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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孤尾鱼抬起头来,眼底尽是深不可测的笑意:“让他多等等不好么,姑娘家总得矜持一点。”
“不是的,”红鸾忽然惶恐起来,努力要撇清些什么,“不是门主想的那样,我和展大人之间并没有什么,我知道门主不喜欢门人和开封府的人有往来,我没有……”
“你和展昭有往来,这样很好。”
很……好?
红鸾又一次怔住,不认识一般看着温孤尾鱼。
她确信自己从未对温孤尾鱼的情绪表达理解错误,以往温孤尾鱼说起开封府,尤其是展昭时,都从来不曾掩饰眼底深深的嫌恶和轻蔑。
为什么这一次,会“很好”?
“你该去偏厅了,”温孤尾鱼将毛笔轻轻置入笔洗之中,墨色登时在水中蕴散开来,“不要让人等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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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送红鸾走远,温孤尾鱼的唇角扬起一丝笑意。
低头看时,宣纸上的字墨早已干了。
“柳叶双眉久不描,残妆和泪湿红绡。长门自是无梳洗,何必珍珠慰寂寥。”
这是唐玄宗时梅妃江采萍的一首诗。
传说唐玄宗专宠杨贵妃后就冷落了其他妃子,但又难免旧情难忘,便给梅妃江采萍密赐了一斛珍珠以示歉意,谁料个性强烈的梅妃却把珍珠原封不动地退回来,并附上上述的诗。
“倒是可惜了梅妃,不过喜新厌旧本就是男子的癖性,不是么?”温孤尾鱼喃喃自语,眼底的笑意愈来愈胜,“届时你便会发现,由始至终,对你一心一意的,便只有我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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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落发】…中
展昭此来,正是为了清泉寺夜半落发之事。
自然要先将前情细细演说,红鸾听得极入神,愈听愈是心惊,到后来忍不住出言催促:“那么后来呢?你清晨起身见到满室落发,竟不害怕么?那住持和寺僧也见到了?他们作何反应?”
“作何反应,”展昭苦笑,“自然是把我赶出来了。”
“赶出来了?”红鸾吃惊,“为什么要把你赶出来?”
“那住持言说:佛门乃清净之地,请施主莫要故意寻衅。”
红鸾愣了半晌,蓦地反应过来:“那住持他,他以为是你故弄玄虚?”
展昭点头:“你是不曾看到那住持脸色有多么难看,况且那发极长,一见便知是女子发丝——堂堂寺庙掩藏女子,这样的诘问,怕是任一个佛门中人都无法接受。”
“那么展大哥认为,清泉寺中有无掩藏女子呢?”
展昭摇头:“若是掩藏,那女子如何能在我房中自由出入?依展某的武功,也不至于察觉不出夜半有人藏身房内……可是若无掩藏,满室落发从何而来?个中又有何深意?愈想愈觉怪异莫测,难作考量。”
“那么展大哥来找我……”红鸾疑惑。
“既然怪异莫测不合情理,自然生了向细花流求助的念头,”展昭微微一笑,“红鸾姑娘,依你看,此中可有精怪作祟?”
红鸾忽得现出俏皮神色来,道:“展大哥,你这次可是猜岔啦,哪有精怪敢在佛祖面前放肆?”
红鸾的确是善体人意,即使不赞同展昭的想法,也说的这般和风细雨,言笑晏晏。
若换了端木翠,定然要皱皱眉头,翻翻白眼,然后狠狠数落一通:“展昭,你今早出门脑袋是叫哪头驴给踢了?你也不想想,佛祖的地头,哪个精怪活腻歪了去砸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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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展昭,红鸾多少有点心事重重:她自然是有心要帮展昭的,奈何灵力所限,实无头绪。
如果端木门主还在,展大哥应该会轻松很多吧……
红鸾若有所思地在廊道阶上抱膝坐下,低头看旁侧蔫蔫的枯草。
可是……展大哥既来找我,他必是对我有信心的,我怎可叫他失望?或许……或许我是比不上端木门主,但是也不至于这么不济。
思忖再三,忽的想到了温孤尾鱼。
不不不,不行,方才温孤门主已经怀疑自己和展大哥暗通款曲,此刻为了展昭的事央告过去,岂不是将温孤尾鱼的疑心坐实?
