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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先生这句回答,前半句出乎意料的正常,他的思维逻辑似乎并没有明显的异常,但最后一句却引起了衣副主任的兴趣。
衣副主任又问他:“他们不都坐在这里吗?为什么不是真实存在的呢?”
郭先生将衣副主任拉近了一点儿,凑在他耳边道:
“我就知道你会问我这个问题。你知道吧?人的眼睛可会骗人了,你看到的未必真的存在。就比如现在坐在那儿聊天的几个人,其实他们都是假的,都是虚设的‘布景’。”
衣副主任乐了,笑着问郭先生:“他们有血有肉,跟你我一样,怎么会是假的呢?”
郭先生盯着衣副主任看了看,半晌,他忽然问衣副主任:“你是谁?”
衣副主任说:“我是这里的医生啊。”他说着,指了指自己夹在胸口口袋上的工作牌。可郭先生却摇头。
“这也是一个设定。”
“什么设定?”
郭先生看了看窗外,笑着道:
“我们是什么?是人类。我们在哪里?在地球。但你能告诉我为什么我们是人类,而不是其他生物;我们生活在地球,而不在其他地方?你看看窗户外的天空,为什么那是天空而不是其他的东西,你想过吗?”
郭先生的问题让衣副主任完全愣了,他无法做出回答,因为活了大半辈子,他还真的从来就没有考虑过这样的问题。顺着郭先生的思路,衣副主任思考了一会儿,摇摇头。
“那么在你看来,我是谁呢?”他问郭先生。
“你是一个设定。”郭先生说着指了指在正在聊天的几位病友:“你和他们一样,都是假的。”
郭先生说,从出生开始,他身边所有的一切都在告诉他,他是一个人类、男性,生活在地球上某个国家、某个城市、某个家庭。每当他走上大街,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告诉他,这个城市有很多像他这样的人。可他偏偏只是他,不是别人。为什么呢?郭先生认为,这些概念、这些人,统统都是假的,是用来迷惑他的假象。倘若他沉迷其中,他或许会被这些假象所蒙蔽,直到死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谁。这样,他死后,会掉入另外一个“世界”,那个“世界”或许与我们现在所生活的“世界”不一样,但同样的,那个“世界”也会用那个“世界”的规则继续迷惑他。如此,他只能永远迷迷糊糊地在各种“世界”之间辗转,得不到解脱。
郭先生的话让衣副主任联系到了很多东西,比如哲学和宗教里的一些思想、自我中心意识的形成等等。
他问郭先生,那么你认为你究竟是谁呢?
郭先生说他也不知道,但他正在尝试着弄明白这个问题。
此后,郭先生一直住在医院里,他很安静,不太爱跟人说话,总是笑眯眯地看着身边“虚假”的一切。他似乎正尝试用一种“疏离”的状态去生活。
直到今天,当衣副主任说起这件事的时候,他告诉我,那位郭先生如今依然住在那家医院里。前段时间,他与以前医院的老同事聚餐,还提起过这位病人。他的同事告诉他,这人现在是愈发的玄乎了,有点“得道高僧”的感觉。他说,想要看破一切虚妄的东西,必须先摆脱这个世界强行施加给你的“规则”。作为人类,最难以摆脱的一项规则就是“进食”。规则告诉你,你不吃东西就会饿死。但饥饿在郭先生看来,也是一种迷惑人的假象。于是大约从六、七年前开始,郭先生逐渐减少了自己用餐的分量。最开始,他只是不吃肉食,吃米饭和素菜。到了后来,米饭他也逐渐不吃了,只吃一点点的青菜。如今,他每天只吃几片菜叶,有时候他甚至只喝一点水来维持生命。尽管骨瘦如柴,但身体检查的结果还算正常,他精神看起来也还不错,并不像虚弱的样子。再过不久,他可能就要进入传说中的“辟谷”状态了。
衣副主任说,如果你没有近距离的接触过“精神病患者”这个群体,可能会以为精神病院里关着的都是“疯子”。但他在精神病院工作了有六、七年,有时候他会觉得“不知道疯了的究竟是谁”。
衣副主任还说:“咱都是俗人,即便这个世界本质上真是一个‘大忽悠’,以咱们有限的智商也只能选择舒舒服服地被忽悠下去。至于那些偶尔会冒出来却又抓不住的‘奇怪感觉’,咱不能深入思考。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以有涯随无涯,殆已。”
那天下班回家的路上,我看着夕阳余晖映衬下来来往往的行人,忽然就范迷糊了。这夕阳下的城市与街道会不是只是一块巨大的幕布?那些匆匆行走着的路人,他们是真实存在的吗?而我又是谁?
