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嗜血的皇冠-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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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秀毕竟和强华不熟,初次见面就杀对方灭口,也实在有些下不了手,无奈何之下,只得将自己打扮成一摊扶不上墙的烂泥,使强华大意麻痹,于是笑道:“你可知道我的志向?”强华双眼放光,讲,讲。刘秀道:“仕宦当做执金吾②,娶妻当得阴丽华。倘能如此,此生再无憾矣,纵江山帝王,与我何加之有!”

强华听罢,大为失望,望着刘秀,如同望着一堆行尸走肉,耻笑道:“阁下志止此乎?呔,瞎耽误我一晚上工夫!”次日,强华便将刘秀的志向大肆宣扬,一边宣扬,一边嘲笑:刘秀之器,小哉!噫嘻,执金吾,噫嘻,阴丽华。刘秀遭到公然的轻蔑,非但不生气,反而暗自窃喜。然而邓禹不干了,找到刘秀,一副被抛弃被欺骗的神情,质问刘秀道:“你的大江呢,你的沧海呢?”

自从当日在河边听了刘秀一通吹嘘之后,邓禹便成了刘秀死心塌地的粉丝,而粉丝的心态便是,偶像必须为了他而马不停蹄,将牛逼进行到底。见刘秀只想官居执金吾,娶妻阴丽华,然后便满足了,邓禹自然不依。刘秀遭邓禹当头质问,一时也乱了手脚,而自己的隐秘心思,又不能对邓禹实言相告,于是只得胡乱搪塞道:“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暴露。看,玛丽莲·梦露!”说完,趁邓禹一分神,脚底抹油,飞身而走。

【No。3 驻京办主任】

刘秀在太学本不上课,挂名撞钟而已,到了太学第三年,刘秀索性搬离太学,租住进长安城内的尚冠里。尚冠里地处长安城最黄金地段,左右邻居无不是高官显贵,不过刘秀租住在此的目的,却并非为了炫富摆阔,而是意在接待南阳乡党。

每年春秋两季,南阳当地够级别的达官贵人,都会亲临长安,参加朝请(春季朝见为“朝”,秋季朝见为“请”)。在南阳的地界,这些人个个都是呼风唤雨的主,气焰嚣张,自己以为无可抵挡,但到了高官云集的京城长安,根本就没人买他们的账,他们这些外郡小吏,不得不低声下气、仰人鼻息。

在他们迷茫无助之时,刘秀挺身而出,不仅为他们提供住处,而且热心奔走,主动帮他们疏关系,走门路。

倘若是在南阳当地,这些达官贵人本不会答理刘秀这个无名小辈,但是到了长安,人离乡贱,再端着架子就不合适了,碰到送上门来的刘秀,正是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怎一个亲切了得。再则,刘秀熟悉长安,算得上是半个地头蛇,高层又递得上话,大司马严尤和司隶校尉陈崇,刘秀都熟得很,至于想娱乐消遣,饮酒狎妓,刘秀也照样能安排妥帖。您说,这么好的地陪,到哪儿找去?

一传十,十传百,变成了南阳官场皆知的秘密。南阳的大人们,每到长安,便径直投奔刘秀。如此一来,刘秀在尚冠里的住所,便成了南阳会馆,成了南阳驻京办,刘秀则成了无名有实的南阳驻京办主任。

刘縯听闻刘秀所为,捶胸大乐:“我养客,三郎养官,比我出息!哈哈,比我出息!”

太学第三年的刘秀,早已不再是当初那个被人杀了驴却只能忍气吞声的新生,此时的刘秀,已非易与之辈。然而,还是有人惹了刘秀。

没办法,长安的水实在太深。

事情还要从朱祐说起。自从刘秀搬入尚冠里,卖药的生意便交由朱祐全权打理,朱祐起先在太学的会市摆摊,但会市每个月只开放两天,不久之后,朱祐便将阵地转移到了长安城内最为繁华的东市。这一日,朱祐照常营业,一群恶少年闯入东市,逢摊收钱。朱祐不肯从,他已经交过市租,凭什么再掏“保护费”!恶少们碰上这么位不长眼的,备感新鲜,一把掀了朱祐的摊位,将朱祐一顿胖揍,直打得鲜血长流,不能动弹。朱祐大声呼救,但监管市场的市长、市丞等官员,皆抱臂作壁上观,信奉和气生财的商户们,更加不敢出头相劝。

刘秀闻讯,急忙赶到东市。恶少们正准备连刘秀一道收拾,刘秀却已抬脚便往朱祐身上狠踹,边踹边骂,无眼家奴,胆敢得罪诸贵公子。刘秀踹完,又向众恶少奉上金钱,赔礼不迭。恶少们挣了面子,收了金钱,又看刘秀如此识相,这才放过二人。

