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眨了眨眼,再眨了眨眼,宇文宪发现自己突然间竟有些搞不清楚状况。四哥他这么说的意思……
“哈哈,好一个壮志未酬!四堂弟这话的意思,难不成竟是要替已故的皇上完成遗愿么?”一道爽朗的大笑之声陡然响起在屋内,可那其中暗藏的丝丝狠戾和试探却丝毫不容得人忽视。宇文宪身子一震,旋即飞快地转头望去,果见一身明黄色袍服的宇文护正站在门口,伟岸的身躯散发出一阵阵骇人的阴冷气息。
“臣弟见过堂兄!”半俯了俯身,宇文邕似是才看到来人一般地冲着宇文护行了个礼,俊美的脸上尽是讶异:“不知堂兄今日怎么有空来我这宫里坐坐?”而站在他身侧的宇文宪趁着他问候的当口也赶紧跟着行了一礼,心里却隐隐约约地好像明白了些什么。
似乎对他的避重就轻很是不满,宇文护的一对剑眉微微扬起:“四堂弟好像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吧?”
“呵呵,堂兄可是在明知故问?”宇文邕笑得云淡风轻,端的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却让人莫名地感到心惊:“皇兄有抱负是皇兄的事,臣弟向来只爱风月,对于朝堂之事,还是能避就避的好。”
“哦,是么。”半眯起眸子打量着宇文邕,宇文护半信半疑:“那不知堂弟方才是因何说出那样的话啊?”
笑容不减,宇文邕显然满不在乎:“不过是一时感慨罢了,兄长英年早逝,做弟弟的又岂能无动于衷?若能赋诗一首聊表心意倒也罢了,只可惜近来文思滞涩,倒叫堂兄见笑了。”
这番话说的半真半假,看似机锋暗蕴却禁不起推敲。仅仅联想了一下宇文邕平素的为人宇文护倒也释然了。这四皇子看似人才卓绝,骨子里却只是一个闲云野鹤的文人雅士。要不然,自己又怎会容忍他活到现在?想起他上次深入齐境打探军情却带了个美貌侍妾回来,还在那女人被齐军掳走之后消沉许久,宇文护就愈发地相信他志不在此,否则,有谁会放着军功不要而去想一个死活不知的人?是的,一定是这样的!这么想着,宇文护更觉得自己的决定没有错了。
“堂兄也还没有回答臣弟的问题呢。”轻飘飘地出声提醒着,宇文邕看起来只是很执着地要一个答案,却在无意间让本在犹豫着要如何开口的宇文护抓住了机会。
“是这样的。”清了清嗓子,宇文护的神情很是肃穆:“正所谓国不可一日无君,由于皇上去得突然,并没有留下什么遗诏,所以我和诸位大臣商量了一下,一致决定拥立你为新皇。”
“什么?!”异口同声地惊讶出声,宇文邕和宇文宪的神情如出一辙的目瞪口呆,像是听见了极为匪夷所思的事情:“怎么可能?!”
“怎么就不可能了?”难得好脾气地笑了笑,宇文护此时的心情显然极好:“不日就要在宫中举行登基大典了,还能骗你不成?”站起身,他轻拍了拍宇文邕的肩,道:“好好准备一番,我就先走了。”说完,也不顾那两人反应如何,大笑着就出了门。
“四哥,这……这都是真的?”在那人走后许久,宇文宪仍有些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东西,当下就声音发颤地向宇文邕询问着。
脸上的诧异神情不知何时就已尽数消散,宇文邕以往的清冷气质在此刻尽显无疑:“嗯,是真的,我快要继任周国皇帝了。”
快要越来越接近那个位置了,快要可以手刃仇人了,更快要,接近她了。
苏清颜,你可知晓我在这里所发生的一切?你可有,想起我哪怕一丝一毫?
