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溶月听到这里,渐渐猜出了达观到访目的,敢情他是奔着开解慰问而来。想到别人对自己的猜度挂忧,她一时心有动容。
“人世易患难,偶尔的消极是常态,我只当是百味人生的调剂。”溶月浅笑言谢;“到让大师奔波费心了。”
达观抿口茶,皱纹里的笑容写尽沧桑的标本;“久违贵人这份率真……”
留金听到这里,悄无声息、缩身静退而去。
临近酉初,达观离开。
鄢祝融送走驸马陈子善,听着留金的低禀,一路行到了苍穹院。透过斑驳光影,视线所及,皇后果然在水渍里和泥。
虽无意外致于惊愕,但眼见为实的冲击还是让鄢祝融看得蹿火。他急步走近,指着随侍的宫女就是一通叱责:“伺候主子如此不经心,要你们何用!”
寻声而窥,吓煞数人,众人立即跪地瑟瑟颤抖。
情形突发,溶月愣怔片息,旋即想明了他的不悦何来。她看眼身着玉色长衫、面容端肃的皇帝,低声吩咐伏地的侍女:“你们都先下去吧。”
几人踌躇不敢,留金看得皱眉,低声喝道:“还不快退下。”
溶月嘴边轻笑,看着她们蹑手蹑脚,窸窣立远,她这才就着脚边的水盆净水;“为人君者,切记毋给国民妄加罪名。”
她还说教上了,鄢祝融不虞瞪眼。
溶月看着他,脸上笑容隐至隐晦;“皇上昨夜刚说以后必要坦诚相对,时隔今日就把重申忘到九霄云外。您说的时候,臣妾说什么来着?”
“臣妾说,誓言易破,就算力坚,拴住的往往不过虚空一场。”
“皇上对此说什么来着?”
“您说,君无戏言!”
“皇上还说,要臣妾信任于您。”
“您见臣妾沉默无答,当时还心有不满,是也不是?”
“此时此刻,臣妾补答,我愿意去看,皇上的言而有信!”
说这些,岂不是暗示他言而无信!
鄢祝融不适,心起窘然。
见他眼中复杂神色一闪而过,溶月顿顿,起身道:“再说刚才,皇上若是不喜见臣妾整日和草木泥土为伴,大可直言不讳,何必迁怒她们?”
她擦手罢,走他面前,看着皇帝阴晴不定的脸色,低声道:“您这打着疼护臣妾的一通发作,许会让她们以后对臣妾心存怨念,如此以来,又何来侍候经心?”
说话间,溶月轻轻摇头,她折身落座竹椅;“若是不了解皇上一二,我几乎以为您这是在间接打击臣妾这皇后呢!”
如此始料不及的一番逻辑,鄢祝融听得错愕,他心道自己何有此意?然思量皇后的句句质问,他确也无言相驳。
对皇帝的反应,溶月不以为意,她轻声细语;“皇上要不要喝茶?”
鄢祝融不答,抿着唇线迈步坐到一旁。留金眼疾手快,忙上前给帝后斟茶。
西斜的太阳像把钝刀,从遮天蔽日的松柏劈开稀疏的亮光,刚好把树梢漩出的凉风照暖。溶月把手前伸搭在一条犹在余热的光带,因着耀白反射,她的手指被映致透明,盈白若雪。
鄢祝融心不在焉的啜口绿茶,侧眼看着她孩子气的玩戏,半是懊恼半是无措的心里渐生迟疑的焦灼,他思量再顺沉,憋在胸腔里的话终究犹豫说了出来;
“朕没那意思……”
刚一开口,鄢祝融心口即觉一堵。像是被莫名其妙的委屈夹疼了脚趾,他声音不由自主的拔高了气息;
“太医说的话,皇后到底听进去多少!”
“让皇后好好休息,可你天天往外跑。”
“为你高兴,朕由着你!”
“明明要忌冷,可你看看,现在竟还弄什么湿泥?”
“你自己漫不经心,这身体怎么能好?”言到此处,一个念头跳入脑中,鄢祝融缩目盯着她直问:“皇后是不是根本就不想好?”
连番听罢,溶月愕然,她看着神色隐起忿恼的皇帝、不由哑然失笑;芝麻变绿豆,真是无妄之灾。
皇帝所言,不是应用题的简单一对一。千头万绪,溶月却难找出最干脆的作答把他质疑回的干干净净。她仰头看着天空洁絮叠出抽象的各色图形,声色淡道:
“可能吧。”
鄢祝融诧愣,他以为她会坚决否决,不想她的态度竟这么云淡风轻的模棱两可,他看她眼中愈加模糊的缥缈,懵住反到不知如何反应。
“没有无缘无故,若是冥冥中要我多流点血,臣妾不认也不行。”
溶月目光从宛若仙子的云朵上移开,声音苍茫像是闻醉了酒;“臣妾潜意识一直有个感觉……我也许好不了”
鄢祝融听得眉拧,断言沉道:“你在胡说什么?”
