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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
这一声“哦”之后,又无旁话了,疼痛很是消磨人的元气,端木翠只觉得连讲话都提不起劲来,只是埋首在衾枕之中,浑身都松垮的无力,想了想又问:“很多虫子么?”
“……很多。”展昭含糊其辞。
端木翠叹了口气,失神了一会,低声道:“那一定很多伤疤,很难看。”
展昭微笑:“宫里头多的是上好的伤药,效用灵验的很,若是宫里的药不管用,公孙先生那头还有很多方子,不会叫你留疤的。”
“又乱讲……”端木翠低声呢喃,“虫子钻的那么深,刀口也不会浅,怎么可能不留疤。”
展昭一时语塞。
端木翠心中难过,这一时间,只觉创口狰狞难看,疼痛一节倒不怎么放在心上了,忍不住伏下脸来,任眶中泪水浸湿衾枕,好一会才道:“你若不走,我或者少挨几刀。”
展昭默然,这倒是实情,当时他若是在侧,端木翠要挨的或者只是一刀两刀,不至于要一十七刀之多。
“或者……不要来……我也算舍身除了妖……现下妖没除成,人还搞得这么狼狈……”
她声音压的极低,许是只说给自己听,偏偏四下俱寂,展昭的内力又极好的,一字一句,听得明明白白,分外刺耳,明知此刻绝不应发火的,心中的那股怒气却怎么都按压不住。
“舍身除妖……”展昭声音生硬的很,“我听银朱说,你喝了掺了金屑的符水,还说什么锁在屋里自生自灭,可是有了灭妖之法?”
端木翠嗯了一声,闷闷道:“只是现下都前功尽弃,要令谋它法。”
前功尽弃?
展昭韧长手指蓦地狠力一攥,冷笑道:“看来是我多事了,害的你前功尽弃。”
端木翠奇怪地转头看他:“展昭,你说话要不要这么阴阳怪气的?”
展昭不怒反笑:“难道不是么?听银朱说,端木姑娘决断的很,片刻之间就有了定夺,不愧疆场出身,顷刻间杀伐决断,舍身取义,断然赴死,叫展某好生佩服。”
“哎,”端木翠的脸色沉下来,“展昭,你到底想说什么?”
展昭的胸口起伏的厉害,待要开口,忽见她背上伤疤错杂,心中一软,缓缓阖上双目,压服下心头怒火,淡淡道:“没什么。”
“没什么?”端木翠素来是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哪里容他话里有话,“展昭,你心里有什么不痛快,不妨当面说出来,说话遮遮掩掩婆婆妈妈,算个什么事?”
展昭让她一激,终于顾不上那许多:“这件事当真就重要紧急到你要去死的程度?你现在还不是平平安安,好端端在这里?如果……如果我今晚没回来,是不是就要等着给你收尸了?”
说到后来,胸中气血翻滚,几乎说不下去。
“那当时……你不在……”端木翠张口欲辩。
“是,我不在,”展昭打断她,“当真就没有更好的方法了?银朱说是太医动了手,你疼的受不了,不让太医继续了……所以就去死了?死都不怕,反怕疼了?若是虫子在胳膊上,不会把胳膊砍了么?虫子在腰上,哪怕就多剜一块肉下来,我就不信剜不出那虫子,哪一种法子都能保你一条命,你反蠢到避轻就重要去赴死?”
端木翠从未让展昭如此声色俱厉地痛骂过,一时间头皮发麻,整个人都懵了,小声道:“那……我没想这么多……”
“你当然想不到这么多,”展昭冷笑,“因为你活的够久,把自己的命视同蒲草,想死就死,也不管是不是还有人牵挂你,是不是还有人看重你的命!”
端木翠眼泪断了线的珠子般从面上滚落:“我想到的展昭,我托银朱……”
“香囊是么?”展昭咬牙,从怀中将银朱交给自己的香囊取出,狠狠掷还给端木翠,“上仙美意,展某领受不起。”
语毕再无话说,转身就走。
端木翠把那个香囊攥在手中,失声痛哭。
展昭开了门正待跨步出去,忽听得端木翠哭声,身形晃了一晃,不由僵在当地。
听她哭的凄惨,自己心中也万针穿刺般难受,眼前渐渐模糊,惨然一笑,因想着:她有伤在身,好不容易逃脱此劫,我何苦同她搅缠这些?
