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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兄不过是做个样子罢了,他还指着我为他卖命呢。”上官云笙道,“我在水牢中就待了半日,之后就被他软禁在寝宫里了。”
“果然如此。”凤绫音冷笑一声又问,“你难道没办法通知秋寒你没事吗?”
上官云笙道:“没有办法。”
“真没有?”凤绫音不信他。
“陛下非要我说实话吗?”上官云笙反问。
“不能说实话吗?”凤绫音又问。
“倒也不是不能,只是陛下心里明白,又何必非要我亲口承认?”上官云笙笑得有些悲凉,“是秋寒看错了我了,是沈兄看错我了,是北齐的一众将士一片百姓看错我了,我从来就不是无欲无求之人,我从来就想将那些踩在我头顶上的人统统踩在脚底下。我恨我的父亲,我恨我的兄弟,从我母亲死后我就开始筹谋,做那贤臣,不过是为了谋得人心罢了。我暗中势力不小,若想通知秋寒也不是不能,只是会乱了我的全盘计划。陛下也说过,我做事一向滴水不漏,怎么能露出这么个破绽给皇兄?”
“你……”
“陛下是不是觉得我忘恩负义禽兽不如?”
“忘恩负义是真,但还不至于禽兽不如。你有你的顾忌你有你的无奈,朕明白。只是小钰和秋寒何其无辜,他们……”
“沈兄没死。”上官云笙忽然道。
“你说什么?”凤绫音愣了一下。
若是沈钰没死,那传回来的情报怎么会……
而且沈钰还活着的话,一定会想办法回栖凤才对,怎么会一直无声无息?
“沈钰服毒自尽,是我救了他。可那药不仅有害命,还能伤脑,想来是就是为了防止有人把死士救活所制。所以沈钰虽然醒了,但以前的事他都不记得了。”上官云笙道。
凤绫音不禁看向身边的碧竹,碧竹点头道:“栖凤给死士准备的毒药确实有扰乱人神经的作用,公子钰若是真因此失忆了,只怕这辈子也好不了了。”
若是沈钰从此都不能恢复以前的记忆,那也是好事。她忽然想起黎渊之前同她说过,等她下一次见到沈钰,两人便互不相欠,可以无牵无累地做一对朋友了。
忘却前尘的新生,也可以算重生了吧?
“他现在人在哪儿?”凤绫音又问。
上官云笙道:“明日辰时天碧城外飞沙寨见,到时候在下会带陛下过去看他的。”
“好。”
“其他的事既然暂时谈不拢,那在下就先告辞了,明日见。”上官云笙朝凤绫音拱了拱手。
凤绫音一手托腮闭上了眼睛,微微点了点头。
上官云笙又行了一礼,这下退去。
等他离开帐篷之后,凤绫音才睁开了眼睛,转头不太确定地问:“碧竹,你说方才云笙的话可信吗?”
碧竹道:“我知道陛下希望这事是真的,然而他毕竟是北齐的七王爷,说的话不能全信。”
“可是……”
“可是陛下放心不下,明日这一趟是一定要去的。”碧竹柔声道,“所以让唐昔他们提前过去看看有没有埋伏吧,若是有异,他们必会提前通知陛下的。”
“这样也好,你去安排吧。”凤绫音淡淡道。
“是,属下知道了。”
凤绫音叹了口气,她希望沈钰还活着,她想去看看他,可她又有些害怕看到他。
要是看到一个完全不认得她的沈钰,她该如何反应呢?
