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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境画面锋利地转到了家里,家里乱糟糟的,桌子上到处是罐头瓶子。妈妈给朱提弄了一碗粥,脸色很差,那是赌徒的脸色,黑眼圈、眼袋、耸拉着的嘴角,苍白的面孔,女性的血色都没了,都被赌没了。妈妈拿了个鱼罐头,拉不开铝盖子,突然用力磕在桌面上,盯着坐在对面的朱提。
朱提低着头,看着碗里的稀粥,稀的只剩下水了。妈妈把这个家赌没了,赌到只剩下朱提了。
“饿了就吃吧,妈妈给你开罐头,下次一定给你买鸡腿吃,等妈赢钱,啊。”说着,妈妈拿起罐头,这次是嘴咬住那个环扯那个铝盖子。朱提抬头,看着妈妈。
妈妈咬住那个环,用力拉住,突然满嘴是血的大叫起来。朱提发着抖,看着妈妈的嘴被铝盖划开了口子,满眼都是惊慌,看着妈妈捂着流着血的嘴大哭大叫。朱提不敢哭,怕哭了,就再也看不到妈妈了。
朱提在梦里哭了起来,开始叫妈妈。
方展年回来的时候,看见的是在哭的朱提,愣了几秒,跑过去,一摸额头,朱提发烧了。他抹了一把疲惫的脸,一边烧水一边打电话,电话没打通,气的差点一脚踹桌子了。
他坐在朱提身边,叫了几声,没反应,只好去拿自己的被子给朱提捂着。出了汗就差不多了吧。
梦境里的妈妈被赌博整到人不人鬼不鬼的,最后,爸爸把他从她身边带走了。没有了朱提,妈妈要怎么活啊?一想到这里,朱提哭得更伤心了。
水开了。方展年倒了点水,用毛巾给朱提擦着脸、脖子。
“作死,肯定又洗冷水澡了,唉,死烦人。”方展年小声抱怨了几句,却还是睁大眼睛赶走疲惫,照顾着此刻脆弱的朱提。
朱提做梦都想赢赌场,把妈妈那一份子都赢到手,最好是把赌场赢到没有它的存在。明显不可能,做梦都不可能。
朱提醒来的时候,已经天亮了,方展年还在呼呼大睡,打着呼噜。朱提掀开被子,看向窗户外面。在棚户区这里,居然还能奢侈的看到澳门最美的日出。
朱提穿上宽松的大裤衩和黑色的汗衫,一脚踢醒方展年。“起来!看日出了!”
看澳门日出,是朱提死也不会改的习惯。站在最穷的棚户区地界,看着澳门最美的日出,仿佛要征服澳门这个能让人生也能让人死的赌城帝国城市。
方展年揉了揉眼睛,一边挠着自己发痒的屁股,一边看着日出。
“最近屁股都开始脱皮了,妈的,都要烂了。”
朱提笑出声。
“最近没看见你赌啊,你上哪浪去了?”方展年问。
朱提抓了抓后脑勺,俯下身,蹲了下来,看着眼前越升越高的太阳,说:“最近都在莲姐那里,攒了不少钱——操!钱都在那条裤子里!”说着,一巴掌拍在自己脑袋上,他闭上眼睛懊恼着,问:“最近毛哥那边生意怎么样?”
方展年看了眼朱提,“内地来了不少大客户,几个仔(叠码仔)都分着吃货。”提到毛哥,他突然笑了一声,“昨个你那事迹很精彩啊,你咋得罪毛哥了?至于把你追到只剩下裤衩了?”
“鬼晓得他!估摸着是因为莲姐吧,毛哥上面那个谁,不是莲姐的男人嘛,我猜就这个事!”
方展年也蹲下身来。“毛哥上面的人动手狠着呢,你小心点吧,女人的钱也不是那么好吃的。”
“嗤。”朱提低着头笑,“不吃女人的钱,我哪有资本干赌场?”
方展年没说话了,只是看着朱提。
朱提眉头一跳:“得,我干不起叠码仔那活,我手痒,让我守仔不能碰赌桌的规矩,守不住,怕不能赌,怕死,怕真断手。”说着,朱提一屁股坐到地上。
赌徒就怕不能赌,怕断手。叠码仔这一行,最狠的也是最道德的规矩就是不能碰赌桌,碰了赌桌,叠码仔上头授权给筹码的大佬怎么活?还怎么混?定死了规矩,干叠码仔这一行的,哪个要是碰了赌桌,轻点的就是断指,重点的直接扔海里,任你自己生死。
朱提想要赌,为了赌,他什么事情都得出,即便代价是成为澳门赌场的垃圾,他都没关系。
方展年接了几个电话,都是内地那边的。
“内地来了不少人,我得去接待下。”
方展年走了没多久,莲姐的电话来了,她很直接,说:“我要去赌场玩几把,你来不来?”
