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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凯尔茜忽然叫嚷起来,忽地声音又低沉下去,“我是个孤儿,我和船上的人,钩子,铁锚,我们都是。”
“我们从小是在卢比芝林的幼善孤儿院长大的。从我记事起,就记得院长曼迪夫人的慈爱和善,她为了我们这些孤儿,四处奔走募捐,为我们的衣食奔波。她把每一分钱都花在我们身上,为我们吃,为我们穿,还请人教我们读书。有一年冬天,孤儿院里没有柴火了,她把我们五十多人都带到家里去。她的家不大,里面根本没有什么摆设,可是那里真温暖啊。我们在那里住了整整两个月,直到天气暖和了才回到孤儿院。”凯尔茜沉浸在往昔的童年岁月中,不知不觉地搂住了红焰的腰。
“我们长大了,想去工作,可根本没有人愿意雇佣孤儿院里出来的人,我们连跑腿出苦力的工作都找不到。后来,我们遇上了辛格大叔。他是个盗贼,可他是个好人,他收留了我们。我们在河上打劫,可从来不动那些正当商人的船只,只动那些奸商和贪官的行船。如果有船只在河上遇险,我们还会尽可能地帮他们。”
“后来,辛格大叔死了,我就成了船长。我们把抢来的钱财都送给孤儿院,也不敢告诉曼迪夫人钱是从哪来的,只说是别人捐助的。我们只希望不要让更多失去了家庭温暖的孩子能够得到关心,我希望他们比我们过得好,我们想帮助他们,想报答曼迪夫人的养育之恩。”
“那天晚上,我们本来是想去孤儿院的,可忽然间全乱了,到处都是火,到处都是温斯顿士兵,他们见人就杀,尤其是女人和孩子。我们能怎么办?我们必须把孩子们都带走,他们是我们的影子,是曼迪夫人的命啊。”
“在码头上,我无法隐瞒。我告诉曼迪夫人我们是群盗贼。她笑了,她一个个地抚摩着我们的头,就像我们小时候一样。她告诉我们,她早就知道了,我们的所有作为她都知道。她说我们都是好孩子,她为我们骄傲。无论我们是什么人,她都为我们骄傲。”
“许多人冲了过来,我们挡住了他们,我们让所有的孩子都上到了船上。可我没能救得了曼迪夫人。她就死在我身边,脖子上冒着血,手还指着船,指着船上的孩子们。”
“她死了,我没能救得了她。我不敢再去见孩子们,我怕他们问我曼迪夫人去哪了,是我的错,我没保护好她?我恨,我恨温斯顿人,我恨不得他们都死光!”凯尔茜忽然一下子抱住了红焰,失声痛哭起来,自然红焰原本就不怎么完整了的衣服成了凯尔茜擦眼泪和擤鼻涕的毛巾。
红焰忍着伤口的疼痛,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柔声说:“别哭,别哭了,你做的很好,你救了所有的孩子,不是吗?你是个好姑娘,曼迪夫人不会喜欢看见你这个样子的。她不希望看见你恨别人,从小她不是就在教你吗?教你关心人,教你照顾人。她什么都没说,我知道,可她是这么做的。来,擦干你的眼泪,我们去陪陪你的小朋友们。现在你就是他们的曼迪夫人,你要作他们的老师,他们的母亲。你要把你从夫人那里学到的教给他们。听话,听话,不哭了,乖……”
看他们当前的行为举止,根据我刻苦钻研消遣的言情和骑士小说多年的经验,我深切地感受到,眼前的这两个异族男女已经开始在一条名叫爱情的河流中一起洗澡了。说实话,这个消息并不怎么让我感冒,甚至给我带来了一些生理学和遗传学方面的困扰:
“人类和精灵也可以恋爱吗?”看着一对渐渐消失在星光中的背影,我震惊于自己惊人的发现。
“没有任何法律反对异族之间的爱情和婚姻,事实上,人类的精灵的婚姻早在创世记录中就有据可查,据今起码有五千年的历史了。只是后世的战乱和其他原因让各种族之间相互仇视,才自我封闭起来,减少了相互之间的接触,通婚的情况也就少了。偶而出现过的例子都没有记录在案,因此很多人都没有听说过。”
“哦,是这个样子啊。”我恍然大悟,“咦,弗莱德,你怎么也在这?”
