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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小楼盯着他:“这可是最好的法子,也是最安全的法子。”
男扮女装…这可真不是什么好办法,顾流年狐疑地看了江小楼一眼,几乎怀疑她是不是故意寻衅报复。可对方那一双清亮的眼睛毫无愧疚地看着他,没有半点心虚。是他…想多了么?
顾流年拈起这套绣着红梅的衣裙,嘴角抽动了一下。
等到顾流年去了帐子后头换了衣裳出来,江小楼正吩咐小蝶想法子将男装处理掉,转头一看,倒是呆了呆,男子毕竟骨骼高大,长手长脚,即便是最大的衣裳穿在身上也有些缩手缩脚,好在他生得俊美,这样一扮,除了看起来有些过于高大,单看那张脸还真是美丽到了极点,小蝶噗嗤一声没忍住笑。
江小楼眼珠转了转,道:“美若天仙。”
顾流年怔了怔,苦笑道:“这”
江小楼脸一沉,道:“公子,这可是我能想到的最好方法了,就这样我收留一个逃犯,还要冒很大风险。”
顾流年似笑非笑道:“可惜我毕竟不是女孩子,走出去就要露馅。”说完,他指了指自己的头发。
江小楼咳嗽一声道:“不要紧,我有办法。”说着,她轻轻地向小蝶挥了挥手,小蝶立刻低头奉上匣子,打开一瞧,胭脂水粉珠宝首饰应有尽有。
顾流年:“”
江小楼见对方如哑巴吃黄连,好气又好笑的神色,心头冷笑,语间微顿,接口又道:“出了农庄就是官道,但想要进城还有层层盘查,你只要低头跟着我,不要乱说乱动就没有问题。”
顾流年苦笑道:“你就是让我说,我也不知道说什么,放心吧。”
女人的衣裳,女人的钗环。若是半刻前有人告诉他会发生这种事,他只怕会把对方的舌头割下来。可眼下,不但发生了,他还得心甘情愿地照办。
此刻他心里的滋味无比复杂,只有天知道。
他叹了一声,走到美人屏风前。屏风上的美人帕子掩面,风流多情。顾流年将袖子撑开,摆了一个与屏风中女子一样的动作,眨了眨眼,微笑道:“像么。”
啪的一声,小蝶手中的盘子落地。
江小楼面无表情:“像。”
顾流年本就身段一流,此刻眉毛微扬,不长不短不浓不淡,眼睛亮到会发光,端是绝世俊美,闪亮无比,纵然扮了女装也一样是行止风流,以至于小蝶出了门还忍不住回头去瞧。郦雪凝早已去歇息,农庄里行走的仆妇都被小蝶先行遣走,顾流年跟着江小楼,走得心如血滴。
江小楼心中暗暗思量,这个男子年纪不大,却是武功高强,若是自己一着不慎,恐怕反而会为其所害。他的确是救了她,可惜却也看到不该看的东西,怎么都应该受点教训。
顾流年笑起来眼角弯弯,春水一般荡漾的波色叫人心醉神迷:“小姐,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你可一定要把我安全送进城才是,我会记着你的大恩大德。”
江小楼纵然是个铁石心肠的人,也不免被那艳色惊了惊。呼吸顿了顿,随即一笑,道:“好。”说着,她率先上了马车,小蝶腼腆地一笑:“您请。”
顾流年轻轻一笑,也跟着上了马车。
马车布置得十分朴素,江小楼上了车便闭目养神,只听见顾流年声音低沉地道:“进城。”
小蝶立刻吩咐车夫准备启程,马车启动的一刹那,江小楼睁开眼睛,才发现对方那道目光一直落在自己面上。她更加疑惑,难道他们从前见过吗?可她…丝毫都没有印象。
走出农庄,上了官道,江小楼这才发觉官府设了岗,有不少行人都在接受盘查。只是他们这辆车比较寻常,士兵掀开帘子看了看,都是女眷,便轻轻松松放行了。
顾流年含笑,眼睛闪闪发亮道:“小姐果然信守承诺。”
江小楼面上笑容更深,道:“不必客气,往后你我就当没有见过面,你也不必记着我的恩德。”
顾流年眯起眼:“这倒不会,我一向是个有恩必报的人,我会一直记着小姐,希望你也不要将我忘记。”
这人面带和煦的微笑,看起来温文亲切,眼底却藏着深刻的杀机,竟如一把锋锐的剑般直指对方的心底,这样的眼神,这样的沉静,世上还有几人能拥有?