对于皇帝的易怒,溶月叹口气,瞟过他的视线遇到一道刺眼强光,她眯起眼笑;“有些事发生了,被光阴磨砺,被健忘抛弃,什么也留不下。但有些事的发生,就像心口种下的朱砂痣,霍然成为难消的烙印。”
一阵随话而来的窒闷,让鄢祝融顿时语凝,他心中泛涩,隐隐明白了皇后是在说他们夭损的那个孩子。
“不过这都是一时的唯心感想,实际上谁不愿意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呢!”
溶月露着恍惚的眼中汪着一点浅笑,她起身朝旁边的树丛踱行;“所以,皇上那话很是武断,可算是宗诬陷。”
以为她要哭,不想她却笑,鄢祝融心中倏地释松。琢磨着她的俏皮话,他心下好笑,鼻息喷出克制,盯着她佯怒道:“过来!”
“想必皇上又想打我手心。”
溶月驻足摇头,笑的狡黠:“臣妾不过去。”
像是被顽劣的作弄搔到了痒处,鄢祝融又乐又气,他呼口气近她身边,咬重语气宣言道:“从现在开始,皇后不许再这样了,以后好好呆在瑞景轩将养。”
“无事可做,那不成了笼中的鸟。”
“皇后若无聊,朕把桢佑叫来陪你。”
“算了,孩子的教育不能耽误。”
“要不,让皇姐带孩子过来住几天?”
“不好。”
溶月看眼身边的皇帝,黯道:“臣妾现在吃药呢,他们一家人那么宝贝小郡王,再说小孩子娇弱,别染了病气,到要惹得我们内疚不安。”
鄢祝融敏锐捕捉到皇后的用词,‘我们’,这小小两字的组合,瞬间就焕发了魔力,让他心底渗出无法言说的柔软,没有丝毫犹豫,他牵了她手向前;
“那朕在书房看奏报的时候,你过来陪着朕。”
“那更要不得,万一哪天皇上再嫌弃臣妾,这些事可不就变成了牝鸡司晨的大罪。”
“不是说了,以后都不会吗!”鄢祝融蹙眉,象征不满似地攥了攥她手指;“皇后现在怎么这么小气?”
“皇上难道不知道?”溶月反击似地暗自用指甲抠他指腹,表现出半个趾高气昂的态度;“小气是女人的天性!”
“还说朕呢,你动辄就把问题扯到硕大的天性上。”鄢祝融大跨一步,拉了她行。微微一顿,他说话的语气明显有了教训的口吻;“皇后知不知道,这种作为狡猾的很不地道?”
“不说了不说了。”溶月踩上一片落叶,连连摆手;“这个话题暂时结束。”
鄢祝融忍俊不住,胸腔里的笑声,染响了石径;“依朕看,这女人的天性还有一项,那就是惯于耍赖,理亏时就知道避重就轻。”
溶月心道,论赖你才是王道,真话不能说,她嘴上便敷衍道:
“是是,确实。”
“……”
擅长用针的女医官是位年过三旬的妇人,她被刘太医指导了三日,才战战兢兢来给皇后施灸。
那些颀长纤细的银针让溶月有些紧张,她坐在榻上,目含怯懦的望着鄢祝融希冀;“皇上,要不还是别用针了,反正臣妾天天吃药。”
“昨日朕就跟皇后讲了。”鄢祝融坐到榻边;“针药相辅,才能效果显著。”
见无转圜,溶月熠熠星目瞬间灰暗。
“不说好了吗,朕就在一旁陪着皇后。”鄢祝融看她精神萎靡,少不得哄得耐心;“要扎丹田、中极等穴位,快把衣服脱了。”
听着皇帝的话,溶月脑中闪过长针矗在肚脐下面的情景,她面色刷白,抓住他的手嗫嚅:
“鄢祝融,能不能别扎了,我怕疼!”
看着皇后小脸上一双充盈期艾的眸子,鄢祝融于心不忍,但他也知,这事无论如何也不能妥协她的退缩。
“皇后别怕!”
鄢祝融搂了她,低声安慰;“朕问过了,就开始有一点点酸痛,不碍事。你忍忍,为了将来的孩子,你忍忍、它很快就过了。”
“看!”
溶月瘪嘴,干巴巴的埋怨;“皇上为了要嫡子,就让臣妾吃苦……”
鄢祝融哑然失笑,赔笑道;“确实要皇后辛苦,但你不说,母亲之所以伟大,就因这份无以伦比的牺牲吗?”
溶月气结;“干嘛老惦记我说的话!”
“好了,别使性子了。”鄢祝融径自解她衣带;“也别再动歪主意,就算要绑着你,朕也要皇后行灸。所以,你最好乖乖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