第二卷 缘何匆匆 第三十六章 贺礼
文宣皇帝高洋的逝去在邺城并没有带来多少悲伤的气息。相反,及至新皇登基,在最初的哭嚎过后,整个京师都有了一种喜气洋溢的欢庆之感。显然,高洋暴虐统治的阴影笼罩了太久太久,而压抑了很长时间的这种情绪终是在以仁厚闻名的高殷上位之后完全爆发了开来。
人果真是健忘的动物啊。坐在京城最大首饰楼的雅间内,清颜一边喝茶,一边看着窗外来往的人群,心中着实是充满了感慨。
高洋在位前期勤于政事,以法驭下,并能任用杨愔等人,勤于武备,加固长城,征伐四克,甚至还一度出兵进攻柔然、契丹、高丽等国,大获全胜,为边疆的稳定作出了很大的贡献。另外,他在官制改革上的作用也不容忽视,消去州、郡建制,使得全国的官吏一下子就减少了几万人,贪污腐化现象大大减少,农民们的负担也减轻了很多。毫不夸张地说,齐国现有的强盛和繁荣都是由他一手缔造的。然而晚期的神智昏乱,猜忌残暴抹去了他所有的英名,纵然他曾是中国历史上少见的年轻有为之君,可北齐百姓又还有几人能记得他的好呢?沉溺酒色,荒淫奢侈,已足够令他在死后遗臭万年了。
“郑小姐,这是小店新出的一款簪子,不知您觉得怎么样?”一个恭敬中带着讨好的声音响起,打断了清颜的思绪。漫不经心地回头扫了眼掌柜手中的银簪,她的声音淡淡的:“不错,还有没有其他的?一起拿来我看看。”
不是她挑剔,真不是她的问题,而是这个时代的审美本身就不对。这一上午,清颜都快不记得自己看了多少珠宝首饰了,各种金银交错,各种庸俗缺乏美感,看的她想死的心都有了。若不是斛律昌仪大婚在即,她赶着送贺礼,按她平日的性子,早就拍拍屁股走人了,哪有功夫呆这儿瞎耽搁。
“呃……”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胖胖的掌柜实在是有些无奈:“郑小姐,这已经是我们店里近来卖的最好的一样首饰了,你当真还不满意?”天知道面前这美貌女子怎么这么难伺候!他可是已经拿了不下十几样东西给她看过了,谁晓得她竟一样都瞧不上!而且碍着她的身份,他还得陪着十二万分的小心,这万一得罪了郑司空府的小姐、兰陵王的未婚妻,那他这小命恐怕就保不住了。
察觉到了他语气里夹杂着的丝丝点点的为难,清颜才终是将视线投向他:“怎么了,莫非就只有这么多了?”是谁跟她说这家首饰楼的东西在整个邺城都是独一无二的?不是存心提供错误情报嘛。想着,她就略带怪怨地扫了眼侍立在侧的挽秋,真是的,害她白跑一趟。
而接收到自家小姐眼神攻击的挽秋几乎忍不住打了个激灵。天哪,让小姐来这里可是自己出的主意,要是还买不到好东西她就惨了。想着,她当即上前一步,冲着那掌柜道:“我家小姐可是慕名而来的,也算是为你这铺子长了面子!我就不信你这么大的店会没有一两件撑场面的,有好东西还不舍得拿出来了不成?”
没料到这郑小姐身边的一个小丫鬟都如此咄咄逼人,胖掌柜额头上的汗出的越发地多了。连连作揖,他只得不断地陪着笑道:“郑小姐莫要生气,小的马上就去拿!马上就去!”
“嗯,掌柜慢慢来就好,我不赶时间。”悠悠地抿了口茶水,清颜目送着胖掌柜几乎踉跄着出门,心里对挽秋是颇为满意。小丫头倒机灵得很,还没跟自己多久呢,就学会看脸色了,真是孺子可教。
挽秋此刻自然也不会漏掉自家主子的半点神情,一看这般,知道自己铁定是将功赎罪了,于是凑上前去就谄媚地给清颜揉肩,边揉还边好奇地问着:“小姐,这礼物是要买给谁的啊?精挑细选了那么久,奴婢可都跟着挑花眼了。”
舒服地半眯了眸子,清颜倒也不介意给她解解惑:“斛律家的昌仪妹妹不久就要大婚了,没有份像样的贺礼可怎么行呢?”
“啊,原来是斛律小姐!”惊讶地张大了嘴,挽秋不禁反过来怪起清颜来了:“我说小姐,人家要嫁的可是常山王爷的长子呢,你怎么到现在才开始张罗?”这大婚的日子可就定在十日之后啊。
“有问题?”挑了挑眉,清颜似乎很不以为然:“还有十日呢,我难道不算提前准备了?”这丫头,才刚说她好呢,她就训起自己来了,胆子是一天比一天肥了啊。
挽秋都有些急了,张口就道:“现在谁人不知,常山王爷是皇上面前的大红人,风头正劲,别人都一个个上赶着巴结。小姐你倒好,有那么层亲戚关系还不好好把握,一副送礼都没有诚意的样子,真是……”
“好了,别说了。”清颜抬手阻住她,原本一直噙在唇边的清浅笑意却是一点一点地凉了下去:“有些事,并不是像你看到的那么简单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