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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龙威低喝道:“大家也别袖手,快助她们一臂之力!
二十余名武林高手一拥上前,或用双掌,或用肩头,哼!岭!嘿!群力撼山,当中重达千斤以上一块巨石,竟被推开。
桑琼急叫:“当心河水……”一语未了,“轰”地一声闷雷般暴响,大股河水,猛可灌进洞;来许多人未及防备,登时被水流冲倒,翻翻滚滚,顺流而去。
桑琼幸得麦佳凤和罗天奇死命拖住,未被冲走,等到水流趋缓,清点人数,搜寻之下,又有四名黑道高手和一名太阳谷武士活活淹死在山腹河道中。
五条性命,总算换来一条生路,当大伙儿淌着没及腰际的河水,钻出石洞,东方朝辉,正冉冉从山巅播散下来,河面荡漾着薄薄水雾,旷野中竟是那么幽美而宁静。
绝地生还,人人都怀着满心喜悦,争先恐后爬到岸上,欢呼不已,只有桑琼仰望云天,剑眉深锁,独自默然没有出声。
麦佳风挨在他身边,柔声轻问道:“好不容易死里逃生了,你还有什么不高兴的呢?”
桑琼轻叹一声,道:“我在想,人世间的敌友恩仇,变幻何其大速,昨天夜里,咱们还是石洞中待死的祭品,短短一夜,便又化敌为友。猥族人头脑呆笨,尚且能分辨善恶恩仇,为什么武林中人彼此猜忌陷害,句心斗角,竟像永无止境?难道咱们连报族人也不如吗?”
麦佳风一时没有领会他话中深意,闪着一双秀眸,迷悯地道:“咱们不也是一样吗?譬如在万梅山庄的时候,争夺藏珍秘图,彼此不惜以命相拼,到了生死关头,连赵公亮他们也跟咱们同心协力寻求生路了!”
桑琼苦笑道:“不错,但那也只限于生死关头之时而已,一旦危机解除,仇忌之念必然又起,唉!人与人之间的距离,的确是太遥远了。”
麦佳凤低声道:“不管怎么说,咱们太阳谷受了你的大恩,从此永为挚友,这是决不会变的。”
桑琼淡淡一笑,转问道:“天道无常,武林隐祸不远,贤兄妹今后有何打算?”
麦佳风脸上掠过一抹愧色,道:“我们兄妹雄心勃勃到中原来。想不到十二名日月武士伤亡大半,落得灰头土脸,一事无成,当然是必须先回太阳谷去看看爹……”
语声微顿,接着又道:“不过,我们很快就要再来中原,那时候,我们一定会去找你的。”
桑琼微笑又问:“东海藏珍,还有意再去试试吗?”
麦佳凤粉颊一红,低啐道:“去他的!从今以后,再不找什么藏珍啦!”
两人正隐隐低语,罗天奇和秀珠领着霹雳神葛森飞步而至。
葛森见了桑琼,喜得咧嘴大笑,连忙施礼拜见道:“帮主,您可让俺找苦了,好端端地,干么躲在山洞里?”
桑琼含笑为他引见了麦家兄妹及赵公亮、鲁无尘等人,然后问:“你不是跟伍一凡同路的吗?怎会独自一人?”
霹雳神嚷道:“别提那伍一凡啦;俺跟他在合肥附近见到帮主暗记,一路追到节崃,走得好好的,昨天夜里他忽然说发现敌踪,把俺撇在乱山里,一去不见回来,俺急得各处找他,刚才在河边看见几个王八羔子在推石头,俺问他们话,他们倒跟俺赌狠,把俺引到那边山下,七八个人围着俺一个人,亏得俺好一阵杀…”
桑琼脸色一沉,急问道:“那些人什么打扮?现在何处?”
霹雳神翻翻眼睛,道:“这个俺却没有注意,那些家伙都用缠脚布蒙了脸,只有一个使拐杖的婆子涂着花脸,活像是个唱戏的……”众人都忍不住笑起来。
葛森把眼一瞪,叱道:“你们笑什么?俺又没有说错!”
桑琼点头道:“那婆子必然就是从落凤峡脱逃的巫婆,我只问你,他们现在何处?”
葛森道:“正干得有劲呢,偏是舒兄弟赶了去,那些王八羔子见机都溜了。”
罗天奇也接口道:“他们对此地山势十分熟悉,没待追赶,已跑得不见了。”
桑琼听罢,沉吟道:“或许他们在附近山中另有巢穴,伍一凡孤身涉险,令人堪虑,咱们必须找一找他,同时也趁机查一查那婆子的来历,这一点十分重要。”
赵鲁等人都道:咱们都愿追随杨帮主走一趟!
桑琼点头答应,便将这意思转告两名野女,不料两野女竟依依不舍,问道:“沙雅达曾说要留你们多住几天,怎么就要走了?”
