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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他半边身子衣衫都被血染红了,显然也受了伤,且伤势不轻,看他脸色也是苍白无比,似乎仍在昏迷当中,对此刻跪在他身边呼唤他的人一点反应也没有。
苏茹面上喜悦之色慢慢消失,随即被更大的担心与焦虑所代替,水月大师站在她的身边,柔声安慰着。阳长老脸色铁青,环顾四下,青云门祖师祠堂乃是青云门中首屈一指的重地之一,几可与幻月洞府相提并论。此番竟沦为这等景象,实在是千年来从未有之事,而更重要的,还是青云门中最重要的两个人,似乎随之而失踪了。
“萧师侄,”阳长老转头望向萧逸才,道:“你确定掌门师兄是在这里吗?”
萧逸才望着那昏迷不醒的林惊羽,脸上神情慢慢镇定了下来,沉吟了片刻,道:“是,这一段日子以来,恩师的确是只在这祖师祠堂里,平日弟子有什么事情请教回禀于他老人家,也都是在这里的。”
阳长老显然有些心烦意乱,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萧逸才咳嗽了两声,慢慢走近阳长老,压低了声音,轻声道:“阳师叔,此事不宜拖下去,这么多师弟聚集此处看到圣地祠堂受损,有害无益。而且听苏茹苏师叔所言,恩师与大竹峰的田不易田师叔似乎还有隐情,只怕也与这里发生的事有些干系,不如先让他们退出去,我们再一一决断,如何?”
阳长老醒悟,连连点头,随即道:“这些事我也不大做的来,掌门师兄一向相信你,平日里也是你打理一切,如今你就临机决断吧。”说罢,摇头叹息,走到了一边,与站在一旁的白胡子范长老低声商量起来。
萧逸才对着阳长老点了点头,算是领命,随后转过身子,朗声道:“诸位师叔,诸位师弟,近日祖师祠堂这里突遭大难,只怕是有外敌入侵,方才至此,所谓亡羊补牢,我等不可坐以待毙,”说到这里,他眉宇一扬,向旁边众通天峰弟子中一人道:“秦师弟,你带着十人,立刻去祖师祠堂外围收着,任何人也不许进来,万一这其中竟然还有敌人隐藏,发现之后也要速速通报前山于我。”
通天峰弟子中走出一个高个子,拱手肃容道:“是。”说罢,回头向左右招呼了一声,连指数人,立刻快步走了出去。
此刻祖师祠堂里都安静了下来,只有萧逸才居中站着,旁边虽然还有几位长老辈分高过于他,但此时此刻,看去似乎他才是青云门的主心骨一般。
萧逸才又道:“常师弟。”
“在。”随声走出一人,面容坚毅,却是当年曾带着张小凡等人上山会武,与大竹峰大弟子宋大仁曾有一战的常箭。
萧逸才点了点头,道:“常师弟,眼下最要紧之事,莫过于找到恩师,有他老人家主持大局,便什么也不怕了。虽然这里似有大事发生,但恩师他道法通神、天下无敌,寻常妖孽绝不能侵害于他了。你带上八十人……不,人越多越好,你带上一百五十人,从通天峰上从上往下找,前山后山都要找过去,万万不可错过了丝毫线索。”
常箭面上深有忧色,显然也知道萧逸才虽然前面说得好听,但最要紧的却都是后面一句,当下更不迟疑,沉声答过,便迅速招呼众人,走了出去。看那人数显然还不够萧逸才所说之数,多半还是要到前山去调兵遣将的。
这一大群人一走,祖师祠堂登时显然空阔起来,大致上只有几位长老辈的人物和萧逸才,还有跟在水月大师身后的文敏,最后就是仍然昏迷的林惊羽了。
萧逸才叹息一声,转身向诸长老行了一礼,低声道:“诸位师叔,今日青云门又有大变,弟子临机擅断,有不当之处,请各位师叔责罚。”
苏茹和水月大师都没有说话,阳长老点了点头,道:“萧师侄,你不必自谦了,刚才你做的很好,现在我们几个老头子还需要做什么吗,你只管吩咐,不用客气。”
萧逸才沉吟了一下,道:“如今事态不明,我们还需小心谨慎,几位师叔还请就回各自山头,若有万一也好对各自门脉有个照应。只可惜这位龙首峰的林师弟尚昏迷不醒,否则我们问问他,只怕便能知道一切了,毕竟当时只有他一人在场的。”
众人一起皱眉,俱是心事重重,苏茹此刻在水月大师安慰之下,也慢慢平静了下来,毕竟田不易人影不在,虽然担心,但终究还是有希望的,也便不那么紧张了。听着萧逸才一路调遣,她心乱如麻,只盼望着田不易不要出事。
便在此时,她目光扫过躺在地上的林惊羽,忽地眉头一皱,低声轻呼了一声:“咦!”