可是,适才温孤门主不是说:“你和展昭有往来,这样很好。”
既然“很好”,说明温孤尾鱼并不反对,既然不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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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祖常怀悲天悯人之心,不容精怪作祟是真,但是对于含冤莫白者,自然网开一面。”温孤尾鱼难得如此好声气好耐性。
红鸾有些不明白:“网开一面?那也就是说还是有精怪作祟?”
温孤尾鱼的眉头微微皱起,眼中露出讥诮的神色来:“含冤莫白,只是冤气弥久不散,无碍旁人,无害旁人,怎可以精怪论之?”
红鸾听的云里雾里,明知再发问会惹得温孤尾鱼不悦,还是忍不住开口:“既无精怪,展大人的房中又怎会有落发?”
“落发而已,又不曾伤及展昭性命。”
“那么……”红鸾咬了咬嘴唇,“我是否可以同展大人说,清泉寺的事情……不理也罢?”
“那要看展昭怎么想了,”温孤尾鱼讳莫如深,“清泉寺有冤,依他的性子,你觉得他是会管,还是不管?”
“可是,”红鸾犹豫,“冤气之说,终属玄异,展大人只是凡人,怕是……”
“你若不放心他,大可与他同去。”
“与他同去?”红鸾几乎要怀疑自己听错了,“门主的意思是,我可以跟展大人一起去清泉寺?”
“腿长在你自己身上,你若想去,谁还拦你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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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红鸾带来的消息,展昭几乎片刻也未曾耽搁——好在清泉寺离着开封不算太远,晌午时分出发,日落西山时二人已入山中。
时候已是暮秋,一入夜便凉的厉害,山中更是分外冷些,愈往上行风愈大,红鸾冻得上下牙关打碰,展昭何等心细,旋即停下脚步,四下看了看,指了指一个背风的山凹道:“赶了这么久的路,我竟是又是倦了,红鸾姑娘,我们在此处歇一歇可好?”
红鸾一愣,立时猜到展昭用意,心中好生感激,点头道:“但凭展大哥安排就是。”
两人便在山凹处停歇下来,展昭将地下的落叶枯枝收拢来点了堆火,火光融融,周遭立时多了几分暖意,红鸾吁了一口气,对着火堆搓了搓手,道:“今年似乎比去年冷的更早些。”
展昭笑道:“依我看还好,你们姑娘家身子骨弱,自是更畏冷些。”
红鸾笑着嚷嚷道:“展大哥,我还算怕冷的么?你是没见过我们端木门主,她怕冷才真真是怕到份儿上了。”
展昭正往火堆上添枝,听红鸾如此说,手上的动作不由一滞,偏转脸看红鸾道:“哦,她怎么怕冷了?”
其实端木翠怕冷,展昭是再清楚不过了,只是不知为何,心中只是盼着多听红鸾说些端木翠的事,是以故意装作不知。
红鸾只怕展昭跟自己一处觉得闷,现见展昭有兴趣,心中欢喜的什么似的,道:“我也只是听门人说的,听说先时瀛洲的长老想让端木门主下界收妖,端木门主是一千一万个不愿意,长老几次上门相请,端木门主急了,说:听说人固有一死,最重莫过于泰山,最轻莫过于冻死,我若冻死了,岂非让三界众生笑话?长老听的莫名其妙,便问她:这话你是听谁说的?端木门主说,自然是写《史记》的司马迁说的。”
展昭听到“最重莫过于泰山,最轻莫过于冻死”之时便有些啼笑皆非,听到端木翠装模作样把帽子扣在司马迁头上,更是禁不住为之喷饭,笑道:“你莫要告诉我那长老当真被端木翠给蒙住了?他竟连史记也没读过么?”
红鸾咯咯笑道:“可不就是这么说么,要说瀛洲的长老,炼丹烧汞升仙吐纳之说就研究的透彻,太史公的史记还当真没好好读过,当时还真被端木门主给混过去了,临走时还一叠声地埋怨太史公尽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不过他也是多了心,又去翻了《史记》求证,这才知道原文是‘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气得吹胡子瞪眼睛……事情传到端木门主耳中,门主知道再混不过去,马上收拾了行囊去长老处请辞,长老原本是要狠狠数落她一通的,现下见她笑嘻嘻的主动要去,也便不好说她什么了。”
展昭先时还在笑,后来笑意便渐渐隐了去,待到火堆的火焰渐熄了下去,方才回过神来,用手中的木枝将火堆拨旺了些,低声道:“聪明。”
红鸾双手环膝,感慨道:“端木门主此番在瀛洲,可以过个好冬啦,瀛洲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