“我……我只是胸口有点闷,想出来透透气……”
“难道,你也对别人的隐私……嘿嘿嘿……”
“啊,才没有,我是不小心看见的。”
“弗莱德,你居然脸红了,这可真是难得一见啊。”
“你胡说什么,我……我才没有脸红,那是我受伤后气血上涌。我有点头晕,要去休息了……”他向舱门走去。
“你看见队长没有?”我微笑地看着他离开的窘迫背影,没话找话地大声问道。
“我估计在靠岸之前是没人能再叫醒他了。”他径直向前走,头也没有回。
“罗尔他们都还好吧?”
“基本上都恢复了,正在休息呢。你也早休息吧。”他抛给我一个挥着右手的背影。从我角度看过去,无数道星光映射在他乌亮的头发上,似乎整个夜幕都是他背影的延伸,他的手仿佛正抚摩着清澈的天空,几乎要把天上最明亮的一颗星星抓在手心里。这个背影让人觉得美好和安全,驱散了我心中对未来仅存的一丝不安。
当这样的背影消失在我的意识中时,我得到了自战争开始后最平静的一个睡眠。
第二十六章 无耻行径
港口,一个城市中最热闹的地方。这里往往聚集着大量来往船只上的水手和乘客,为他们准备的旅店和酒馆总是分外的热闹。本地鱼贩的小船只会直接在自己的船上贩卖刚起网的河鲜,总会有一些衣料朴素却又变着法打扮得时髦的家庭主妇或是大户人家的厨娘会来这里挑选自己下一顿的菜肴,为了节省或是多克扣几个铜板而和鱼贩争得吐沫星子四射——这些女人们一定是你见过的口才最好的人,她们可以以低于原价三分之一的价格买下一条或许只有两根手指头粗的小鱼,然后撇下瞠目结舌无话可说的鱼贩,挥舞着手中的战利品向自己的女伴炫耀着自己的能干,仿佛一个将军高擎着得胜的战旗一样骄傲,当然,因为砍价过于投入而耽误了作饭的时间这一小小的失误,她们是不会向别人提起的。
这就是港口,在这里你可以看见最勇敢的水手,最精明的商人,最广博的旅行者,最能干的主妇,最机灵的孩子和最清冽的美酒。
可是这一切都没有出现在坎普纳维亚,一个被称为“晨曦河的初日”的美丽而小巧的港口城市。
一切都因为战争,当温斯顿人已经控制了晨曦河北部大部分地区的消息传来之后,所有南岸的城市都陷入了深深的绝望之中,每个市民都在街头巷尾的阴暗角落里传递着温斯顿魔鬼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消息,在传说中,温斯顿人都成了青面獠牙三头六臂的魔鬼,烧杀抢掠只是必修课程,吃个小孩都不吐骨头。码头上挤满了因船只无法出航而无聊闲坐的水手们,酒馆里挤满了用酒精和赌博排解战争忧虑的旅行者,没有一只捕鱼的船只工作,没有新鲜的河鲜,困顿的渔民们依靠原本就微薄的积蓄过活,有的人开始向亲友借贷。有钱有门路的人们全都已经离开了这靠近前沿的最不安全的城市,维护秩安的城市警卫队根本无心工作。打架斗殴、坑蒙拐骗已经成了家常便饭,即使是强奸杀人、持杖行抢这样的严重罪行也屡见不鲜,不少军人和警卫队员也加入这种罪行中去。所有的管理和指挥机能已经完全瘫痪了,整个城市已经完全失去一个港口明珠的辉煌,陷入了覆灭前最后的疯狂。
这就是我们登上坎普纳维亚港口后看到的景象。
我们告别了休恩和红焰他们,进入了城市。他们的工作并不比我们更轻松,休恩必须尽快修理好船只,补充补给,并努力在战斗打响之前起航。而凯尔茜除了要处理这些同样的事情之外,还必须为一船近百个孤儿找到能够容身的安全场所,这简直比让她独自抵抗一百条战舰还要困难。
不久之后,我们站在了执政官彼特舒拉茨伯爵阁下面前。这座城市的统治者是个不折不扣的贵族,他肥胖的面颊和臃肿的身躯向我们证明了这一点。他深深地陷入宽大的靠背椅子中,将全部的肉体平摊在柔软的垫子上。
“长官,我们得到消息,温斯顿人将于三天后攻击坎普纳维亚。”上前报告的依旧是弗莱德。
“什么!”子爵老爷表情就像刚吞进去一只蟑螂一样难看。我猜他宁愿真的吞了只蟑螂也不想听到这样的消息。
“敌军的人数大约有一万左右,总共大约三十条战舰,由乌瑟斯…德…里贝拉公爵指挥,请您早做准备。”弗莱德不卑不亢地继续着他的报告,而子爵先生已经几乎瘫在了座位了。
“一万人……你说的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