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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好,我……我是罗尔。”一个比蚊子大不了多少的哼哼声从面前的少年口中发出来。
又是一个热情如火的拥抱礼,外带适时的墓碑直销广告,接着一高一矮两个气死人的家伙就又唱起了对台戏。当吓傻了的新兵终于能喘口气的时候,一只硕大的烧猪头突然冒出在他的面前。
“要不要来尝尝?”拉玛边抠着牙边问,“哎,你怎么晕了,这可是好东西啊。我见过晕车晕船的,还没见过晕肉的,真是不识货哟。”
我和沉默的弗莱德对望了一眼,摇着头把这个被烧猪头吓晕了的新兵拖到自己的铺位上。
终于全员到齐了。
第二章 命是用来逃的
“都起床都起床,统统给我滚出来,别再他妈死猪一样烂在被窝里。”新兵营正式训练的第一天,在帐篷外传来一阵刺耳的喊声。
“第二小队集合,我数到十,还没有滚出来就把他踢到沟里去。”粗豪的叫骂声再次响起,我听出来了,这是小队长卡尔森的声音。
“一、二、三……”帐篷里的每个角落都发出穿衣服瑟瑟声,不时还能听见两个人争抢一件上衣的声音,“四、五、六……”我已经穿上了鞋,正在找原本应该已经穿在裤子上的腰带,“七、八、九……”找不到,算了,先出去再说。当过兵的老爸和哥哥再三告诉过我,每次新兵报到之后都要经过一些紧急集合的事情杀杀威风,这个时候宁愿丢人也别拖后腿,否则一定会被尖刻的上司修理得很惨。
“十!”时间到,我已经提着裤子站在队列中了,还有时间偷偷瞄一眼身旁边兄弟们的景象。看来每个人都从长辈那里接受过类似的教育,就算穿的再不堪入目,也挣扎着冲出了帐篷。
“让我来看看……恩,你叫雷利是吧,把上衣套在腿上是个不错的主意,下次继续。拉玛,别费劲了,除非你把自己可爱的白肚皮切下半个来,否则是扣不上那扣子的。你把谁的衣服拿错了?恩?啊,罗尔,你穿的是军装还是裙子啊?回答我。”罗尔身上的军装大得能再装下一个人,显然他和拉玛把衣服穿错了。
“是……军装。”害羞胆小的罗尔被我们的指挥官吓了个半死,低着头小声回答。
“大声点,我听不见。”
“是……”罗尔的声音稍微大了点,“军装……”又小下去了。
“再大声点。”
“是军装。”声音仍然不比猫叫大多少。
“再给我他妈大声点。”
……
这样的对话重复了二十多次,看起来并没有多大进展,卡尔森气得都要发疯了,罗尔回答的声音还没有他憋出来的屁响。
终于,卡尔森看上去要放弃了,摇着脑袋走到一边,忽然一回头,指着罗尔的脚下大喊:“蛇,有蛇!”
“啊~~~~~~~”一声惨绝人寰的尖利嘶叫从罗尔嘴里发出,他一下子冲到卡尔森身后,探出半个面色苍白的脑袋,惊惶失措地喊着“哪?在哪?哪里有蛇?”
“恩,很好。”卡尔森把罗尔从身后拎出来,一脚踢进队伍中,“就用刚才的声音回答我,你穿的是军装还是裙子?”
“是裙子,长官!”这一次的声音足够大了,但很显然罗尔已经不知道自己再说什么了。
这一次卡尔森终于满意地点点头,看来是满意了罗尔的表现了,转身走向我。
“恩?你是不是走错地方了啊,我怎么没见过你。”
“报告长官,我是前天报到,当时你正在午睡,整个头都闷在被子里,所以没有看见我!”我神清气爽,一丝不苟地回答问题,就是双手提着裤子,实在有碍瞻观。
“呃……我知道了,”我们的小队长左右扫视了一下,制止了两边新兵们的窃笑,“你叫什么名字。”
“杰夫里茨…基德,听候您的吩咐,长官!”我努力行了个标准的军礼,右侧的半边裤子失去了支点的依靠,不幸地掉了下来。
“恩。”卡尔森又转向我身边的弗莱德。
随着他的目光我才发现,弗莱德的一身装束整齐得无可挑剔,仿佛他一生下来就是个军人似的,一头黑发在黎明前的黑暗中也闪烁着亮丽的光泽。
“古德里安先生,”卡尔森小队长打量了半天终于开口说话了,“记住,你是个士兵,是要上战场的人,把军装穿好就足够了,没有必要在紧急集合的的时候还要梳你那头漂亮的长头发。”
“是,长官!”弗莱德的身体站得笔直,以一个优秀军人的标准姿态做出了回答。
“穿得不错,国王。”卡尔森愣了许久,叹了口气,终于小声说了一句,然后转到队伍前面,开始了第一次的训话:
“正如你们所知的,我就是‘背影’卡尔森,那个逃得最快,没让敌人看过脸的胆小鬼。但是,我还在这里当兵,当初给我起这个绰号的人都不在了,知道为什么吗?他们都死了,自以为勇敢,其实是愚蠢地死在战场上。”
“我知道你们都在想什么,你们这群猪猡,连件衣服都不会穿,就想着上战场杀人了,就他妈你们现在这鬼样子,等有人砍了你们的脑袋,你们连裤子都没穿上呢。”说到这,他又瞄了一眼我两只手提着的裤子,我的脸上一热。
“在我这里当兵,勇敢不勇敢不重要,你们战场上的表现有军法处的人管。我只定下来一条,当我喊‘跑’的时候,你们就他妈豁出命给我跑,向后方跑,向没人的地方跑,向战场外面跑,跑得越远越好,这样不能让你们升官,但能救你们的命,明白了吗?”
