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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月慌忙低头,不想让他看到她的眼泪。
“什么时候,你变得爱哭了。”他轻声叹息,好似心疼也似嘲讽。
“报应使然。”残月苍茫一笑,挥落眼角滚热的潮湿。
“我想问你一句……”他深深望着残月,声音僵住。
“若早知今日,你是否还会弃我而去?”
他的声音很沉,沉得几近平静,听不出其中是否有怨怪的情绪。抑或,那些曾经的深深怨恨,已被时光消磨得所剩无几了。
残月根本无从回答,只死死咬住嘴唇,泛起一排雪白的牙印。
他笑,“答案依旧,对么?”
她的头垂得更深,是愧疚也是逃避。
“罢罢罢。”他看向遥远天边隐隐泛起的鱼肚白。
残月更紧地咬住嘴唇,刺痛提醒眼泪僵硬在眼角。雪白贝齿隐现一抹血痕,腥甜的味道溢满唇齿。
“我……宁愿你恨。”
艰难从嗓子眼里挤出细碎的声音,卷起的风轻易掩住她声音之中的哽咽。
“你可曾真正恨过他?”云意轩问。
“……”她无言以对。
“你爱他,就如我爱你一般。即便又恨又怨,仍旧舍不得遗弃。”
残月忽然感觉好委屈,好想扑到他怀里痛哭一场。只是寻个肩膀,痛痛快快大哭一场。
想着,也这样做了。
他身上的味道已是不她所熟悉的昂贵香料味道,居然是与她身上蕾丝的淡淡梨花香。
宽厚的肩膀,就像属于她的避风港。抓紧他素色的衣襟,哭得像个受了很大委屈的孩子。
他温暖的掌心轻轻抚摸残月的发,心痛地闭上眼,声音低柔得像一位慈父。
“你并没有表面那么坚强。”
指尖缠绕她的发,淡淡梨花香缠绕鼻端。他陶醉深嗅,曾经多少个夜晚难以入睡,只为想念这缕清透的余香,再次真切嗅到,恍如梦境般虚幻不敢置信。
终于,他不再允许她哭泣,轻柔擦干她脸颊上的泪痕。捧着她哭红的脸蛋,无比认真地看着她红肿的眼睛。
“你的眼睛这样美,别再让它装满泪水。只要你愿意,我愿摘下最闪亮的那颗星送你。”
他那无比诚恳的样子,好像撑开浓密云雾的一抹朝霞,照亮了被阴霾笼罩已久的大地。如一束拯救黑暗压顶的曙光,让人忍不住想要向其追逐奔跑,试图紧紧抓住。
残月的手更紧抓住他的衣襟,指甲隔着衣实刺痛了掌心。
短暂的那一瞬犹豫,最后还是败给心底那份不愿舍弃的深爱。她一把推开他,侧身对他,不言不语。
他漠然,稍许后,轻勾唇角,笑得惨淡。
“我曾看过你跟他在一起的笑容,好像一缕最璀璨的阳光。”他的眼里闪现一抹向往的光彩,“我愿替你守护那缕阳光。”
他低沉的口气恍若誓言般郑重。
不再提让残月随他一起离去的话,寞落转身,素色的身影在风中荡起翩然如仙的优美,一闪而去。
残月仓惶地看向他消失的方向,心头好像被抽走了一缕空气,呼吸有些困难。
捂住心口,眼泪摇摇欲坠,想到他的话,又拼命忍下。
“云意轩啊云意轩……你又何苦这样。”
他难道不知,他越是待她这样好,她的心就越难以原谅自己。
瘫坐在秋千上,任由东方渐渐放亮的光彩,浸染整个大地……
残月沉浸在自己的那一片伤怀之中,没有注意远处出来起夜的丝儿,就蹲在一片花架下,死死捂住嘴不敢作声。
皇后刚打了一场胜仗,得意非常,也终于有时间来对付金铃肚子里那块肉。她强迫董元卿配了堕胎药,还命董元卿亲自喂金铃服下那碗黑乎乎的汤药汁。
董元卿哪里忍心看着自己的孩子被活生生随掉。颤颤巍巍跪在地上,端着药汁靠近匍匐于地无声落泪的金铃。
越靠近金铃,越能感觉到心底的不忍就如一把刀,活生生割着他身上的肉。
“娘娘,娘娘……”
董元卿居然哭了起来,匍匐于地,双手捧滚烫的药碗也不觉得疼。
皇后斜靠在贵妃榻上,捻了一颗“博红颜一笑”马队刚刚从南面花重金购来的新鲜荔枝,甜爽的汁液随着唇齿咀嚼,瞬间迸裂开,溢满口清甜。
皇上依旧肯这般为她大费周折一掷重金,显而易见,她在皇上心里依旧占据很重要的位置。想到此处,心里满满都是甜的。
