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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小楼登上马车,闻听此言却头也不回,一字字地道:“不,永远不会。”
马车驶出去好远,小蝶才放下窗帘,轻声道:“小姐,顾流年还站在那里盯着咱们。”
江小楼满目复杂神色:“不必管他。”
“可是——因为他,小姐你得罪了公主呀。”
江小楼嘴角挂起几许冷漠笑意:“这些年来,我得罪的人还算少吗?”
“小姐!华阳公主很受陛下宠爱,现在你又失去了皇后娘娘的眷顾,今后咱们该怎么办才好?”小蝶从头看到尾,对华阳公主十分忌惮。
江小楼的笑容慢慢消失,双目凝结成冰。她担心的人不是华阳公主,而是居心叵测的顾流年。他的野心早已一览无余,可按照目前的局势,他根本没有可能达到目的,但他为何如此自信满满?
日子一天天流逝,华阳公主像是从京城消失了,再没有半点动静。庆王妃开始忙忙碌碌,准备着婚礼事宜。
这日一早,她特意把江小楼叫过去,一样一样替她点算道:“这些东西我都是一早备下的,回头再添些时兴的物件,不行,婚期马上就要到了,咱们还得加快点进度,今儿下午就陪我去一趟锦绣庄,听说他们的设计是最时兴的,姑娘们都很喜欢。昨天筱韶不也说要陪着一起去瞧吗,把她也叫上吧!”
江小楼望着那满目的珠宝眼花缭乱,口中不免轻笑:“母亲还信她的话吗?她昨儿个还说要陪着一起去,今天就赶到岷州去了,说是好容易寻到三百年前一套游记孤本,定要买回来作为礼物送给我。”
庆王妃不由笑着摇头:“从前我以为安小姐不好相处,却不料她是个真性情的人。”
自然是真性情,江小楼不由自主想到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安筱韶因为赫连慧的寥寥数语就对自己横眉竖目…这样的人拥有一颗赤子之心,叫人不喜欢都不行。
两人正在说着话,朝云进来禀报:“王妃,老王妃请您和郡主明日一早去普济寺上香。”
“明儿一早?”庆王妃沉吟片刻,便点头道:“那就尽快去准备吧,老王妃有请,咱们俩都不可以缺席。”
家中连连出事,老王妃心情郁结,一直卧病在床,庆王妃精心侍候汤药,小心翼翼伺候着,好容易人才缓过来,这两天又着急去上香,无非是想要消灾解厄、宽宽心罢了。
江小楼只是笑了笑,“母亲,一切照您的吩咐就是。”
第二天,天空刚刚泛出鱼肚白,一辆翠盖珠缨八宝车便已经出了门,后面跟着三辆青棚马车,数名跟车的婆子。
耳畔马蹄声响着,老王妃却轻叹一声:“最近这些时日家里发生了多少事,想想都让人觉得心里发颤,这回去普济寺可要好好烧烧香,去去晦气。”
蒋晓云面上陪着笑意:“祖母说的是。”却是不肯开口说江小楼半句恶言。
江小楼能够有今天的地位,实力不容小觑,所以精明的蒋晓云从来不肯正面与她为敌,毕竟谢姨娘和安华郡王有错在先,赫连慧咄咄逼人在后,他们并不占理,更谈不上报仇雪恨。
胜者为王败者贼,这是千古名言。一旦输给了别人,生死无尤。朝堂上也好,深宅大院也罢,还不就是这么回事。
这个道理不光蒋晓云明白,老王妃心里也很明白,所以她并没有特别为难江小楼,只是不疼不痒地讽刺两句,江小楼倒也好,从不回一句嘴,全受了。倒叫老王妃一拳打在棉花上,愣是没有半点回应。心里窝着火,原本想在蒋晓云这里找点安慰,谁料对方眼观鼻、鼻观心,压根就是一尊泥菩萨的模样,老王妃冷笑一声,别过脸去。
“到了到了!”