☆、第二百四十章再见沈钰
第二日,凤绫音早早便醒了,她这一整夜都没怎么睡好,起来时看见自己的眼睛有些青肿,连忙擦了些粉遮掩。碧竹端水进来时看到这一幕不由愣了一下,凤绫音自从来了边境就没再化妆过,这还是她第一次打开那些盒子。
碧竹于是将水放下,打开了放衣服的小箱子,这个箱子也许久没打开,但她想今天凤绫音应该用得上。
“陛下今日想穿哪身便服?”碧竹问道。
“那身浅绿的吧,斗篷就常披的那个。”凤绫音道。
“好。”碧竹连忙将那身浅绿的冬衣取出来递给凤绫音。
凤绫音换好衣服梳洗完后,时间其实还早,但她已经等不及了,随手拿了一个馒头便匆匆出去了。
她到得早,上官云笙比她到得更早,已经披着一身大氅撑伞在雪地里等她了。
“夫人来得真早。”上官云笙微微一笑,仿若还在栖凤皇宫中时温柔美好。
凤绫音也回以一笑:“你不是来得更早。”
“因为我知道夫人会早早过来的。”上官云笙朝凤绫音伸出了只手道,“走吧,夫人。”
凤绫音一愣,看着他的手不明白那是什么意思。
上官云笙道:“此地积雪甚厚,路不好走,还让我……”
“不必,我也是习武之人,不至于这点路走不了。”凤绫音拒绝道。
她也不习惯与上官云笙太过接近,从前在栖凤还好,如今他们已是敌对的两拨人了,谈什么情分都是笑话,还是保持距离的好。
上官云笙只好缩回了手,一个人往前走。他知道凤绫音会跟上来的,她在乎沈钰的生死,在乎楚秋寒的生死,也在乎苏砚之和陆承宣,唯独不在意他。不仅是现在不在意,恐怕以前也很少真心关怀过。
她一开始对他好,是因为她对所有人都好。她后来对他好,是因为她喜欢楚秋寒,而如今他离开了栖凤,他们俩便一点情分也没了。
“夫人与我从来都这样生分。”
上官云笙那样想着,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
凤绫音道:“你一入宫便身份存疑,朕自然信不得你。”
上官云笙不禁苦笑,不能信他却能信楚秋寒吗?明明他和楚秋寒都一样,是带着目的去的,说话也一样半真半假,怎么就一个信得一个信不得?
他心里是有些喜欢凤绫音的,那是他见过最特别的女子,漂亮聪慧,晨起未曾清醒时迷迷糊糊的样子也很可爱。而他在北齐时虽然出身卑微,但是仗着出众的外貌也有很多人见了他后移不开眼,唯有凤绫音一直从容,不曾为他容貌所惑。
只是以他们二人的身份,想这些也没用。他们注定只能是彼此的过客,匆匆打个照面就再也瓜葛了。
上官云笙带着凤绫音走进了飞沙寨,这是一个冷清的寨子,寥寥几座屋子全都关着大门,凤绫音一路走来,还以为自己走错了。
她抬头看向上官云笙,见其脚步坚定面色从容,想来是没有走错了。上官云笙一直走到最后的一座小屋前才停下了脚步,凤绫音也停在了他身后。
小屋前有个青年男子正在教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舞刀,一招一式,有板有眼。那个男子应该就是沈钰吧,他们有着一样的眉眼,甚至手里的刀都一样。
可他又和沈钰不太像,沈钰是不爱说话的,也不爱笑,甚至不知道该怎么笑。沈钰自出生起就遭逢大难很少笑过,后来又入了颜姬府成为死士,被训练成了不能拥有自己感情的木偶,凤绫音从未见他笑过,连陆承宣开心时眼底都会透着些笑意,可沈钰从来不会。
而她眼前的这个男人,正笑得开心,每当小男孩比划错了,他都很耐心地指正他,表情十分温柔。凤绫音也不曾见过沈钰这般温柔的模样。
等到那小孩舞着木刀的动作明显松懈以后。上官云笙才出声道:“沈钰,你看谁来了。”
沈钰回头,看见上官云笙先是一笑,看到凤绫音又是一愣。
“这位姑娘,我之前见过吗?”沈钰问道。
上官云笙道:“你觉得呢?”
沈钰又转回去看凤绫音,见凤绫音眼眶湿润,不由慌了:“姑娘可是遇到了什么伤心事?”
凤绫音问:“你真是沈钰?”
沈钰摇头:“我也不知道,云笙是这么叫我的。”
“你什么都不记得了?”凤绫音又问。
沈钰摇头:“什么也不记得了,醒来就在这儿,只看见云笙一人。他说他是我的朋友,我受过重伤,所以失去了记忆。”
凤绫音说不出是欣慰还是惆怅,她从前一直想着能让沈钰成为一个独立的个体,不要把她当做人生的全部意义。如今这一切都实现了,只是以失去从前的所有记忆作为代价。这对沈钰而言或许是好事吧?
只是没有了记忆的沈钰,她要如何将其带回栖凤呢?
她若不将沈钰带回栖凤,让沈钰住在这样一个苦寒的地方,她又放心不下。
“你现在过得好吗?”凤绫音问。
沈钰摸了摸那个小男孩的头笑道:“挺好的。”
“那就好。”凤绫音又看了眼牢牢抱住沈钰大腿的小男孩,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你好好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