另一个道:“这件事我们不敢作主,必须告诉沙雅达。”与同伴匆匆泅水钻进石洞而去。
有人叹息道:“落凤峡倒真是个好地方,山明水秀,世外桃源,要是咱家里没有黄脸婆,真想找个野女,就在落凤峡成家养子算了。”
又有人接口取笑道:“老哥别忘了,猥族是女主外,男主内,老哥只要不烦烧饭抱孩子,又要忍得住一女数夫,不吃飞醋,那就尽可在此落籍了。”
众人说笑一阵,却见那名野女竟带着沙雅达亲自涉水而来。
沙雅达手里捧着一只石坛,恭恭敬敬交给桑琼,说道:“沙里!你们是外边人,猥族无法留你们,这坛中是落凤峡神泉泉水,饮后自生神力,许多汉蛮子千方百计想喝,却一口都得不到,沙里你请收下吧!”
众人听说是峡中闻名的“力士泉”泉水,都怦然心动,一双双贪婪的目光,注视桑琼,却不好意思说出口来。
桑琼自然会意,含笑接过道:“承沙雅达盛情,却之不恭,在下就拜领了。”
随手却将石坛交给了麦龙威,又道“神泉泉水,乃是武林朋友梦寐以求的东西,麦兄权代主人将泉水分给在场诸位朋友,均沾同享,也不枉大家死里逃生历劫一场。”。__众人轰然欢呼,于是由麦龙威分派,轮流饮用,连霹雳神在内,每人都喝了一大口,坛中还剩下小半。。。
麦龙威将石坛送还桑琼,笑道:“杨兄磊落胸襟,众人都分领厚意,余下来的,应该由杨兄自己饮下了。”
一秀珠也低声道:“大哥,这泉水说不定对你——大有用处。”
桑琼推却不得,举坛一饮而尽,只觉那泉水略带腥味,人口似冰,其寒澈骨。
沙雅达双手合十,虔诚地道:“猥族永远是沙里的朋友。但这条通路,我们却要封闭起来,以防坏人进人落凤峡,除了沙里重来,永远不会再启开了。纳柯木神保佑各位。”
老妇领着两名野女作别而去,不多久,洞中果然传出隆隆之声,河水渐渐高涨……
桑琼目注那渐被河水淹盖的洞口,颔首叹道:“谁说猥族人愚笨,这位沙雅达,却是一位思虑周到的好…”话未说完,忽然住口,刹那间,神色大变,嘴唇苍白,额上冷汗籁籁而下。
秀珠惊问道:“大哥,您怎么了?”
桑琼以手掩胸,呻吟道:“我………我觉得胸口里……好像………好像绞一般的痛……”
霹雳神大喝一声道:“兀那野婆子,一定在泉水里下了毒了!”
秀珠叱道:“胡说,泉水若是有毒,咱们怎么会没事………”
桑琼只觉心如刀绞,脑中嗡然作声,两腿一软,便昏了过去l
椎心般的痛楚,使他昏厥,浑忘了一切,朦胧间,似觉有人抢过来扶住他,将他轻轻放平地上,又似乎有人在附近奔走、叫嚷、呼喊……但他神智更越模糊,什么都不知道了。
醒来时,孤灯荧荧,已是深夜。
桑琼揉揉眼睛,才看出自己正躺在邛崃山麓那家曾经休息过半日的简陋旅栈里,薄板墙,破木床,小而暗的房中,一灯如丑。
他轻轻撑起半个身子,床板发出一阵吱吱低响,奇怪的是,胸口痛楚竟已全失,只是感到口如火灼,渴得厉害。
床头小几上放着一把锡茶壶,伸手可及,桑琼探身去取茶壶,却见小几那一边也有一张床,床上仰面躺着一个面如紫金的长髯老人,赫然竟是铁面金钩伍一凡。
他不由一怔,连忙翻身坐起,低叫道:“伍兄!伍兄!”
伍一凡毫无动静,房门却“依呀”一声打开,秀珠挨身而人,关切地问:“大哥醒了?
现在觉得好些了吗?”
桑琼点点头,茫然道:“我们什么时候回到这儿来的?”
秀珠微笑道:“已经三天了………”
“三天?”桑琼蓦地一惊,道:“你是说我昏睡了三天三夜?”
秀珠笑道:“昏睡三天三夜倒不要紧,大哥一直呻吟不停,不时全身颤抖,好像得了什么恶病,把咱们都吓死了,后来幸亏麦姑娘看出了病因……”
“她怎么说?”
“她说大哥是心脉断裂,真气涣散,偏巧饮用了凝气聚劲的泉水,喝得太急太多,一时内腑承受不住,才有这种现象。”
“这么说,她已经知道我是个失去功力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