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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大汉从背后踢了老头一脚,叱道:“快说,照实回咱们总监的问话!”
老头呐呐道:“总……总监老爷问什么?”
费虎臣道:“老夫问你,这姓桑的投店时,总共来了几个人?”
老头连忙伸出四个手指,道:“四个!”
费虎臣精目闪过一抹喜色,猛可跨前一步,问道:“当真是四个么?”
老头连声道:“一个不多,一个不少,一二三四,的确是四个人。”
费虎臣急问那别外两个,可是两个女的?”
老头摇手道:“不!不是女的,是两个男的。”
费虎臣耐住性子再问道:“他们现在哪里?”
老头回手一指,道:“喏!就是这两位赶车的把式……”
话没说完,早被黑衣大汉劈脸打了一巴掌,骂道:“废话!咱们总监是问你坐车的,谁他妈的教你连赶车的全算上!”
老头哭丧着脸道:“总……总监老爷,小的开的是客店,按人头收钱,那两个虽是赶车把式,也要住房吃饭,难道这也算错了么?”
费虎臣气得脸色发黄,重重哼了一声,又问两名车把式道:“你们在离石县城受雇上路的时候,车上坐的是四个客人吗?”
其中一名车把式壮着胆回答道:“回总监老爷的话,从上车到现在,只有他们两位。”
费虎臣脸一沉,冷喝道:“两个人为什么要雇二辆车子?”
车把式道:“这个,小的就不知道了,不过,据这位桑相公说,一个人坐一辆车,老觉得宽敞舒服!”
费虎臣回头瞪了桑琼一眼,又问道:“既要舒服,途中为何赶得这般急?”
车把式道:“这也是桑相公吩咐的,据说是有急事,必须在四天内赶到芦芽山。”
费虎臣微诧道:“他说过是什么急事吗?”
车把式道:“说是说过,只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费虎臣道:“你且说来听听。”
车把式道:“桑相公说,他最近霉星照命,被恶鬼附身,怎么摔也摔不掉,所以,要赶去请芦芽山的道士,替他捉鬼消灾,去晚了,怕被鬼得了消息,生了警惕,就不容易捉了!
而且,他还说……还说……”
黑衣大汉喝道:“还说些什么?这般吞吞吐吐,你在找死!”
车把式道:“他还说,自己亲眼看见那恶鬼,一共是两个,浑身黑不溜秋的,七八天来,一直从宁夏跟他到陕北,又从陕北跟到晋西……”
话犹未毕,鹊儿已忍不住掩口“卟卟”笑出声来。
那黑衣大汉怔了怔,才猛可会过意来,怒吼道:“他妈的,你竞敢转弯抹角调侃老子!”
扬掌便想揍那车把式。
费虎臣沉声喝道:“丢人现眼的东西,还不给老夫滚下去。”
黑衣大汉满面羞惭,躬身退了开去。
费虎臣精眸闪烁,目注桑琼,冷冷笑道:“阁下好高明的安排,老夫真是小觑你了。”
桑琼含笑拱手道:“不敢当,老前辈多指教。”
费虎臣哼道:“老夫一时大意,险些中你“金蝉脱壳’之计,好在前后也才相差一日一夜,快马疾追,老夫就不信在太原府以前,会迫不上她们。”
声落,一拂袍袖,飞身上马,喝道;“走!”
六七名天残门下,纷纷掠退上马,圈转马头,风驰电掣仍循来路飞骑而去。
这时,天色已明,小村居民听得人马远去,才敢掩掩遮遮从屋里探出头来。
车把式和客店老头,更像从鬼门关跑了趟来回。
两名车把式嗫嚅问道:“桑相公,咱们还要不要继续上路?”
桑琼凝思良久,道:“自然要上路,但不用冉去芦芽山了。”
车把式诧道:“那要去哪儿呀?”
桑琼道:“车资照旧,原路再回离石县城。”
两个车把式都淡惊如痴,张口结舌,几疑耳朵听错。
鹊儿也忍不住诧讶,轻声道:“天残门才问头,咱们避都来不及,还跟去干什么?”
桑琼道:“正因为天残门才回头,咱们只有仍回离石县城。”
鹊儿诧道:“为什么?”
桑琼微微一笑,道:“先上路吧,详细原因,等会儿在车上再谈。”
鹊儿怔愣迷们,却不便多问,心忖道:这位桑少侠一身武功虽然暂时无法施展,但运筹之间,料敌如神,反正有他作主,回头就回头吧!两名车把式更懒得费心猜测原因,既然车资照旧,又能早些回家抱老婆孩子,这种便宜事,谁不干谁是傻子,至于“为什么”?管它的!