好在,这种短路的思绪并没有维持太久,当我看到路边买四川地烤的小摊,立刻冲上去要了五串青椒烤软骨。我是刘欣杨,我爱吃青椒烤软骨。
第21章 爸爸(1)
2014年3月,也就是上个月,我干了一件非常脑残的事情,那就是按捺不住寂寞跑去“相亲”,随后我很无辜地被相亲对象掐了脖子。此后,整个三月份,我的身体状况不太好。先是莫名其妙得了急性肠炎,上吐下泻;接着连续感冒发烧,在吃药打吊针的情况下依然时好时坏拖了两个多星期。在此期间,我进了三次医院,并且在第三次进医院的时候,因为某种药门诊没了,医生让我去住院部四楼拿药。当时排队上电梯的人太多,我不想跟人去挤,就从后楼梯抄近路,结果误闯手术室后门,恰好遇见殡仪馆的工作人员用一张手术室里常见的蓝色一次性床单抬着一个死人出来……
生老病死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在医院手术室的后门,看见有死人被抬出来,并不值得大惊小怪。道理我明白,心中却依然有些膈应。我忽然想起春节过后的那宗连环凶杀。惨遭杀害的姑娘与我可以说是人与人之间命运的一刻交错。只是几秒钟的犹豫、几秒钟的行为,她抢先进入那辆黑车,惨遭杀害,我留在路边保住了一条小命。
离开医院之后,我跑去了庙里,按照大和尚的吩咐花六百块钱请了一柱高香点上,接着又跪在佛前念了三遍《地藏菩萨本愿经》,将此功德回向那位枉死的姑娘以及我的冤亲债主。大家都知道,我这人并不信佛,我干这种临阵抱佛脚的事,无非是求个安心。然而,“安心”刚找着,晚上回家,我就接到了表舅妈打来的电话。她告诉我,之前与我相亲的那位刘先生,死了。
表舅妈说,刘先生原本是好端端的,自上次相亲回家就一病不起。我们去看他时,他忽然发狂还掐住我的脖子。在那之后,刘先生的状态一直不好,他的父母求了医生又求神棍,都没有用。两天前,刘先生在家中再次发狂,他推开父母跑出家门,就这么冲到大马路上,被迎面驶来的大货车给碾死了。据说,货车碾烂了刘先生的头部,在遗体告别时,躺在水晶棺材里的刘先生,头部是遗容处理师用特殊材料给捏出来的,他的家人为此花了不少钱。表舅妈还问我,那天跟刘先生出去,究竟去了什么地方,是不是招惹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我说没有这回事,那天我们只是在奶茶店喝东西,刚坐了没半小时,他就出去吐了。表舅妈说,那就好,她也是今天才得知刘先生出事,总觉得刘先生的死亡不太正常,她担心我,所以才打电话来问问。
我谢过表舅妈,挂掉电话,抱着笔记本电脑愣呆呆地坐在床上,后背一阵阵地发冷。
表舅妈在电话里提到了“不干净的东西”,这让我不由得想起了朱弟弟给我的紫檀木珠串。戴上那串木珠后的第二天,我就遇到了连环杀手的夏利车。倘若当时不是我站在路边拦车,那位姑娘还会抢了车吗?她可能就不会死了。有些事,就是机缘巧合的一瞬间定下了结局,如果错开那么一分钟、半分钟,结果恐怕会完全不同。而刘先生呢?在见到我之后他开始呕吐,在我去他家之后他忽然发狂……
我仔细思索着这些事情,越想就越觉得这些事似乎都是因我而起的,而我遇上这些事,恰好是在朱弟弟给我金刚杵之后。我低头看了看挂在我胸前的金刚杵,忽然脑子里产生了一种奇怪的念头:这东西,究竟是不干净,还是说它能把我的霉运带给别人?保得我平安,却让他人枉死?
我心烦意乱,将金刚杵的挂珠从脖子上摘了下来,扔向书桌的一角,接着我走到浴室,洗了个热水澡,10点多钟就上床睡觉了。在睡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