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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老二还想说话,却被她拽了起来,“赶紧收拾东西进城去干活,陈老爷不是又给介绍了两家,记得多说几句奉承话,万一得了赏银,可是白赚的。”
赵老二想说那陈老爷也是人家赵娘子给介绍的,可惜媳妇却转身去了灶间,只得收拾了工具出门去。
瑞雪走在回家的路上,想起那日自己夸赞赵家夫妻,张嫂子别有深意的话,忍不住叹了口气。
她醒来过后,最先见到的人就是张嫂子和赵二嫂,心里对两人的照料都一般感激,但是,张嫂子住的近,又跑的勤,性子也爽快,自然就与她熟识的快些,而赵二嫂只上门三四次就借口家里有活计不来了,瑞雪后来特意送了礼过去表达谢意,这次也教了赵老二盘炕,更是通过陈言又给他介绍城里的活计,怎么说也没有亏待他们一家。
没想到,她照旧付工钱,只求先给生病的赵丰年盘铺炕,他们夫妻还推三阻四,这般嘴脸,她实在有些恼怒。果真是人心不足吗?
她这样一边想着一边往家走,刚拐过街角,就听有人喊道,“赵娘子,这一大早儿是从哪里回来?”
瑞雪抬头一看,对面走来一对儿中年夫妻,男的黑脸膛,高壮憨厚,穿了一套灰色短打衣裤,手上推了一只独轮车,车上放了两个大竹篓子,女子身形瘦小,天生一副笑面,眉眼弯弯,看着很是喜气的样子。他们不是别人,正是黑子的爹娘,高福生和翠娘,村里有名的热心人儿。
以前收束脩时,瑞雪就见过翠娘,收地时又常在一起吃午饭,闲话讲故事,所以,也算熟识。
瑞雪就笑道,“我刚从前院赵家回来,高大哥和嫂子这是要去走亲戚?”
高福生点头笑道,“今年收成好,去给孩子他姥娘家送些吃食之物。”
翠娘也道,“我娘家在十八里外的小平山,赶早儿出门,晚上还要回来。”说完,她突然想起村中流传的瑞雪那身世,知道瑞雪是没有娘家可回的,生怕引得她伤心,连忙岔开话头儿,“我们听人说,赵娘子在码头开了个铺子,如果有什么能用得上我们的,尽管上门来喊。”
瑞雪听得心里一动,想起当日盘炕时,这高福生也是在一旁帮工的,于是问道,“高大哥,说起来,我还真有件事要求你帮忙。”
“哦?”高福生放下手里的独轮车,问道,“我这大老粗不识字,但是有把子力气,孩子她娘也是个手巧的,赵娘子不嫌弃我们就好,有事尽管说。”
“高大哥客气了,说来也不是什么大事,这几日变天儿,夜里冷得很,我家掌柜的染了风寒,我就想在家里盘铺炕,冬日时也好过些。”
高福生听得这事,摆手笑道,“我出力干活还成,那炕弯弯曲曲,当日就没看明白,不如让前院赵老二…”他说到这里,想起刚才瑞雪就是从前院赵家回来,又一副眉头紧皱,面带愠色的样子,难道…
翠娘也是个心思通透的,张口就问道,“可是那赵老二不肯帮忙?”
瑞雪勉强一笑,“赵家接了不少活计,不好推脱,暂时没有空闲。”
翠娘恼怒的挑起了两道细细的眉头,恨恨说道,“这天杀的赵老二,怎么没被铜钱压折了腰,再财迷也要懂得知恩图报啊,这盘炕的法子还是从你这里得去的,一铺炕要价就是五十文,这些日子他赚了怎么说也有三四两银,他家青山又在赵先生门下求学,他怎么就能这般没良心?”
