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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别这样……高进……高进……”陈缘推不住他,几乎就要被他压倒。
“你别这样……不行……求你了……我们起码应该先从朋友做起吧?”
在险些吻到她的时候,他停了下来。
“你吓成这样干什么,我只是想拿你的电话。”
他把手机在她眼前晃一晃,“以后有事记得找我。”
按了一串号码,他的手机响了。
“我看你冰箱里有馄钝,晚上就吃馄钝,可以吗?”
陈缘三魂七魄渐渐附体,慢吞吞点点头。
“还不起来?你再躺下去,我也要躺了。”
这句话很有用,陈缘立刻正襟危坐。
陈缘从没想象过这个场景。那个流…氓居然在她的厨房里做饭。周锐也张罗过要做,可她觉得不妥,顶多让他打下手。这么算来,从她记事开始,高进竟是第一个为她下厨的男人。
很快,两碗热腾腾的馄钝上了桌。
“傻乎乎看着我干什么?想让我喂?”
她摇摇头,拿起勺子喝了一口汤。
吃了半天,她忽然说了一句,“谢谢,谢谢你能来。”
高进停了筷子,轻轻握住她的手,“真想谢,就给哥笑一个。”
第7章 雨夜
陈缘把手拿回来,抿抿嘴唇,全当笑了。
“你这就算笑啦?”
高进今日出奇温柔体贴,搞得陈缘很不适应,“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去接你,遇见你朋友了。她跟我说的。她还问我是不是你邻居。”
他笑一声,“你们私下聊过我?”
“随口……随口说过。”
“说我什么了,嗯?”他露出笑容。
陈缘却不想告诉他。
“有天,她看见我坐你的车,就问了。”
“是吗?你朋友好像很反对你跟我来往,说让我别招你。”
“她是那样的,她对我很好。今天要不是她,我都不知道怎么回来。”
陈缘将事情来龙去脉简单扼要地讲了一遍。
“现在你有我电话,有事找我。”
他低头看表,这是要走了?
“你有事就去忙你的吧。”她说。
“不用你撵,我这就走。”
他来到身旁,抬起她的脸看,“用不用我帮你出气?”
陈缘一躲,“我不想惹麻烦。”
“那我走了。”
他倾身向前,陈缘冒了一身冷汗,差点把碗筷打翻,“好。”
四目相接之时,一个眼中含笑,一个美眸晶莹。
当晚,陈缘在窗口看见高进换了一身皮衣,扣个帽子,骑着他那辆拉风的大摩托出去了。摩托车嗡嗡地离开,她的脑袋也终于停止了鸣叫。
夜微微沉下来。
高进如同穿梭在时间隧道里,看周围的景象迅速倒退,光影重重。
*
小六的餐馆儿开在市中心一个不太显眼的小区里头,来的都是熟客,这店面当年还是高进给盘下来的。
小六已经等在门口,听见摩托声,早早地迎上前去。
“进哥,人都来齐了。”
“嗯。”高进脱掉外套帽子,小六进门就给收了起来。
高进一露面,满屋子人高马大的兄弟拍着巴掌哄他的名字。
“进哥!进哥!进哥!进哥!”
高进连忙叫停,“行了行了!差不多可以了,别吵着邻居,都坐下!坐下!”
小餐馆儿里现在坐满了自己人,中间儿那张圆桌旁,留了个位置给他。
高进坐上去,看看大家,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听说除了我,都结婚了。还有在家带娃的。”
一个光头哈哈笑起来,“我儿子六个月了,进哥哪天去看看,给我们扔个红包啊!”
“叫声干爹,给俩。”
“干爹!”
“滚!”
“进哥最近忙什么呢,回来这么些天了也不出来,也不让我们去看你。”
“歇着。”
“我怎么听小六说,进哥刚认识一个女邻居,长得挺水灵的。”
高进一边儿点烟一边儿警告大伙儿,“谁瞎说我他妈揍谁。人家是正经人,别去逗人家。”
“这进哥都发话了,我们哪儿敢啊?”
