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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老吴,近来可好?”履亲王今年已有七十高龄,年事已高,他颤巍巍的在侄儿的搀扶下,跟吴书来打了招呼,弘昼搀扶着自家叔叔,也冲着吴书来点点头。
“托两位王爷的福,奴才好着那。”吴书来笑眯了眼:“请随奴才来,皇上在养心殿等着呢。”
他一边说,一边就头前带路,和亲王弘昼搀着自家叔叔跟在他后面,弘昼一边走,这心里头还在琢磨着。
自打昨儿个夜里,自家四哥派吴书来来传旨,召自己进宫以后,他这心里头就一直不踏实。
不应该啊,最近自己可是老实的不行,一没办什么丧事碍着他的眼,二没闹出什么动静来让他抓着小辫子。
怎么四哥会呼啦巴尔的想起召他入宫呢?而且还是大半夜的……
弘昼越想,这心里头越是不踏实,他这四哥吧,自从做了皇帝以后,这疑人之心是一日比一日重了。
尤其是皇玛法那会儿时的九龙夺嫡,还有雍正初年时,皇阿玛被自己的那几个叔叔们左右掣肘的事儿,更是让自己这个四哥对他们几兄弟是提了十二万分的警惕,再加上乾隆四年时的弘皙逆案,更是牵扯了一大堆人。
光是想想,弘昼都觉得,自己头上这顶亲王帽子,那是戴的一点儿都不安稳,为了降低四哥的疑心,也为了自己这一家老小的安全,弘昼想出了个法子,那就是隔三差五的办个丧事,一面儿搂钱,一面儿把自己这荒唐王爷的招牌给打出去,以此降低四哥的疑心。
你别说,这一招还真管用,弘昼想起每次自己办过丧事,四哥总会召自己进宫,一副哀其不争怒其不幸的训斥自己,可事实上呢,只有自己这副荒唐模样,四哥那心里呀,才会真正的放下心来。
可这次,又算怎么回事儿啊?
难道是最近丧事办的少了的缘故?四哥又……
弘昼一面想,一面左右看看,小声的对自家叔叔说:“十二叔,您看皇上这次是……”召他入宫便罢了,怎么又叫上十二叔,和亲王弘昼表示自家四哥最近的行为,可真是让他有些琢磨不透了。
“我老了,”履亲王好似没听见弘昼的问话似的,摇头晃脑的说着,干瘦的手摸了摸胸前的朝珠说:“很多事都力不从心了。”他没头没脑的说了这么一句,就又安静下来。
弘昼听得眉毛都皱了起来,十二叔这是什么意思?他正琢磨着,前面的吴书来停下脚步,回身道:“两位王爷,请。”
他此言一出,弘昼才发现养心殿已经到了。
“奴才允祹、弘昼,给皇上请安。”来不及细想,吴书来已经打起帘子,弘昼一抬头,就看见自家四哥笑眯眯的站在那儿,他忙搀扶着十二叔跪下行礼。
“十二叔,快起来,自家人不必多礼。”乾隆忙上前亲自搀起自家叔叔,将他让到一旁的座位上,方才让弘昼起来。
乾隆看了眼一旁的弘昼,方温言对着允祹道:“十二叔的折子,朕已经看过了,十二叔,您当真决意如此?”
“皇上,”允祹欠欠身,咳嗽了几声说:“奴才已是耄耋之年,近来奴才只觉得诸事皆有力不从心之感,是以才上了折子,恭请皇上赐奴才卸去差事,回家含饴弄孙。”
“哦?”虽然早就在允祹的折子上批了准字,但乾隆听允祹这么一说,还是有几分伤感,毕竟允祹是他那么多叔伯里面,最为安分的一个,再加上他年高有德,在宗室里的威望也很高,他唏嘘了几句,又想起来,履亲王世子弘昆不是在乾隆十五年就已夭折了么?
想到这儿,乾隆又问了下,允祹这才笑言道,说是他嫁给科尔沁博尔济吉特氏台吉达尔玛达都的大女儿所生的外孙膝下又添了一子,还有前两年才嫁到富察家的四女儿,新近又有了身孕。
允祹说到这儿,脸上已是带上了一丝幸福的笑意,说长女有信过来,说是要随科尔沁入京朝觐的队伍上京,还把自己的小曾外孙带来了,这次,他正好请旨,请皇上恩准女儿到自己府上小住两日。
乾隆听到这儿,哪还有不准的,履亲王位高权重,如今主动恳请养老,乾隆正是求之不得,加上允祹这个请求,算来他长女和亲蒙古已有二十年了,如今不过是小住几日,哪里还有不允的?