这么一想,先前生出的那些火气刹那间逝去无踪,整个人似是被狠狠碾压过一般脱力,展昭慢慢地走回床边,缓缓坐到床沿上,俯下身子从肩后搂住还在痛哭的端木翠,端木翠愣了一下,哭声小了很多,只还是止不住抽噎。
展昭的额头轻轻靠住她散乱长发,埋首在她颈间,下巴贴住她光洁裸*露的肩部肌肤,端木翠的身子颤栗了一下,没有说话。
展昭也没有说话,有一滴滚烫的泪水滑过面颊,滴落在端木翠发上。
“端木,生命可贵,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要轻言赴死,”
“嗯。”
展昭沉默,良久才低声道:“你昏睡的时候,我一直在想今晚上回府的事情。那时大人还说,不忙这一时,也不必今夜就赶回宫。在庭院里遇到公孙先生,先生说大人刚赠了他御赐的贡茶,问我要不要尝尝。后来出府的时候遇到张龙赵虎,两人不当值,想拉我去饮两盅酒……端木,我不断想起这些事,我在想,要是我那时耽搁了,喝醉了或是今夜没有回来,是不是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他的身子颤抖了一下,手臂搂的更紧了些。
“只差那么一点点,是不是事情就会完全不一样了?端木,再不要轻言赴死,就算付出其它昂贵的代价——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哪怕是瞎了、聋了、瘸了、哑了,只要你还活着,只要你还有一口气,你都是我的珍视之人,展昭依旧待你如珠如宝,可是,如果你死了……”
展昭忽然恍惚起来。
他低声呢喃:“如果你死了……我还剩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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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章 【皇城魇】…九(补全)
端木翠沉默着。
过了许久,她伸手拉过展昭的手,慢慢贴在自己的面上。
她的脸上泪痕未干,仍是濡湿一片,长长的睫毛刷过展昭的手心。
展昭叹息,低声问她:“喝下的金屑,有没有关系?”
端木翠摇摇头。
展昭心中的石头落了地,又问她:“累不累?”
她不说话,慢慢闭上眼睛。
展昭忽然就心疼起来,又悔方才把话说的重了,想宽慰她两句,见她蔫蔫的没什么精神,也不想拿言语去扰她,待要慢慢起身,端木翠忽然动了一下,低声道:“展昭,你抱抱我。”
展昭愣了一下,方才唯恐触到她伤口,只是自肩后搂了搂她,真要抱她,还真无从下手。
只好同她商量:“端木,你身上有伤,伤好了再抱好不好?”
端木翠抬起眼看他,眼圈一红,咬着嘴唇道:“不好。”
委屈地像个固执的孩子。
展昭无端心软,目光又落到她衣裳沾着的血迹之上,好生矛盾:“端木……”
她听出他犹豫,竟腾的一下坐起来了。
展昭一急:“谁让你起来!”
她眼泪都快落下来,狠狠看他:“你再骂我试试?”
展昭张了张口,想说的话像是被谁飞快地伸手偷了去,只留下大块大块的空白。
他撩开后襟挨着床边坐下,扶着端木翠的肩膀慢慢让她倚到怀里。
看她后背时,果然有几处创口又迸开了,知道再说她她定不喜的,只得拿过一旁的绢布,小心帮她把溢出的血丝擦去。
端木翠却一点都不觉得,她往展昭怀里缩了缩,轻声道:“展昭,小时候你娘打过你没有?”
展昭低头蹭了蹭她顶发,笑道:“打过。”
“打的狠么?”
“我的皮厚些,娘下手轻,倒是不疼的。”
端木翠低低哦了一声,顿了顿才道:“我娘打我时,下手从来都是重的。”
“哦?”展昭失笑,伸手将她的发绾到耳后,“为什么挨打?端木小时不乖么?”
“谁知道,”她闷闷,“也不懂怎么,就逆了娘的意。总是我做的不好,不像是该执掌部落的人。”
她抬头看展昭:“我那时才多大,哪里就知道什么执掌部落了。”
展昭低头亲了亲她额头,笑道:“然后呢?”
“然后娘打着打着就哭了,想来抱我,”她又低下头去,“我哪里让她抱,跑出去跑的远远的,哇哇地哭,哭的整个部落的人都能听见。”
想到那样的场景,展昭忍不住微笑。
“那时我想,我要是有爹就好了。那样娘打我,我就躲到爹身边去,爹一定护着我的。”她唇角显出笑意来,“展昭,那时我只这么小……”
她伸手比划那时自己的身量给他看。
“如果爹抱我的话,谁也伤不着我。”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