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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然抬头,瞥他一眼,复而又重新垂下眼眸,“嗯,还行。”
那口气平静极了,哪里像是三天不吃不喝不睡的人应该有的语气。
安远道看她那副淡然的姿态,气得鼻子都快歪了,“还行?那好,继续站!”
说完,他再次气冲冲地离开了。
太阳从西边落下,又再一次的从东边升起。
四天,第四天了,超过了一班野外训练的基数,这让部队里的人都开始不由得慢慢打量起站在那里犹如木头人一般的聂然。
他们都在想,今天,或许这个女兵会向安教官认输。
但事实证明,没有!
等太阳全完落下去后,聂然还是站在那里,不吭一声,就像是个雕塑一样。
而安远道也没有像往常一样去问她服不服这个问题,似乎是把这个人给彻底遗忘了一样,任由她站在那里。
夜色再次笼罩在了这一方天地之中。
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故意在和聂然开玩笑,才刚到九点,天居然开始下起雪来了,隐隐还有越下越大的趋势。
除了岗哨还认真的站在那里,所有人都已经在寝室里休息了。
雪花一片片落下,训练场上没过一会儿就已经积了一层薄薄的雪。
“你说聂然这次会不会死定了?”站在305寝室阳台上的何佳玉看着不远处训练场上那抹黑影,问着身旁的施倩和古琳。
施倩瘪了瘪嘴,摇头:“难说,这次安远道有心整她,不死也半残了。”
都站了四天四夜了,不吃不喝的,现在又下雪,身上穿的还是普通的训练服,这罪可是受大发了。
“那怎么办啊,要不然我们去求求教官吧。”古琳看着外头下得越来越大的雪,担心的都快哭了出来。
“求教官?怎么求,军令如山四个字你懂不懂,这次聂然可没占着理啊。”何佳玉啧啧了几声,却忽然觉得身旁有人靠近,扭头一看,竟然是李骁!
见她也在看训练场的聂然后,何佳玉急忙问起了李骁,“骁姐,你和聂然认识那么久了,你觉得聂然会认输吗?”
她们两个可是一个新兵连出来的,应该对对方的性格脾气都多少会了解一点才是。
李骁神色一如平常一般冰冷,只是在看向那抹小小的黑影时,她的眼底不自觉地沉了沉。
她和聂然只是在一个班级里而已,又加上聂然出去做任务,两个人几乎没怎么交流。唯一的交流也只是冯英英的死亡而已。
但即使如此,她还是能确定,以聂然当初在寝室里敢无所顾忌的把冯英英的手给扭断就知道,她做事绝的很,应该不会认输。
这是一场持久战!
看着阳台下被风扑进来的雪花,李骁不答反问着道:“你们谁和医务室的人认识?”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自家骁姐突然问这个问题,但是作为李骁的头号脑残粉何佳玉连忙举手道:“我,我一同学在里面。”
“让他们准备急救的东西吧。”李骁说完这句话后,头也不回地进了寝室看书去了。
只留下她们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准备急救的东西?
给谁?
难道是给聂然?
聂然需要急救的意思是……死扛到底,不认输了?
这么冷的天,还不认输?
几个人不得不佩服起聂然那刚硬的性子了,够烈!
天空中的雪花越下越大,寝室的灯在十点后全部熄灭了。
整个营地里安静的只听到雪花落地的声音。
聂然看着这天气,真是郁闷到了极点,四天四夜的不吃不喝,又在寒风里不停的吹,身体里的能量基本全部被消耗完了,接下来就全部是靠意志来坚持了。
寒风下,她努力让自己的身体不哆嗦,因为越抖身上的热量就会散的越快。
突然间,聂然隐约听到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从不远处渐渐响起。
她抬头望去,只看到严怀宇偷偷摸摸地靠着围墙下的死角一点点地蹭过来,就像是壁虎一样完全趴着上面。
他不睡觉,来干什么?
聂然皱了皱眉头,看着他慢慢地挪了过来,等过了岗哨的视线范围后,一路小跑地跑到了聂然的面前,忙不迭的从怀里掏出了两个白花花的馒头,递了过去,“小然子,这是我偷摸晚上藏的两个馒头,你赶紧吃。”
聂然看着他,真是奇了怪了,按理说她和这人也不熟,顶着违纪的危险来给一个交情并不深的人送东西吃,他是嫌在部队待太久了吗?
