一园,或许还有争议,但是只论知名度,它确实也不比鹧鸪园差多少。
就是南安郡王听了,也不觉笑了笑,只道许家会做生意,心下略有些好奇,抽空可去见识一二。
夜姑丝毫没有反应过来,就瞬间成名。
不知多少人在寻找龙女,盼着龙女再一次出现在‘海面上’,进行一次演出。
方若华却反而让她矜持些,不让她随便去演出,灯光秀也不是天天都有,为了更好的体验,同样现量售票。
演龙女的也不只是夜姑一个人。
但龙女这个角色却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演得好,夜姑为了练习,能一天到晚地在水中跳舞,憋着气跳了一次又一次,要姿态优美轻松,表现出水晶宫公主在水中的那种回家一般的感觉。
目前为止,公认的龙女还是夜姑一个。
方若华把这些日子,该给夜姑的分红拿去,打造了两个沉甸甸的银锭,一个五十两。
夜姑看着钱,愣了半晌,瞬间就泪流满面。
当初她被卖掉,才卖了多少银子,如今她竟然凭着自己的力量,轻而易举地赚了这么多。
“同样是卖艺卖笑,我愿意这么卖自己。”
夜姑又哭又笑的,想起这些年的心酸苦累。
她曾经卖自己的绣活,卖了十文钱,还要让人抢走六文,这还是看她手艺不坏,抢的少。
她和哥哥一起打渔,打了这些年,赚回来的钱连修补渔网都不够。
因为要交税,要给官府孝敬,要给渔霸分成。
他们家世代生活在水上,住在船上,船旧了破了,他们却换不起新的,想上岸去生活,可除非嫁出去,才能摆脱掉自己的身份,否则岸上没有他们生存的地方。
只要家里有一个生了根本不能靠自己熬过去的重病,这个家庭就算彻底完了。
何夜姑一度认为,自己的未来,就和大部分疍户家庭出身的女孩子一样,生在地狱里,死在地狱里,子子孙孙,都处在地狱,永远无法解脱。
她不自禁地笑了笑。
原来,她不是不能有正常的生活。
她要更努力一些,竭尽全力地去抓住这个机会,也许是她一生中最重要,也是唯一的一次机会。
方若华一抬头,注意到夜姑的视线,莞尔笑道:“走,我们去见一见路二公子,还有王家家主。”
夜姑嘴角微动,轻轻点头。
从现在开始,她会紧紧跟随在这个人的身后,只要是眼前这个女人说的话,便是她的真理。
记得那一年,她年纪还很小,外婆尚且在世时,曾经抱着她跟她说,人的一生,上天只会给她有数的几次机会,如果机会到来,不牢牢抓住,放走了它,那它就再也不肯回来。
如今,她遇见了自己的贵人,上天垂青于她,那么,她便是拼死也要抓紧。
事情办完,就去买书。
夜姑轻轻抿了抿唇角,她要变得更出色,要多读书,要每天练习水性,要把六夫人准备的那些方略都背下来,牢牢记住。
她要证明,夫人给她的月俸,那是什么说法,对,夫人给她的投资,都很有用,都不会亏本,买了她,很值得,她会变得更好,会为夫人创造更大的价值。
第666章 倾塌
何夜姑比任何人都更相信方若华,方若华将会做出一番大事业。
所以,夫人的手下,肯定不养闲人和废物。
将来夫人招纳的人手也会越来越多。
她此时此刻,比任何时候都更想在这个团队中,站稳脚跟,成为很重要的一部分。
她希望自己的夫人,觉得收下她何夜姑,会是一笔稳赚不赔的投资。
方若华要是知道夜姑对她这么有信心,还能联想得那么远,估计会很高兴,然后再往这姑娘身上加加担子。
有冲劲好,眼下这种时候,她身边就缺少有上进心,有行动力的帮手。
方若华与路重交流了些什么东西,外人不知,反正从两个人一碰面,这新船厂的进程就陡然加快。
眨眼间春去夏来。
倾盆大雨连着大风,一下就是十好几天。
飓风咆哮,海浪滔滔。
整个南安城都陷入一片水泽。
渔民们心里都有些不安定,拜祭龙王的拜祭龙王,拼命抢购粮食的也有。
城内的粮食价格一日三涨,就连以前十分便宜的破鱼烂虾,也变得很是紧俏。
城门外的灾民也在短短数日间邹增,临近的好几个州又闹起大灾荒,万里沃野变菏泽,成千上万的灾民蜂拥而至。
虽说以前也常常会出现这等情况,这两年更是年年都要闹上好几次,南安城的老百姓们也习惯了紧着裤腰带过日子。
总归他们这座小城,背靠大海,只要肯卖力气,不怕死,终归还是能吃得上一口饭,比别处一闹灾就忧心粮食的地处,要好上许多。
可是今年的年景是确实让人心里不安稳起来。
老一辈里好些人都议论,说怕是要出大事,有经验地纷纷招呼儿女们广积粮草,小心门户,要是闹起乱子,一家人手头有粮,就能多一点生机。
又过了几日,街面上的粮食价格,果然到了一日三番的地步。
乞丐泛滥成灾。
到了五月中旬,四个城门,已经有三个被彻底封闭,唯独只留下东边的顺勇门供百姓出入。
船始终出不了海,前些日子老百姓们还在粮食铺子门前观望等待,各种抱怨,如今却是有钱也难买到粮食。
粮商们根本不乐意往外卖货。都是把囤积居奇的活做得万分熟的主。
好些老百姓快活不下去,南安城中各种暗潮汹涌。
许家也隐隐约约能闻到一股子让人不安的味。
许大福蹲在书房,前段时间,他跟打了鸡血似的忙船厂的事,这两天事情渐入正轨,情绪松弛,到有心情关心关心他的大财主。
“六妹打算拿粮食出来,雇灾民到咱们船厂?”
许大福讪讪一笑,“到是个好主意,只是要谨防他们闹事。”
可别只觉得灾民可怜,他在这世上混了这些年,也见过好几次,看起来跟病猫似的灾民狠起来是个什么模样。
那都是能生啖人肉的,饥饿能让人彻底失去人性。
一旦闻到粮食味,他们的疯狂绝对让胆子最大的好汉也心胆俱寒!
许大福叹了口气,蹙眉:“今年也不知怎么的,官府也不知管一管!”
随即又摇头,“可真是诸多乱子赶到了一处。”
今年不知为何,总出意外,知州大人睡梦里猝死。
因为死得太突然,朝廷反应不及,新任知州未曾到任,剩下一群官员们,到是商量着按照常例发下些救济。
结果一看粮库可不得了,南安最大的常平仓居然空空如也。
库房里的银钱也不对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