一股前所未有的愤怒之火腾地燃烧了起来,江小楼心头那把利刃早已将眼前此人千刀万剐,面上却是笑如春花:“公子可真是好人。”
这人真是面上温和内心奸诈,分明在威胁她今日此事不能传出去,否则他一定找上门来。明明是自己沐浴,他突然闯进来看了个精光,现在得了便宜还卖乖,真恨不能立刻就将他陈塘…她越是这样想,笑容便越是温柔入骨。
老毛病,小姐一笑,小蝶就身上发毛,赶紧低下头去。
“小姐是个太聪明的人,聪明的人都有个坏毛病,爱出尔反尔,我怕一离开你就把我忘记了,还是留点纪念品为好。”说着,他摊开手,修长的手看起来十分洁净。
这就是毫不掩饰的要挟。他要江小楼对今天的一切保守秘密,不能向任何人提起曾经见过他,竟然要挟她拿出信物。女子的东西何其金贵,平白给了一个男人,等于是将人生中最大的把柄落在他的手上。不过,她早已不是闺阁千金,不讲究那些虚礼。
江小楼心头转过无数念头,却是向后略微一退,摆明了呈现不合作的姿态。
谁知那人突然探身过来,长长的手臂将江小楼圈在中间,江小楼吃了一惊,男子一双春水般的目中突然射出异样的神采,闪动的瞳光似漫天大网一下子撒了下来,如同有星光出现,铺天盖地将她包围。
那眼底波光粼粼,暗潮涌动,一瞬间似充满了无尽的诱惑,又似极度的危险,如同利箭一般笔直地射入她的心头,竟让她一时不能反应也无法动弹,纵然江小楼心智无比坚定,也不禁一阵恍惚迷惑,笑容不自觉地凝固在脸上。
近乎妖艳的神采从他面上如流星般划过,如果上一秒他还如一只温和无害的绵羊,那么转瞬间便成了狩猎中的豹子,紧紧地、毫不放松地死盯住他的猎物,充满了势在必得的决心。
江小楼突然觉得自己好象成了他全神贯注要狩猎的目标,本能产生了强烈的震颤之感。一个人,怎么能在顷刻间有如此巨大的转变呢?
好在这仿佛极为漫长的对视只持续了一两秒,再看时对方已经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轻轻展开手心。
江小楼低呼一声,才发现自己的帕子已经被对方取走。
“这个就当做小姐送给我的信物,只要小姐保守秘密,这信物就再也不会重见天日。”他好整以暇地笑了笑,露出洁白的牙齿。
江小楼看了一眼对方手中的帕子,心头冷笑,面上却故意露出不满的神情:“既然你都拿走了,还要问什么?”
顾流年道:“这自然是——”话还没有说完,却只觉得呼吸一窒,他连忙提气,却觉得空落落的,心中顿时咯哒了一下,糟糕!
他的目光瞬间利箭一般刺向江小楼:“你动了手脚?!”
他发现自己除了嘴巴还能说话之外,连一个手指都动不了,还没来得及在思考,就听江小楼微微一笑,柔声道:“对不住,你不放心我,我也不放心你。”
听着这温柔无比的声音,看到这极为清丽的眸子,顾流年忍不住道:“你在什么地方动了手脚?”
江小楼捧起一盏茶,似笑非笑:“是啊,你猜猜呢?”
顾流年这才发觉自己怀中的帕子散发出淡淡的香气,心顿时更沉了下去:“帕子。”
“真是个聪明的人。”江小楼笑容满面,舒了一口气。
顾流年平日里坑人坑习惯了,从来没被别人坑过,暗地里磨牙的同时却也自在笑道:“难怪人人都说最毒妇人心,小姐年纪不大,心思不小。”
江小楼笑容轻巧:“我这个人很简单,素来是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若是你刚才不起辖制我的心思,硬来强抢手帕,我也不会出此下策。落到这般下场,你又怪谁?”说完,她吩咐小蝶道,“与车夫说好了么?”
小蝶忍住笑道:“是,早已安排好了。到了地方,小姐要进去么?”
江小楼无可无不可道:“不要紧,我就在门外,你派人把他送进去就成。”
顾流年面上起了警惕,奈何这一主一仆就此住口,再也不肯接下去说了。顾流年还要细问,可是那药效渐渐上来,他的喉咙竟然也哑了,根本发不出声音来。
现在,想要解释刚才只是一个玩笑,却也已经晚了。
小蝶立刻从他怀中搜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