上次在安远道的车里听说,他好像是部队里躲他老爹吧,这万一要是赶了出去可怎么办。
“快点啊,不然被发现了就不好了。”严怀宇见她不动,连声催促了起来。
聂然垂眸看了眼他手上的馒头,闻上去隐约有小麦的香味,应该是他刚从厨房里偷来的吧。
这人可真是大胆。
“谁在那里!”倏地,一道声音从训练场的外头响了起来。
严怀宇手一哆嗦,差点把俩馒头给掉地上,他低咒着不知往哪里躲好,“靠,不是吧!下大雪都跑出来,安远道这个神经病!”
他没来得及开溜,就听到身后安远道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哟呵,顶不住了?让人送吃的了?”
严怀宇见自己已经被发现了,索性也不躲了,他梗着脖子怒声道:“安远道你别太过分了,聂然几天几夜没张嘴进食了,你就是罚也不能这样啊!”
安远道一脚就踹在了严怀宇的屁股上,“臭小子,在部队里还敢指名道姓喊我名字,找死啊!”
严怀宇此刻就想着能让安远道放人,也不管屁股上那一记了,嚷嚷着道:“你赶紧放了小然子!”
安远道斜睨地看了一眼像个木头人似的聂然,“只要她认错,随时可以走。”
他就不相信了这香喷喷的大白馒头放在眼前,这丫头片子还能忍的下去!
严怀宇听到安远道这样说,马上劝了起来,“小然子,要不然你说个服吧?好汉不吃眼前亏啊。”
聂然死死地盯着安远道,声音轻轻的,小小的,却格外的掷地有声,“我、不、服!”
三个字瞬间将安远道那张等着聂然认输的得意脸砸了个稀巴烂。
安远道咬着牙,冷冷地扯出地个笑,“看到了,她不说那我也没办法。”
“小然子。”严怀宇看她那倔强的样子,只觉得头疼不已。
明明就是个小姑娘,怎么比自己还倔!
“行了,这大冷的天,你一个人好好享受吧。”安远道强压着心里的怒气,一把抓住了严怀宇的衣领,像是抓鸡仔似的,把他提了出去。
“喂,安远道你给我放手!”
一路上严怀宇使劲地挣扎着,最后被安远道一脚踢出去老远,“赶紧给老子睡觉去,不然我给你个大过,让你提早从部队滚蛋。”
“靠,安远道你个混蛋,没人性!”
严怀宇摸着自己的屁股咒骂了起来,见安远道又要上来踹自己,一个闪身躲开后,一溜烟儿的就跑回了宿舍。
从值班室里走出来的陈军看到安远道又是一个人回来,就知道那个叫聂然的新兵还是没认错。
他笑着道:“这女兵倒是挺能扛啊。”
安远道恨恨地看了眼生身后的训练场,“能抗?哼,有本事就扛到死!”
但很快,他就后悔自己那晚所说的话了。
因为,聂然好像真的打算扛到死!
预备部队里这下出了稀奇事儿了,六班女兵公然反抗军令不说,甚至罚站了整整六天,六天!
不吃不喝不睡的六天!
一班在野外训练也不过是三天三夜而已,但这位却翻了足足一倍,而且据说刚进部队才一天都没到的女兵。
这消息像是长了翅膀一样,就连隔壁部队基地的士兵们也知道了,恨不得一个个爬墙头来看看这位英勇的女兵!
教官办公室内,刚带着一班训练了一天一夜回来的安远道连洗澡都没来得及去洗,就进办公室想问问情况。
他在山里头不知年月,一出来就问陈军,“还在那儿?”
“嗯,没动过。”陈军瞅了眼窗外训练场的情况,对他说道。
安远道气恼地将脑袋上的帽子一把抓了起来,狠狠地砸在了桌子上,骂骂咧咧地道:“他妈的,她不会真打算扛到死吧!”
“难说,六天都扛下来了,要知道七天可是人的极限啊。”这时候陈军还特别“好心”地提醒了他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