回答他的是稀稀拉拉的声音——任谁听到了这样的开场白,都不会有多大的精神吧。
“好,现在听我口令,围着这个营地给我跑三圈,在早餐号之前没跑完的,就没有早饭吃,还要再跑三圈。”
“报告!”大块头达克拉站了出来。
“说!”
“能不能先等我们穿好了衣服再跑?”
“如果有人拿着刀要宰你,会先给你时间洗个热水澡吗?”小队长阴阳怪气的声音忽然变成了呼喝,“别他妈跟我废话,跑!”
衣冠不整的新兵队伍跑了出去,这也算是整个新兵营的一个奇景了:凌晨天还没亮的时候,一个小队二十个小伙子光着脊梁提着裤子拖着鞋或者打着赤脚围着营地大跑其圈,在营地大门口,一个三十上下满脸胡茬的下级军官靠在营门上打起了瞌睡。
绕着营地跑一圈大约需要两千多步,只跑了一圈就看出差距来了。一马当先的是沉默寡言的弗莱德,即便是在长跑他的姿态也幽雅得像草原上的鹿一样;接着是小个子雷利,不知什么时候他已经把错套在腿上的上衣脱了围在腰上,露出两条结实的大腿来,至于再往上……天太黑,我看不清楚。后面大多是其他帐篷里的新兵们,害羞的罗尔和大块头达克拉也在其中,我提着裤子勉强跟在这群人的后面。我身后还有一些老弱病残,已经是气喘吁吁满头大汗了。跑到第二圈的时候,我看到胖子拉玛吐着白沫翻倒在路边,旁边是满地的污秽,这可怜的家伙怕是把昨天晚上吃的整个烧猪头都吐出来了。
慢慢地,掉队的人越来越多了,罗尔也拖着长长的口水落到我后面去了。我提着裤子的两只手越来越沉,胸口闷得就像要炸开来一样,脚步蹒跚,几乎要虚脱了。从来没有人告诉过我当兵要遭受这样的待遇的。
在早餐号响起的一刹那,我终于扑倒在营地门口,完成了三圈的任务,即便倒下了,我的两只手还紧紧地提着我的裤子,誓死捍卫我新兵生涯的最后一点尊严……
弗莱德是新兵中第一个跑完全程的,没有得意,没有吹嘘,他的脸平静得似乎理所当然,就好象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似的。即使是疲劳也不能掩盖他一如既往的骄傲神色。
拉玛是在早餐后才被我们五个人用车拖回来的,吃不吃早餐对他来说已经没什么意义了,他现在像只瘟猪一样趴在铺上哼哼,出的气多进的气少。我猜今天一早上跑的路比他当兵前十八年里跑的路加起来都多。
就这样,我们开始了苦难的新兵训练生涯。整个新兵训练分成两个部分,每天上午由各营地统一组织进行队列、礼仪、格斗技巧和战术运用的学习训练,而下午则由各小队自行决定训练科目。每当到自行训练时间,我们的训练内容只有一项——跑步:长跑、短跑、往返跑、越野跑,等等等等,不一而足。小队长卡尔经常细致深入地分析奔跑时的呼吸、频率、姿势等方面的问题,以便进一步提高我们的跑步成绩。当然每次解说完毕,他总不忘加上这样一句:
“记住,命是用来逃的,不是用来拼的。”
渐渐地,我们的跑步训练变了不少花样,比如说,要在奔跑中挥剑,在奔跑中保持队型和方向,负重跑,模拟受伤后的奔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