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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丽华刚到洛阳,郭圣通似乎是存心要给阴丽华一个下马威似的,没过几天就把孩子生了下来,而且肚皮相当争气,一生就是男孩,取名刘彊。
这下,天平忽然开始向郭圣通急剧倾斜。
然而阴母依然笃定,她坚信蔡少公不会算错,她的女儿一定会成为皇后,况且,除了南阳的势力之外,就连刘秀的家人也都站在阴丽华这一边。郭圣通不就是生了一个男孩吗,只要是女人,生孩子谁不会呀!
就刘秀本人的意愿而言,尽管郭圣通刚为他生了一位继承人,他依然还是更倾向于立阴丽华为皇后。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阴丽华却自愿选择了放弃,对刘秀说道:“郭氏有子,陛下有后,此非妾身能比也。皇后当归郭氏,妾实不敢当。”刘秀一再相劝,阴丽华其意不改。
听说阴丽华将皇后之位拱手相让,阴母恼羞成怒,质问阴丽华道:“你傻啊,好好的皇后你不肯当,让郭氏骑到你的头上?以后有你失悔的时候!”
一向对母亲百依百顺的阴丽华,忽然怒容满面,顶撞阴母道:“我不是为了当皇后才来洛阳的!”
阴母就不明白了,来洛阳不是为了当皇后,那还能为了什么?然而此时的阴丽华已经今非昔比,她已经成为阴家的顶梁柱,阴家日后的富贵荣华,全都得指着她。阴母再也不敢像从前那样,冲阴丽华随便发火,她是知道规矩的,以后她甚至都不能再称阴丽华为女儿,阴丽华成了皇后,她就得管阴丽华叫皇后,阴丽华成了贵人,她就得管阴丽华叫贵人,母女之间,也得合乎朝仪,毕恭毕敬。因此,阴丽华一怒之下,阴母再也不敢多言,只得怏怏而退。
阴丽华来到洛阳半年之后,皇后之争尘埃落定。刘秀立郭圣通为皇后,刘彊为皇太子,而立阴丽华为贵人。
第十章 长安之乱
【No。1 关中主帅】
按照刘秀的战区规划,凡函谷关以西,包括司隶、并州、朔方、凉州、益州在内,都被划归关中战区,几乎可以说占据了帝国的半壁江山。而关中战区的作战对手,包括赤眉军、更始残部、汉中王刘嘉、天水隗嚣、郡县割据势力等,个个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因此,对关中战区的主帅而言,虽然位高权重,但同时压力也大,担子也沉。刘秀将如此重任交给邓禹,正体现出他对邓禹的绝对信任。
而刘秀的这份信任,又包括两方面的内容:一是对邓禹忠诚的信任,一是对邓禹才能的信任。邓禹和刘秀有三同之谊——南阳同乡,太学同窗,河北同床。两人感情之深,早已超越普通的君臣关系,其忠诚不容怀疑。至于才能,邓禹自幼便有神童之誉,十三岁即入太学,名动天下,如果对刘秀所有的部下测一次智商,邓禹绝对高居榜首无疑。
刘秀登基称帝之后,第一时间便派使者持节,前往汾阴,拜邓禹为大司徒,赐诏曰:
〖制诏前将军禹:深执忠孝,与朕谋谟帷幄,决胜千里。孔子曰:‘自吾有回,门人日亲。’斩将破军,平定山西,功效尤著。今遣奉车都尉授印绶,拜大司徒,封为酂侯,食邑万户。敬之哉!〗
自诏书之行文,不难看出刘秀对邓禹的一片爱护之心。刘秀以自己比孔子,而将邓禹比作孔子最爱的弟子颜回,更是亲热得近乎肉麻。用今天的话来说,这份诏书可谓相当之腐。
刘秀封邓禹为大司徒(即丞相),位列三公,极尽恩宠之能事,而封邓禹为酂侯,更是大有讲究。西汉开国第一功臣萧何,其爵位便是酂侯,由此可见,邓禹人还没有进入关中战区,刘秀便已经将东汉开国第一功臣的位子提前预留给了邓禹。
这一年,邓禹年仅二十四岁,即将用兵关中,征服帝国之半壁。前有韩信,未及而立便荡平齐鲁,与项羽、刘邦三分天下;后有周瑜,年二十四而经略中原,力抗强魏。江山如画,多少年少英杰!今吾年齿虚长诸君,百无一用,唯多睡善饭,贤愚相远,可为怅然。