高福生也皱眉怒道,“这赵家两口子是越来越不像话了。”沉吟片刻,又说道,“赵娘子,我虽然不会盘炕,但是脱坯、砌墙之类的,还不犯怵,不如我再找找当日在码头那边帮忙的乡亲,赵娘子在一旁指点几句,就算多费半日功夫,这炕也定能盘出来。”
瑞雪眸子一亮,这倒是个好主意,原本以为赵家夫妻是识交的人,她也有意帮他们保留着这个技术活儿,让他们多多少少赚些银子,算是个报答,可是他们今日这般行事,她也不愿意再替他们着想了,倒不如多教给几个村民,笼络些人心,以后在村里有个大事小情,也有人帮衬说句话。
“那就麻烦高大哥明日帮忙张罗几个人手开工吧,工钱还和盖铺子时一样,一日四十文,午饭管饱。”
高福生痛快应了,眼带询问之意的看了媳妇儿一眼,翠娘立刻会意笑道,“还等什么明日啊,趁着今日太阳好,打了土坯晒着,明日就能盘炕了,早一日盘好炕,赵先生也早一日睡得热乎不是?大伙都是一个村的,又不是什么大活计,不过就是一铺炕,有两日就盘完了,供顿午饭就好,工钱就别提了。”
瑞雪听他们夫妻要推迟回娘家的日子,有些过意不去,但是也知天气不等人,以后恐怕也没几个大晴天了,又想起昨晚赵丰年哆嗦着蜷在自己身边,心里酸涩,于是拿定了主意,还是先盘炕吧,大不了以后再把这人情还上就是。
“那好,那我就不客套了,我家先生刚刚退了热,还在卧床休养,就麻烦高大哥帮忙多张罗了。高大嫂如果家中无事,也帮着妹子进城采买些应用之物可好?”
“行,我家还有牛车,找个后生赶着,咱们大半日就回来了,正好赶得及给大伙做饭。”
三人商量好了,就分头散了,瑞雪赶回家匆忙吃了一口饭,摸着赵丰年的头上没有再热起来的迹象,就唤了大壮过来,要他去各个学生家里报个信儿,这两日学堂停课,然后同赵丰年打了个招呼,就拿了银钱出门。
高福生也是个做事麻利的,这么两刻钟的功夫,就聚了五六个人,都是前些日子在码头帮工的熟面孔,浩浩荡荡赶着牛车到了赵家门外。
瑞雪笑着与众人打了招呼,简单说了说要求,就嘱咐二壮和三丫头好好听哥哥的话,回来给他们带好吃食,然后与翠娘坐上牛车,由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后生赶着,一起进城去。
翠娘为人健谈又热情,倒与张嫂子的性情差不多,一路上说着村里的家长里短,周围几村的传言,甚至还打趣赶车的二全是否看中了村里的哪个闺女,羞得腼腆的二全差点把头埋到裤裆里。
瑞雪被她这么一闹,在赵家积下的那点闲气也就彻底散了,进得城中直奔肉铺,买了十斤猪肉、二十斤骨头,两斤羊肉,让二全搬到车上,又领着翠娘进了布庄,她也没有做过棉被及夹袄等物,就彻底听从翠娘的建议,买了二十斤棉花,一匹白绢,两匹蓝底素纹的棉布,又在街上兜兜转转,买了些小吃食和调料,这才急忙赶回村去。
赵家院子门前,众人正干的热火朝天,用大竹筐挑土的,掺稻草的,和泥的,脱坯的,各司其职,忙而不乱,大壮和黑子领着各自家里年幼的弟妹,站在一旁瞧热闹,不时帮忙递递工具,倒碗水,高福生虽然不识字,平日却最爱听自家儿子背书,今日人多,难得要显摆一二,就喊了儿子道,“黑子,给爹背段那个《论语》,要听三个人走路的那段。”
第二十九章 盘炕忙
旁边有人就笑道,“高大哥这是沾了黑子的灵气了,连书名都能叫得出来了。”
高福全骄傲的一挺胸脯,“那是,我儿子将来要考状元,我这当爹的如果连个书名都不知道,岂不是给儿子丢脸了。”
黑子忍住想翻白眼儿的冲动,心里对自家老爹这般高调,实在有些不喜,就觉自己好像同那长得高壮的驴一般,时不时就要被拉出来溜溜。但是,这不是在家里,众多叔伯面前,怎么也不能违逆了老爹的意,于是只得在大壮的窃笑声里,高声背诵了一段,末了又详细解释了这段话的意思,惹得众人纷纷夸赞,“黑子这书读得真是不错,连我这大老粗都能听得明白这书里的道理。”
有人又笑道,“可不是,也是赵先生教的好,我家那野小子,现在有空就捧本书念叨,也不上山下河的疯玩了,我看那字也写的像模像样的。”
其余家里孩子还小的人,一边跟着笑,一边想着,等孩子一满六岁就送去学堂跟着赵先生读书习字,一定也能像黑子这般给自己争争脸面。
赵丰年半靠在床上,听得院子里热闹,就放了手里的书,勉强挪着下了床,走去窗边,抬头看看日头都到了头顶正中,瑞雪还没有回来,就忍不住向远处张望。
大壮远远瞧见了,就小跑进来,问道,“先生可是要喝茶,学生给您倒。”
赵丰年微微摇头,“你去村口望望,看看你师娘怎么还没回来?”
大壮应了,跑出门去,黑子拉了他笑问,“先生有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