二辆马车收拾妥当,踏上归程。
桑琼吩咐其中一辆空车在前,要加鞭疾驰,自己和鹊儿同坐的一辆,则尽量行得缓慢悠然,沿途停车休息,一天之内,不准行过一百里。
这情形,与来时恰好相反,一夜之间,由“急赶”变成“徐行”,鹊儿更是坠入五里雾中了。
车行途中,桑琼才低声向她解释道:“大残门中人,生性多喜猜疑,假如他们打听车辆仍然继续向北,对所说的话,必然发生疑惑,至少,他会暗中派人尾随车后,那样一来,岂不成了累赘,现在反正不能脱身,不如故作诱敌失败,废然折返,以安其心,这样,他们就会死心塌地地向汾阳太原方向追赶啦。”
鹊儿听了,方始恍然大悟忙问道:“他们追到太原,发觉上当,会不会再找咱们泄忿呢?”
桑琼道:“这是必然的结果,当他们发觉中计,自然不会放过咱们,不过,到那时候,耶律前辈夫妻已经团聚,咱们的目的也达到了。”
鹊儿道:“可是,少侠难道就不为自己脱身打算?”
桑琼叹道:“我在祁连力战兰花娘娘,妄运‘聚精诀’,真力耗用殆尽,百日之内,无法聚气运功,纵欲脱身,随时都能被他们追上,所以,等返抵离石县城的时候,你必须跟我分路……”
话没说完,鹊儿已抢着道:“婢子生死俱与少侠同行,决不离去!”
桑琼微笑道:“鹊儿,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叫你分路,并不是要你单独去逃命,而是叫你去办一件大事。”
鹊儿道:“真的么?去办什么大事?”
桑琼道:“抵达离石县城前一天,咱们设法延迟,假作赶不 及进城,你可趁夜西趋渡口,雇舟顺河而下,在渲关附近登岸, 赶往长安,召请援兵,我料此时北宫四燕,西堡莫总管,以及其 他兄弟,一定都在长安等候我的消息,他们得讯,必会急程赶来 的。”
鹊儿道:“那么少侠你自己呢?”
桑琼道:“我可以在离石县中小住一二日,然后循陆路南下,以瞒天残门耳目,咱们约好时间行程,依计行事。”
鹊儿沉吟片刻,道:“既然少侠有朋友在长安等候,咱们何不早些雇船,都赶到长安去?
却为什么在途中耽误时间,等着天 残门来找麻烦?”
桑琼道:“我不是说过了吗,天残门很可能派人在暗中监视 着咱们,一旦发觉咱们心虚逃走,必然回头追赶……”
鹊儿道:“那就由婢子乘车走陆路,少侠由水路去长安。”
桑琼笑道:“你的好意,我心领就是,无奈天残门目标在我,这办法行不通。”
鹊儿道:“婢子可以换穿男人的衣服,扮成少侠模样,只要能瞒过一两天,就不怕他们发觉。”
桑琼摇头道:“你把天残门看得太易与了,再说,你纵能易钗而弁,难道叫我也男扮女装去逃命吗?”
鹊儿道:“事急从权,少快又何须拘泥?”桑琼笑道:“事情虽急,还没有急到那种地步,鹊儿,你听我的话去做,只要你能及时赶到长安,我自有维护自己安全的方法,其他的话,不必再争论了。”
鹊儿黯然道:“婢子在宫中地道内,身负重伤,自愿扼守炸药机钮断后,实已置身死地,幸赖少侠勇挫兰花娘娘,才抬回这条残命,少侠因此耗尽真力,落得英雄无用武之地,却叫婢子临危相舍,这件事,婢子宁死不从命。”
桑琼道:“我要你先去长安,正是为了召请援兵来救我,难道你跟我在一起,就能解得目前困境么?”
鹊儿道:“牌子只要一丝气息未绝,无论如何,不会让天残门伤少侠一根毫发。”
桑琼晒道:“那只有先后的分别,最后仍难免一死,不如死中求活,危中求安,你是聪明人,奈何竟这样死心眼儿。”
鹊儿秀眸含泪,默然垂首,只是不肯答应。
桑琼无法,长叹道:“你这样腐迂,不是报答我,反是促我束手待毙,好吧!咱们就等着听天由命,让毒圣巴戈来篓中提鱼了。”
说完,两眼一闭,不再开口。
鹊儿偷眼望望他,泫然无以为辩,两人竟默坐车厢,各怀心事,谁也没有出声。
当晚,车抵临城,晚饭后,鹊儿待桑琼入房归寝,忽然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