刘秀叫来马车,将朱祐载回太学,又找来医生诊治。见朱祐已无大碍,刘秀转身欲走,却被朱祐一把拉住,道:“我知道你要去哪里。千万别去,为了我,不值得。”

刘秀笑道:“你且安心养伤。”说完,拍拍腰间长剑,“有些东西不宜乱露,譬如大腿。有些东西当露必露,譬如锋芒。”

对于长安各路大小豪强,刘秀其实并不陌生。他早已认出,此前殴打朱祐的众恶少,领头者名为贾兴,乃昔日东市豪霸贾万之孙。当年贾万被京兆尹王尊捕杀,但贾家势力犹在,贾万之子贾良,继其父之后,再度雄霸东市。

然而,管他什么贾家,白玉为堂金作马,全不在话下,该砍便砍,该杀便杀。刘秀携剑重返东市,迎面撞见贾兴,一剑搠翻。众恶少大惊,嗷嗷怪叫,齐来围斗刘秀。刘秀在老家舂陵之时,跟着长兄刘縯的宾客们学得一身好武艺,此刻遭众恶少围攻,却也丝毫不惧,从容砍倒数人,夺路而去,众恶少在后狂追不舍。

刘秀逃到陈崇府中,众恶少追至门前,知道是司隶校尉府,虽然不敢硬闯,却也狂妄地不肯即去,在门前大声叫嚣,定要府内交出人来。

陈崇闻刘秀逃难而来,急忙出见,劈头便问,死人了没?刘秀道:“尚且不知。”陈崇急命奴仆出门打探,不久奴仆回报,未死,重伤。

陈崇点点头,道:“没死人便好,伤者何人 ?'炫书…'”刘秀说了贾兴来历,又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陈崇身为长辈,呵护小辈乃是分内之责,于是安慰刘秀道:“此事并无大碍,你可放心。如果经由官府解决,反而棘手,东市斗殴,属京兆尹管辖,我却不便出面。况且,如今众恶少皆知你投我而来,我如执意出面,恐也难逃徇私之嫌。最好是不用惊动官府,两家私下和解,来歙在长安交游甚广,不如找他前来相商。”

陈崇密令人找来来歙,来歙问清事情原委,沉吟道:“为今之计,欲息事宁人,非得请出一人不可。”

【No。4 长安教父】

且说来歙来而复去,大半个时辰之后,一辆马车停在了陈崇府前。来歙下车,迎下一位瘦小老者。老者衣衫粗陋,神态安详,看上去更像是一个好脾气的乡愿,而非有强力者。

时已入夜,众恶少非但未曾散去,反而越聚越多,人手一个火把,将陈崇府前堵得水泄不通。路人们见到这般阵势,知道要出大事,哪里还敢围拢来,远远绕道而行,然后等着明天听新闻。

众恶少见到老者,尽皆悚然变色,闭嘴屏息,自动让开一条道来。老者似乎早已习惯这样的反应,一瘸一拐地缓步穿越人群,边走边满脸堆笑,对众恶少频频点头,辛苦,辛苦。

老者入得府来,陈崇快步前迎,拱手而笑,道:“有劳原公大驾,岂敢岂敢。”

陈崇所谓原公者,姓原名涉,字巨先,其在游侠界的地位,汉书》有明文:“及王莽时,闾里之侠原涉为魁。”用现在的话来说,原涉,长安教父是也。

原涉见到陈崇这样的高官,顿时显得颇不自在。原涉这位长安教父,可是在朝廷中挂过号的人,甚至连皇帝王莽都曾被他惊动,几次将他抓入大牢。原涉也是运气,每次眼看就要处斩,却总能刚好赶上大赦,于是又活蹦乱跳放了出来。坐牢对常人来说,总是避之唯恐不及,但在原涉这一行里,坐牢的次数却和现代将军肩上的星一样,是资历和功勋的象征,越多越牛,原涉之所以能在教父的位子上坐稳,很大程度上便得益于他多次往返于监狱镀金。尽管如此,原涉见到陈崇,还是不免心虚,不怕官府抢,就怕官府惦记,万一他再被官府抓进牢里,谁知道他还有没有那么好的运气。

原涉搓着手,朝陈崇嘿嘿干笑两声,便转向刘秀,要牵刘秀出府。刘秀自然也听闻过原涉的威名,在游侠界的食物链上,堵在陈崇府前的这些恶少年,只是最末端的小喽啰而已。即使是他们的老大,雄霸东市的贾良,那也和原涉差着辈分,在原涉面前照样不敢夹生。可以说,原涉这一出面,刘秀的小命八成是保住了。但话又说回来,八成能够保命,那也就意味着,有两成的概率还是免不了一死,刘秀于是犹豫不决,觉得还是待在陈崇府中更为安全,游侠们再狠,终究斗不过朝廷。来歙推了推刘秀,耳语道:“你留在此地,平白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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