“董太医是想本宫禀明皇上,让皇上的人动手了?”皇后挑了挑纤细的眉,慢条斯理说。
董元卿吓得浑身一战,差点洒了捧住手心中的汤药。
他非常清楚,一旦皇上知晓他跟金铃有染,那将是九族砍首的重罪。
“娘娘……娘娘开恩。”董元卿从嗓子眼儿里艰难挤出声音。
金铃哭得双肩颤颤,死命咬住嘴唇不敢发出丝毫声音。她知道肚子里这块肉是她和董元卿的劫难,想往后平安度日,只有尽快解决才可安然无虞。
看着董元卿渐渐靠近自己,即便满心不愿也无能为力的样子,金铃心下嗤笑,一手轻轻覆在依然平坦的小腹上。
多么自私的爹娘!孩子,若有来生,定要寻个好人家。
“金铃……”董元卿哽声呼唤她的名字,眼里写满了不忍与痛苦,看得金铃心里暖暖的。
有这样一个男人,即便身不由己又不能解救她们母子,只要他心里有她,真心诚意待她,比什么都重要。
“我不怕。”金铃擦干眼泪,笑着去接药碗。
董元卿加大力道抓住药碗,竟不想放手,最后还是受不住皇后凌厉的目光,无比痛心地放了手,无力垂下头,泪如雨下。
金铃咬住嘴唇,看着碗中倒影自己的满脸泪痕模样,她抓紧掌心的皮肉,终于狠下心去喝下那碗药。
“呜呜呜……”董元卿竟然忍不住呜咽出声。
“没用的贱东西!”皇后嗤之一声。
珠帘外,毽子跪下恭声回话,“启禀皇后娘娘,皇上今夜又去了惜妃那里。”
“哗啦”一声,皇后打翻桌案上所有的东西。价值千金的荔枝滚落一地,好像中秋圆润的月亮,在灯火下透着晶莹的光芒。
金铃吓得浑身一战,赶紧匍匐在地,暂时入下药碗。
毽子在外面又恭声道,“娘娘息怒,皇上只是图一时新鲜罢了。”
“刚铲除一个贱货,又来一个下贱的娼妇!”皇后气得面色铁青。自从残月被打入冷宫起,皇上便未曾再来过栖凤宫,而是一日三次地往林楹惜的韶华宫跑。
林楹惜正值芳华,人长得也漂亮,难免不被皇上喜欢。
可是……
林楹惜的宠爱,似乎来的有些突然。
“给本宫盯紧点。”字字从皇后的唇齿间迸出。
毽子领命去了。
“一时新鲜?”皇后抓紧绣拳,隐隐“咯咯”作响。缓缓的,她的目光投向恭卑跪地的金铃身上。
她下榻,缓步走向金铃,纤纤玉手轻轻勾起金铃的下巴。
眉不画而黑,唇不点而朱。
虽算不上绝色佳人,倒也有几分姿色。
“宠名正言顺的妃子算哪门子新鲜。”皇后嗤笑一声,唇角勾起诡谲的弧度。
“娘……娘娘……”金铃被皇后低声啜笑起来,“与其皇上日日往别处跑,我倒希望他来的是我栖凤宫。”
“娘娘……”金铃的脸色白了白,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皇后一把甩开金铃的下颚,一甩广袖转身,“董太医,你下去吧。”
“娘娘?”董元卿不明所以。她不是要欣赏一条生命活生生从身体剥离以供玩乐?怎么忽然让他退下?难道……她想用更卑劣的手段对付金铃?
一想到金铃很可能有危险,董元卿哪里肯离去。
“娘娘……恐一会有什么意外,微臣恳请娘娘……允许微臣留下。”
“真是个哆嗦的男人!”皇后咬牙怨咒一声,回身一脚发泄地踹在董元卿身上,“本宫叫你滚,你就赶紧给本宫像狗一样滚出去!”
董元卿只是一介文弱,皇后毕竟练过武功,那一脚踹得董元卿只感觉有腥甜上涌。
“元卿……”金铃心痛地想扑过去,却又生生僵在原地,无力地垂下脑袋落泪。
她打小就跟着皇后,她知道,皇后见不得有人情深意浓,尤其是她身边的婢女。皇后得不到的真爱,定不允许低于她身份姝婢女得到。
拆散,折磨,虐待……便是发泄她心中妨忌的唯一办法。
董元卿最后深深看一眼金铃,只能忍住胸口的剧痛,按照皇后说的那样,像一只狗一样滚出大殿……
听到皇后张狂又得意的大笑,金铃心痛得支离破碎。眼泪止也止不住,只能死命咬住嘴唇,不发出任何哭声。
“本宫要你去勾引皇上!”
当年后笑够了,殿内只剩下她和金铃时,无比认真地丢给金铃这么一句话。
金铃吓得倒抽一口冷气,猛地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