“知道就好。我们这里头,还有人干老本行吗?”
“没了,岁数大了,有家有业的,谁还拿命去卖!”
高进放下打火机,回忆往事,笑容苦涩,“真卖不动了,老了。”
光头说:“进哥也有三十了,什么时候给我们找个嫂子啊?”
有人给光头一个眼色,意思是别哪壶不开提哪壶。
光头啧啧两声,“这有什么,谁能抱着回忆活一辈子?进哥早晚要结婚生子开枝散叶的?”
光头转向高进,“阿菲都没这么多年了,进哥也该放下了。”
打火机发出声声脆响,火苗忽明忽灭。高进仰靠在椅子里,望着天花板。
这个世界,从来不曾为任何人停留,哪怕短短的一秒钟。
时隔多年,如今仍有老朋友不时如梦。兴许他们在另一个世界里也在念着他吧。
但是阿菲,一次都没有来过。
这个晚上,高进从梦中惊醒,浑身是汗。那摊血似乎弥漫在梦里梦外。
醒了,就没办法入睡。睁着眼睛,又是一夜。
直至天光大亮时,高进才渐渐睡去。奈何回笼觉没等睡实,电话就响了。
听筒里传来柔弱的女声,“高进,是我。我是陈缘。”
高进睁开眼睛。
“高进,你在听吗?”
“在。”
“你说有事找你,我现在是真地想让你帮我个忙,可以吗?”
“那我得听听什么事儿,有没有便宜占。”听她这声儿,他又忍不住调侃起来。
那头静了一会儿,“你能过来接我一下吗?我知道这样很唐突,可是我找不到别人了,这里打不到车,连个人影也没有。”
“你在哪儿?”
“有点儿远。”
“你说。”
“福源县。”
果然很远,开车过去怎么也要两个小时。
“你怎么跑乡下去了?”
“我,我亲戚在这儿,我过来看看。但是我现在出不去了,没有车拉我进市里。我朋友都在上班。能麻烦你来一下吗,我实在是找不到人了。”
“你给我个地址。”
“我……我不知道这是哪?”
高进翻身而起,“你迷路了?”
“算是吧。”
“周围有人吗?”
“周围都是苞米地,没人了。”
“哪个孙子给你弄那儿的?安全吗?”
“安全。我从亲戚家出来搭了一段马车,人家只送我到这儿。”
“你一个人?”
“嗯。”
“找个阴凉地方呆着,别中暑了。”
“哦。”
“小心点,别跟不认识的人走。”
“哦。那你……什么时候能到?”
“我看见你的定位了,你就在那儿别动。”
“哦。”
“别害怕,没事儿玩会儿手机,我很快到。”
“哦,我不害怕。”
放下电话,陈缘安心挪到大树底下坐着,听话地拿出手机,开始玩儿“愤怒的小鸟”。
玩了几回,这关一直过不去,体力也没了,再换“消消乐”玩一会儿。俩游戏交替着玩儿,手机开始发热。电量还有百分之二十,要没电了。
于是,她不敢多玩,无聊地等在大树底下。
她有点后悔,姨奶留她住下的时候,她该答应的。
左右望,荒芜一片,没人。不管她看多少次,都没出现过任何人的身影。每一次到这里都要消磨掉一点本就微弱的希望,渐渐地她也不再期盼。
这件事她不敢告诉周锐,更不敢告诉李美凤。若他们知道她还在用这种愚蠢的方式与过去藕断丝连,定会惹来一身麻烦。
很可笑,陌生人反而是安全的。
*
天边忽来一个闪电——不会是要下雨吧?
高进拨通电话,“陈缘。”
“你要到了吗,我没看见你?”
“着急了,哪有那么快?”
“哦。”她显得有点失望。
“你那边天气怎么样?”
“天气?”陈缘抬头,“还好,有点阴。”
“我这边打雷了。”
“啊?那……那你不来了?”
“我要是真去不了也没办法。”
“……”电话里没动静了。
“陈缘?”
“嗯。”
“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