这边允祹谢过乾隆以后,便推说身子不豫,不堪久坐,乾隆也就就坡下驴,让吴书来领着他上偏殿去休息去了。
待允祹走后,弘昼便在自家四哥似笑非笑的眼里冷汗直冒,他咬咬牙,索性破罐子破摔了:“好皇上,好四哥,不知您找臣弟……?”在乾隆跟十二叔说话时,弘昼这脑子也是转个不停,一直在想四哥这葫芦里面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可等到两人说完了,他也没琢磨出点儿什么来。
“啪!”乾隆没说话,直接扔过来了一份圣旨:“看看。”
弘昼微微一愣,拿起圣旨来一看,这脸一下子就变了:“宗,宗人府?四哥,您这是?”乾隆这一招,简直把弘昼炸了个头晕脑胀,那圣旨上写的分明,是让他代替回家养老履亲王允祹,接掌宗人府一应事务。
按理说这是好事儿,可看在弘昼眼里,这反倒跟那催命符差不多,弘昼只觉得脑门子上都冒汗了,四哥这又是在出什么幺蛾子?
乾隆看着自家五弟那一脑门子汗,这心里那个舒爽啊,也不去解释,就这么优哉游哉的坐在一边,啜着茶水,乐得看着弘昼那眼珠子滴溜溜直转。
该,也轮到你了吧?
乾隆心里嘿嘿一笑,想想这些日子以来,自己被皇阿玛压榨的是面无人色,想喘口气儿都喘不过来,你小子倒好,在外面给朕一天到晚招猫逗狗的,这才两个月,就办了好几场丧事了。
哼!
乾隆想到这儿,那脸就耷拉下来,凭什么你哥哥我在宫里头累死累活的,你在外头逍遥自在?
重活一世后,乾隆也看开了,都说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朕以前防着这个,防着那个,结果到头来,吃苦受累的,还是自己。
何苦来哉?
乾隆淡定的用茶杯盖刮着茶盏内的茶叶沫,看着弘昼在那里忐忑不安的模样,好半响,他才听见自己这个调皮捣蛋的五弟犹犹豫豫的声音:“四哥,您这是……?”
乾隆看着他眨巴眼睛可怜巴巴望着自己的模样,差点笑出声儿来,他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横竖现在热闹也看够了,气也出了,再为难弘昼也没有什么意义,更何况如今时间紧迫,早点儿让弘昼办差,自己就能早点儿解脱出来。
想到这儿,乾隆斜睨了一眼弘昼:“白纸黑字写着,怎么?还要朕说给你听?”
一听这话,弘昼这身上的汗是冒得更多了,这白纸黑字的,他哪里会不懂,只是四哥一向防他防的跟什么似的,这突然甩了这么一道旨意下来,还真是让他不知该如何是好啊。
“好四哥,”弘昼左思右想,实在是没招儿了:“臣弟驽钝,还请四哥明示。”这时候,且得紧着四哥装巧卖乖才是正理,弘昼一面说,一面可怜巴巴的望着自家四哥。
“明示什么?”乾隆像是驱赶苍蝇似的挥挥手:“十二叔告老归家,这宗人府的担子总该有人挑吧?朕看这么多叔伯兄弟里,就你最合适。”乾隆说到一半儿,又像是突然想起来似的:“还有这礼部,朕看木和兰多有精神不到之处,这礼部的事,你得空了也去照管一下。”
乾隆此言一出,倒是把弘昼吓了一跳,他禁不住又是疑惑又是担忧的看了眼乾隆,四哥这不是魔怔了吧?
宗人府就不说了,照管的乃是爱新觉罗宗室之事,本来就责任重大,再加上这礼部,这礼部掌管吉、嘉、凶、军、宾礼,还有全国的科举考试和外藩往来等诸多事务,这……如此重要的地方,四哥怎么会让自己去照管一下呢?
弘昼一面想,这心里面一面打鼓,四哥的性子,不会是给自己下了个套,等着自己钻呢吧?
可就凭自己这么些年来的韬光养晦,四哥无论如何也不会费这么大劲儿给自己下这么一套儿啊。
可如果不是,他怎么又突然转了性子,把这么重要的两件差事交给自己了?他这不是魔怔了?还是……弘昼也不知道怎么的,脑子里突然有种,这莫不是皇玛法和皇阿玛显灵了,把自家四哥给敲醒了吧的荒谬想法。
“怎么,你还不乐意?”乾隆等啊等的,等着弟弟给自己谢恩呢,可等了老半天,就见着弘昼这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也没见其他动静,他不高兴了,沉下脸。
“皇上的旨意,臣弟岂敢不从……”弘昼回过神来,一看自家四哥那脸上的神色,心里咯噔一下,他也顾不得许多了,先应下来再说:“只是,这事关重大,臣弟,唯恐照管不周,到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