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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悯拿手盖住我的眼睛,轻声说,“别看。”
耳边嗡嗡作响,我似乎听见无数尖锐的哀嚎在那一刻响起,将我全身包裹。
我在掉入一个自己都看不到尽头的黑暗深渊里,一直一直往下坠,直至脱力。
我被黎悯抱进怀里的时候,忽然间就失去了所有的力气,我睁着眼睛,看向他。
在他眸子里看到了,濒临崩溃的自己。
那一刻,被压抑地所有情绪突然间就像是找到了发泄的爆发点,冲开我的血脉呼吸,叫嚣着将我吞没。
我脑子闪过无数个念头,还有无数个和程千绾的回忆。
我笑起来,又哭出来,不一会还是笑,过了一阵子又被泪模糊了眼。
我心疼得厉害,哆哆嗦嗦地像是被人分割成了碎片,鲜血淋漓,千疮百孔。
我想,这个时候,哪怕有人来扇我一耳光也好,哪怕有人来用尽力气骂我也好,怎么样都行。
千万……千万不要这么温柔地对待我啊……
程千绾……你真是……太残忍了啊……
我颤抖着再次将她蜷缩的手指握住,那里早就没有了生命的气息,她浑身上下全是伤口,托我的福。
托我的福,她曾经家世清白生活幸福,现在伤痕累累一无是处。
托我的福,她曾经待人友好心存善念,现在被恶所伤无辜牵连。
托我的福……一切都是托我的福,亲手将她推向深渊。
我一遍遍忏悔着,我说,对不起,程千绾,你骂我好不好?
程千绾,我给你买零食,我给你买全世界最好吃的零食,你睁开眼睛好不好?
程千绾,我再也不骗你了,我还想去你家里住,你会不会揍我?
最后我说,对不起,我来晚了。
那一刻,我似乎看到她的身体在我眼里渐渐化作散沙一般向着天空分解了散去,就如同现时现地我眼里分崩离析的一切,牵扯着她的身体一同倾仄了,逼迫了,崩毁了,所有的东西都片片剥落,整个世界都在慢慢毁灭着。
黎悯抱住我的时候,甚至都在颤抖。
我觉得连他都不能给予我任何安全感了。
我说,黎悯,我觉得自己在死的路上。
黎悯说,你冷静点。
我说,黎悯,我现在恨不得我自己去死。
黎悯说,祝贪,你别这样。
我说,黎悯,我疼……
我说,黎悯,救救我……
******
我醒来的时候,床边没有任何人,但是门外有声音,纷乱嘈杂,让我微微皱起眉头。
有人嘭的一声踹了一下我病床的门,随后这扇门被人摇摇欲坠地从外面打开。
黎悯站在门口,死死挡住我的视线,他说,“祝贪在休息,你们别闹!”
“什么叫闹!”
“她怎么不去死!她怎么不去死啊!死的是我们的女儿啊!”
死……?谁死了?
我的大脑仿佛和这个世界脱节了,在看见闯进来的女人之后,又铮的一声和这个世界重新脸上。
程千绾的母亲站在我面前,黎悯立刻上前来拦她,随后,妇人转身一个巴掌扇在他脸上。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黎悯被别人扇耳光。
她说,“你替你老婆守病房,谁替我们家绾绾守夜?!”
绾绾……?
大脑剧烈疼痛着,我忽然间流出了眼泪。
妇人走过来的时候,看到我一副呆愣的样子,仿佛被人抽空了灵魂,就这样无声地坐在床上流泪,她也一下子哭了出来。
“你还有脸哭!你还有脸哭啊祝贪!如果不是你——如果不是你我们绾绾怎么可能会出事……?”
好友的母亲趴在我的床头,泣不成声,“你把我们家绾绾还给我呀……把我们家绾绾还给我啊……”
“老婆,算了……”
站在门口一脸隐忍的男人是程千绾的父亲,他们待我极好,以前我去程千绾家里玩的时候,夫妻俩虽然嘴巴上说着嫌弃外人进来,晚上吃饭的时候总会往我碗里多夹肉。
现在这位背影挺拔的男人就像是一下子苍老了几十岁一般,一脸痛苦挣扎地站在门口,看着自己的老婆在我床前闹,嘴唇都发白。
我喊了一声,“叔叔……”
“你闭嘴!!”