来!当然来了!
朱提手早就痒了,一有机会当然得去了。发烧才好,整个人都是虚浮的。朱提在路上随便找了个商店,进去买了一袋子的牛肉干,慢慢嚼,越嚼越得劲,脑子就清醒了,人也不虚浮了,一想到要上赌场摸筹码摸纸牌,哪还能虚?
第5章 Chapter 03
Chapter 03
朱提有个习惯,也算是一个不称职赌徒的毛病:不管输赢如何,下赌桌之前必须留有一 枚一万元的筹码。在赌这里,输赢都要有个退路。朱提老妈就是靠这个习惯才没让朱提小时候饿死,虽然后来朱提老妈赌到最后还是失去了最后一枚筹码。
朱提从账房那里拿了五万的筹码,转身,一万塞进了裤袋里,能玩的也就是四万筹码,翻云覆雨,四万或许能变成四十万,甚至四百万都有可能。
莲姐在玩百…家…乐。围在那儿的人很多,最响亮的声音就是“吹!”和“顶!”,好像他们这么做就能把牌面的坏运气给吹走。
朱提用手掂着筹码,从左手掂到右手。他环顾四周。偌大的皇城赌场,金碧辉煌,每一张赌桌上面都会有个琉璃顶灯,在这里没有窗户、时钟,在这里,没有白天黑夜时间之说,只有赌客和荷官,还有赌桌上的筹码。
他站在莲姐身后,伸长脖子,也只看到莲姐皙白的脖子,视线落在莲姐面前的纸牌上,接着,他看见莲姐拿了一枚筹码放在“闲”的位置上,周围人“嘘”的一声。朱提挤过一个人,站在莲姐背后,歪着脑袋看向莲姐侧面的那个赌客。
很多人都是赢缩输冲,这样绝对是死路一条,短时间里可以看做是赢利,但是输赢永远是百分之五十的几率,长久之后会越输越多,赢得越来越少。①
面前那个男赌客,眼睛发红,布满血丝,像是被人狠狠地压住了眼球然后爆满了血丝,面部的油腻感沉重又膈应人,站在他身后的某位女士正是捂着鼻子下注,押庄。都已经变成了赌客最标准的邋遢模样,居然还有人跟着他下注,难道,上一把他还赢了不成?
一个运气到了头的男人,就会破坏自己的身体素质,最明显的就是面部的油腻,接着就是眼球、头发,最后就是衣服,再接着就是整张脸的表情都变成“老”,输到法令纹、眼纹、以及嘴角纹路都发生变化。面部肌肉就是跟着你的表情来的,你开心的话,你的嘴角纹路只会上扬不会怂。显然,这个男人是输惨了,现在只不过是根据赌徒命中的“十赌九输”苟延残喘而已。
你说,一个男人都已经输到这个地步了,为什么还要赌?非要把自己输到死不可吗?没办法,赌场这里,是发财最快的地方,同时,也是变成穷光蛋的最快的地方,只有拼一次,也许一夜之间就能成为富翁,也许……也会变成一文钱都没有还到处欠债的负极穷光蛋。
诗人波德莱尔曾说过,人生真正的美丽其实只有一项,那就是赌博。而赌博中,纸牌的奥妙就在于可能性。可能性的百分之五十就能让人发财,坐拥奢华别墅、性感女郎、豪华游艇 ……赌徒却忘记了还有百分之五十是会让人输到没有任何的可能性了。
朱提老妈死之前,一把火烧了自己的房子,连同自己赢来的一千万都烧没了,那一千万带来的可能性也烧没了。
朱提拿起一块筹码放在“庄”上。
他想看看这个男人会输到什么地步,他想看看这个男人还有没有残存的可能性。
莲姐看到熟悉的手,回头看向朱提,一副不懂他的表情。
朱提冲她露出皓白牙齿,微微笑。莲姐也跟着笑了,拿他没办法,扫了眼他手里的筹码,没说话,从自己的筹码里拿了三枚筹码给他。
男人那边有人开始喊:“吹!吹!吹!”
一个穿着大红色短袖衫的女人挤在人群里,趴在赌桌边上,对着男人的纸牌使劲的吹着气,那双眼好像就要吃了那牌一样。
朱提垂着脑袋,看着那个女人,笑。短袖衫大红色的,口红是大红色的,发带也是大红色的。。。。。。操,不会连文胸内裤都是大红色的吧?
这个男人的开牌不叫开牌,跟绝大部分的赌客一样,享受过程,把开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