水月大师站在她的身边,微愕道:“怎么了?”
苏茹一指林惊羽,道:“他手上好像有什么东西?”
众人都是一惊,萧逸才快步走到林惊羽身边,将他身子轻轻翻转过来,果然只见他压在身下的右手里,赫然紧紧抓着一块长方形的黑色木板。萧逸才伸手去拿,不料一拔之下,木板竟然动也不动,林惊羽虽然昏迷,但不知怎么,竟然将这块木板抓的严严实实,丝毫也不曾放松了。
众人看在眼里,都是疑惑不解,范长老走到一旁,转了一圈,忽然道:“这木板好像是供奉的祖师灵牌啊。”
水月大师定睛看了看,点头道:“不错,便是灵牌。”
萧逸才费了老半天劲,这才慢慢掰开林惊羽抓得紧紧的手指,将这块对他来说似乎重要之极的灵牌拿了出来,众人都围了上来,身为这场变故的目击之人,林惊羽如此在意这块灵牌,显然大有干系,不料一看之下,众人尽皆愕然,随即面面相觑。
这一块灵牌虽然与其他灵牌一样大小,也同样是漆成黑色,但尚算完整的灵牌牌面之上,赫然竟是空无一字。
这竟是一块无字的灵牌!
那它摆在这庄严肃穆的祖师祠堂里,所供奉的灵位又是谁的?
又是谁将它放在了和历代祖师一起享受香火的,既然放了上去,却又为何不写上名字?'手机电子书 。。'
林惊羽死死抓着这块木牌,重伤昏迷也不肯放手,又意味着什么呢?
种种疑惑,千头万绪,似乎都萦绕在了诸人心头。
南疆,十万大山,镇魔古洞。
传说是一个很奇怪的东西,首先,传说本身似乎就并非是可靠的意思,只是因为某些事物似乎有流传下去的理由,人们便口口相传,又或者有文人以笔记之,流传下来。其次,传说流传的时间越长越久远,往往这个传说的本身,便会渐渐发生了变化,当年的人和事,渐渐变得面目全非,在无数人的添油加醋和时光岁月的磨砺下,又有谁还记得当年的真相呢?
又有谁还在乎?
于是传说终于便成了传说,就像那倾城般美丽温柔的女子,慢慢在光阴中换了容颜。
千万年后,你可还能相认么?
黑暗中,阴风似乎静止了,猖狂放肆,似乎只是属于这个古洞外面的世界,而在这个黑暗的世界里,一切都是安静的。
这里是镇魔古洞的最深处,当初黑木取来南疆五族圣器,复活兽神身躯的地方,便是在这里,只是今时今日,这里曾经沸腾澎湃的妖气却已经消逝得无影无踪,留下的只有安静,还有那偶尔低低的喘息。
那是喘息,从最深的黑暗处传来,一点妖异的暗红之光,随之在这黑暗而显得有些虚无的空间里发亮。
低低的咆哮声,忽然在黑暗深处,就在那喘息发出的地方响了起来,如猛兽凶狠中带着浓浓的不安,甚至还有些许可以听出的)畏)惧(网),龇牙咧嘴,愤怒地对着那点红光。
低低的喘息声停顿下来了,似乎有什么安抚了那只黑暗中的异兽,咆哮声渐渐低了下去,终于消失,山洞里又恢复了寂静,只有那点诡异的暗红火光,还在一闪一闪,不停地闪烁着。
忽地,一个女性的声音,悦耳却似乎不带着什么感情,淡淡地在这洞穴之中回响起来:“你那只饕餮,似乎一直都对我没什么好感啊。”
这片黑暗所在的空间,似乎真的很大,那个女子的声音听起来,也仿佛传得很远,飘来荡去,空空荡荡,只是听那声音出处,正是在那点暗红火光背后。
回应这个声音的,是一阵平静的笑声,“你不用在意,它从来都不相信人类。”
那女子哼了一声,道:“怎么,原来它已经将我当作人类了么?”
“吼”,一声低啸,在半空中瞬间掠过,那点暗红火光的前方,猛然亮起了一团火焰,原来是一个形式古拙的火盆,三脚支架,铁锈斑斑,也不知道是多么久远年月之前的东西了,只是那火燃烧在这火盆里,火光依然那么鲜艳,一如火焰之后的衣裳。
鲜艳的,丝绸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