江小楼轻轻掀开了车帘,眼前是一片茂密的竹林,竹子生长得郁郁葱葱,隐约瞧见竹林深处红墙的一角。一阵风吹过来,耳畔依稀听到深沉的钟声,果然是一块福修之地。
所有女眷必须在山门下车,然后步行至庙门,早已有一名知客僧站在门口,笑容可掬地等待着。他笑道:“住持早已经吩咐下来,请诸位随我来。”
知客僧面上带着谦卑地笑容,一路引她们往佛殿中去烧香。待她们烧香完毕,知客僧又领着她们到禅房中歇脚。老王妃并未进入禅房,反而掉头去找老住持谈佛法去了,知客僧行礼道:“老王妃要过个把时辰才会出来,请各位先行歇息,如有什么需要,随时吩咐就是。”
庆王妃微微一笑道:“多谢师傅,我们就在这里,不会乱走的。”
知客僧点点头,退了出去。
整间禅房东面是窗,南面是门,布置得十分雅致,墙壁上挂着佛家箴言,香炉里燃着淡淡的檀香,设有古朴大方的桌椅,显然是专门为贵客准备的。江小楼打量片刻,便坐下来饮茶,静静地等待着老王妃礼佛完毕。
蒋晓云满面关切地问起婚礼的准备,庆王妃心头诧异,却也不动声色地与她谈话。
江小楼垂着头饮茶,对那边的对话充耳不闻,小蝶却是一副心神不安的模样。
江小楼看了她一眼:“怎么好像猫抓心一样。”
小蝶看了一眼蒋晓云的方向,只是摇了摇头,不敢吭声。
江小楼见状,不由心中微微起疑,突然站起身道:“这屋子里太闷,我出去走走。”
“可别走远了,等老王妃一出来,咱们就得回去。”庆王妃提醒道。
江小楼带着小蝶站到廊下,这才问道:“究竟怎么回事,把话说清楚。”
小蝶显得格外忐忑:“小姐,刚才…刚才您吩咐留下照顾卫风的护卫来报,说王爷…王爷他”
“王爷怎么了?”江小楼觉察了小蝶心头的惊恐,皱眉问道。
“王爷派人强行带走了卫风——”
“什么?!”
“难怪了,今天一大早我就发现有两个护卫在院门口探头探脑的,暗中盯着咱们的一举一动。可是我瞧他们迟迟没有动静,还以为是自己多心,这么看来他们一早就已经准备好动手,单等小姐你出门!”楚汉快步走了过来,
江小楼心头暗叫不好,立刻吩咐道:“小蝶,你去告知王妃,就说我身体不适,立刻便要回王府,替我向老王妃告罪!”说完,她向楚汉道,“你跟我来!”
他们二人选了一辆青篷马车,一路急匆匆地赶回王府。
刚刚进入花园,迎头撞见一个行色慌张的婢女,她一瞧见江小楼,扭头就跑。楚汉飞身上前,一把揪住了她的衣领:“去哪儿?!”
婢女吓得面无人色:“郡主饶命,奴婢不知道,奴婢什么都不知道!”
楚汉一眼认出这婢女原是花园里负责洒扫的,不由冷斥道:“那你慌什么!”
婢女眸子中露出惊恐万分的神色,牙齿战战发抖,几乎说不出话来。
“你若是再不说,我就连你一并处置!”楚汉眉眼倒竖,横眉怒目。
“奴婢…奴婢听见两个护卫说…王爷把那孩子关在了文星阁——哎呀,奴婢真的只知道这么多,其他什么也没听见!求郡主饶了奴婢吧!”
江小楼向楚汉使了个眼色,楚汉方才放了那婢女,眼底有了急色:“小姐!”
“走吧,去文星阁。”江小楼冷冷说道。
文星阁位于庆王书房之后,专门用来短暂休憩,此刻门口却有数名护卫守着,江小楼望着那些人,面容冷漠:“滚开!”
“明月郡主,王爷有令,任何人不得擅闯!”
江小楼声音如同寒冰,听不出任何情绪:“我有要事要禀报王爷,你们若是再不闪开,后果自负!”
护卫们面无表情,却都同时跪倒在地,异口同声道:“请郡主恕罪!”
江小楼不由冷笑一声,扬眉道:“楚汉,去替我请姜夫人来。”
楚汉立刻应了一声,快步离去。
护卫们垂着头,一声不吭地跪着。
姜翩翩大腹便便的来了,她见到江小楼面若寒霜地站着,面上露出几分吃惊:“郡主今儿不是陪着老王妃去上香吗,怎么到了这个时辰还在府上?”
江小楼眼神如同一把火辣辣的刀子:“夫人,青天白日王爷却锁着院子不让人进去,不知是不是身体不适,您应当好好关心才是。”
姜翩翩一愣:“王爷身体不适?我怎么不知道。”说完她便要向内走,护卫连忙拦住她。
“夫人,王爷有令,任何人都不得靠近!”
姜翩翩脸色一沉,如今她可不是从前那个做事小心谨慎,凡事看人脸色的女子了。大夫说看脉相她这一胎必然是男孩,王爷因此对她格外殷勤体贴,几乎是捧上了天去。她隐约怀疑庆王金屋藏娇,当下格外恼怒,扬声道:“谁敢拦我?”
她大腹便便,满脸愤怒,护卫们不敢动手阻拦,更不敢大声呵斥,生怕不小心惊了王爷的心肝宝贝。姜翩翩长驱直入,而江小楼则冷笑一声,跟着她踏进门去。
刚刚进了院子,便听到一阵细瓷的碎响。
姜翩翩脸色一变,瞬间有了一种不曾有过的心慌,她看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