程千绾的母亲要上来抓我,我没有躲开,她死死抓着我的头发,可是除却死死抓着之后,她什么也没干,就只这样,甚至到了后来力气都越来越轻。她看着我,悲伤到了穷途末路地看着我,用一种带着令人心碎的乞求语气说,“祝贪……阿姨都想跟着绾绾去了啊……祝贪……你能不能……不要这样伤害我们啊……”
那一刻,我尝到了生不如死的痛苦。
我甚至不敢说出口道歉,我连跟他们道歉的资格都没有,我闭上眼睛,感觉自己胸口压抑得快喘不过气,我快要窒息了。
黎悯上前来,一边脸还肿着,“阿姨……您先起来……”
程千绾的母亲站起来没站稳,又一下跌在黎悯怀里,黎悯扶着她站起来,她就这样看着他。
就如同刚才那种乞求的眼神,什么希望都不剩下后退无可退的眼神,看着黎悯。
黎悯神情隐忍,想说什么,却被程千绾的母亲忽然放开了手。
中年妇女转头来看我一眼,那一眼,我没由来地觉得世界末日就快要到了。
救我……谁来救救我呢……
程千绾,我能随你一同去吗……?
她的母亲没有跟我说一句话,只是那眼神,光光那眼神就足够将我千刀万剐。
她转身离开了,背影颤得很,门口程千绾的父亲看着我,眸中带着令人无力承受的绝望。
我将他们两个也毁了。
我将一个原本幸福的家庭毁了。
我这个罪人……我这个十恶不赦该下地狱的罪人!!
我将眼泪憋回去,在程千绾的母亲最后一步踏出病房的时候,我说,“阿姨。”
门口的夫妻同时颤抖了一下,但是都没应我。
没关系,我继续说着,我说,“阿姨……我会亲手……帮你们……复仇。”
程千绾的母亲转头来看我,空洞麻木的脸上忽然间笑了一下,诡异而又冰冷,她说,“啊?复仇……?祝贪,那你第一个就应该,先自杀了吧。”
寥寥数字,将我击穿。
门被他们轻声关上,走得悄无声息。
我坐在床上,如同濒临末日。
那个时候,过来想陪我的黎悯,就在我脸上看到了,宛如万箭穿心般痛彻肌骨而又无路可走的绝望。
******
傅峥嵘传来的消息,唐为带着仅剩的几个人跑了,在开车的途中,留下了一个送死的小弟,其余人护着他跳车入旁边的白岩河,捡回一条命。
他说,他会继续追踪下去,叫我别担心。
我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正好在医院里,随后我一下子拔掉了手背上的营养针的针头,叶天叫起来的时候,黎悯让他闭嘴。
“别说话,祝贪,你现在怎么样?”
我说,“我好得很。”
手背上针孔处高高隆起一小块乌青,我说,我好得很。
黎悯没说话,我说,我想回家。
叶天在旁边说,“你疯了?刚打完胎又受刺激,你不把身体调理好,落下病根,以后会不孕的!”
我说,“我想回家。”
黎悯说,“好。”
他不顾叶天的反对给我办出院手续,叶天气得跳脚,“她人都还没养好,你把她接回去,又出点问题怎么办!”
黎悯说,“那我再把她接过来。”
叶天说,“黎悯,你别溺爱她!她现在心情状态也不对劲,回去之后万一发生什么事呢,我在医院大家也有个照应。”
黎悯看向我,看向我脸上的莽撞的笑,他说,“没事……多谢,有事我给你打电话。”
叶天服了,干脆不劝了,“我真是对你们服气,那行,有事再喊我,你接她回去。”
我坐上黎悯的车子,他发动车子的时候,我终于再次开口,我说,“唐为没死对不对。”
黎悯没回答我。
我死死忍着眼泪,我说,“他必须死……我要他死!”
黎悯说,“你别激动,唐为中枪伤了,回去肯定要挖出来,要么他们自己挖出来,但是现代科学社会没人会冒这个险,一旦弄破血管反而下场更严重。”
他停了停,继续道,“所以唐为肯定会找人动手术,黑市里边的医院傅峥嵘已经派卧底跟紧点了。”
我没说话,随后我靠在椅子上。
我说,“黎悯,他必须死……”
黎悯没说话,眼褐色的瞳孔的如同黄昏夕阳在我眼里落幕着。
美得很窒息,很绝望。
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