刘秀知遇如此,期望如此,邓禹敢不尽死!受封次日,邓禹便率师渡过黄河,先入夏阳,正式涉足关中。自夏阳一路西行,再至衙县。更始中郎将左辅都尉公乘歙,引兵十万来战,邓禹大破走之。
一战之后,邓禹忽然发现他已经无仗可打。此时赤眉军与刘玄交战正酣,双方皆无暇旁顾,自然把邓禹晾在了一边。
本年八月,赤眉军攻破长安,残破三辅。百姓仓皇而逃,不知所归,听闻邓禹兵强马壮,军纪谨严,于是望风相携,前来投奔。
前来投奔的百姓,每日多达千数。邓禹皆赐以酒食,善加安抚。邓禹有着高超的语言天赋,在太学四年,学会一口地道的长安官话,言谈之间,更是让百姓们有归家之感,备觉心安。
当初刘秀在洛阳任司隶校尉,关中的士绅长老们前往洛阳,恭请刘玄迁都长安,遍观更始诸将,唯独刘秀部属衣冠堂正,军容齐整,有大汉之威仪。从那时候起,刘秀就已经在关中留下了良好口碑。如今,关中的士绅长老们又亲眼见过了刘秀的大司徒邓禹,越发感激涕零,真心以为王师来降,关中有望。
这些士绅长老,都是当时的意见领袖,经过他们的有力鼓吹,邓禹的声望很快传遍关中,慕名而来的百姓越来越多,父老童稚,重发戴白,满其车下,莫不感悦。
本年十月,投奔者已号称百万之数。百姓皆劝邓禹,王师既兴,理应尽快光复旧都,不可坐视长安陷于赤眉军之手。邓禹麾下诸将也都劝邓禹速攻长安。
众议嚣嚣,邓禹却执意不从,道:“如今我兵众虽多,能战者少,前无可仰之积,后无转馈之资。赤眉新拔长安,财富充实,锋锐不可当也。夫盗贼群居,无终日之计,财谷虽多,变故万端,非能坚守长安也。上郡、北地、安定三郡,土广人稀,饶谷多畜,我且休兵北道,就粮养士,以观其弊,然后可图也。”
于是舍长安而不顾,引军北至栒邑,所到之处,郡县皆开门归降。
刘秀见邓禹对长安弃而不攻,下诏催促道:“司徒,尧也;亡贼,桀也。长安吏人,遑遑无所依归。宜以时进讨,镇慰西京,系百姓之心。”
在刘秀的部下当中,也只有邓禹敢于抗诏不从。邓禹打定主意,要坐等赤眉军自败,因此并不理会刘秀的诏书,你叫我往南,我偏往北,分遣将军攻上郡诸县,又命积弩将军冯愔、车骑将军宗歆守栒邑,自己则征兵引谷,归至大要。
邓禹不攻长安,就是竭力想避免和赤眉军正面决战,等着赤眉军自己内讧。然而不承想,赤眉军这边尚未内讧,邓禹这边却先内讧了起来。
邓禹留守栒邑的冯愔、宗歆二将,彼此不服,争权相攻。冯愔一怒之下,杀了宗歆,又怕邓禹报复,一不做,二不休,索性率部反攻邓禹,为邓禹所败。
冯愔率众西奔天水,闯入隗嚣的地盘,隗嚣逆击,破之于高平,尽获其辎重。冯愔率残部辗转于关中、凉州之间。邓禹承制遣使持节,拜隗嚣为西州大将军,得专制凉州、朔方事。
冯愔是冯异的亲弟弟,究竟该如何处置,邓禹也颇感棘手,不敢自专,遣使至洛阳,向刘秀当面请示。刘秀问使者:“冯愔最亲信谁?”使者答道:“护军黄防。”
刘秀笑道:“不必加兵,黄防必缚冯愔来降。冯愔、黄防二人穷途末路,若以兵击之,必并力迎敌,急不可下;按兵不动,则二人必不能久和,势必相图,其势然也。”遣尚书宗广持节,前往关中受降。
使者将信将疑,回报邓禹。一个多月之后,黄防果然捆绑冯愔来降,引咎谢罪,尽如刘秀所言。更始诸将王匡、胡殷等为赤眉军所迫,也先后来降邓禹。尚书宗广携诸降将东归洛阳,至河东安邑,王匡、胡殷等意图逃亡,宗广悉数斩之。冯愔至洛阳,刘秀以其兄冯异之故,赦而不诛,贬为庶民。
邓禹自从进入关中,外战不曾击败赤眉军,内讧又导致元气大伤,威望颇为受损。邓禹上书请罪,刘秀力挺,再赐诏书,重申对邓禹的无限信任。
【No。2 人间闹剧】
人类之所以发明钟表,就在乎渴望捕获时间,从而能更有计划地使用时间,而此举建立在这样一个基础之上,那就是——人们理所当然地相信自己还有明天。
然而赤眉军却是这样一支队伍:他们根本就不相信也不在乎是否还有明天,从他们成军之日起,基本就是脚踩西瓜皮,滑到哪里算哪里,没有任何长远的打算,也根本不考虑明天该怎么办。
同为农民起义军,赤眉军和绿林军有着很大的不同。在绿林军里面,混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