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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苒:“……你迟早摔成弱智。”
沈稚子不以为然:“这话留给你自己听吧,我又不是没穿过高跟鞋。”
说着,她站起来,像模像样地朝前走了几步。
还很得意:“你看,我现在不是比刚才好很多了吗?只要你不在前面挡着我,我……卧槽!”
话没说完,脚踝就又朝旁一歪。
盛苒:“……”
看吧,她就说。
但这一回,沈稚子没有摔进小基友的怀抱。
她微微垂头,看见的是规整熨帖的黑色衬衣,和笔直而修长的腿。
鼻息间有清淡的薄荷味流动。
捞住她的人是靳余生。
丢人丢到家了……
沈稚子愣了半天,慌忙放开他:“你……你放开我。”
靳余生今天穿得很正式,正装挺括,眼如墨玉。一路上,不知道招来了多少女生的目光。
眼下被她推开,他有些疑惑。
眼底写着疑问。
“那个……医生说,”沈稚子挠挠头,没有忘记前几天医生的嘱托,“你手臂受伤,至少半年,左手都不能拿重物。”
靳余生怔了怔,眼神微沉,好像很不喜欢她这个形容:“可你不是重物。”
是宝物。
“……”
沈稚子愣住,后知后觉,周遭空气都泛出一股甜味。
他为什么……
这么,这么撩。TUT
然而本人毫无所觉,靳余生的关注点一直在她那双有些过分的高跟鞋上。顿了顿,忍不住提醒:“离成人礼开幕还有两个小时,你先把鞋换下来。”
现在穿成这样,连路都走不了。
沈稚子委屈巴巴地勾出手提袋,将帆布鞋给他看:“可是我的鞋,刚刚被一个妹子踩到了。”
意思是,不想换。
靳余生眉峰微聚:“换。”
沈稚子“哦”了一声,慢吞吞地把鞋换下来。
看着那个巨大的黑印,她还是不太爽。
闷闷不乐地低着头,一直忍不住看。
靳余生沉默着,舌尖抵住上颚。
良久,他轻轻叹口气,按住她的肩膀:“你坐下。”
沈稚子云里雾里:“啊?”
然后被他半拥着,放进了沙发里。
***
后来过去很多年,许时萱一直记得这一天。
这一天距离高考正好三个月,学校举办了成人礼。阳光和煦,早春的一切都欣欣向荣,她穿过整个学校,想要来礼堂参加一下成年礼,并拜托沈家放许光一一马。
可她一走到礼堂后台,就看见了靳余生。
骄矜冷漠的,沉默易怒的,高高在上的靳余生。
正低着头,半跪在地上,小心而虔诚地,拿着湿纸巾……
给沈稚子擦鞋。
第44章 我想上天
成人礼在体育馆举行; 馆内气球飘飞,阳光透过高高的穹顶投照下来,光柱落到橙色的木地板上。
距离入场半小时,工作人员在馆前的楼梯上铺好红地毯,驾起相机。沈稚子乐坏了; 拽着盛苒就打算出门拍照。
“你今天化妆了吧?”盛苒凑近看看; 果断拒绝,“我不要跟你一起走,那会衬得我很丑。”
她五官轮廓本就好; 舞台妆的眼线把桃花眼外形拉深; 口红提亮肤色; 鼻梁打上阴影,整个人愈发明媚得不可方物。
沈稚子深以为然。
于是她捧起裙子; 转身去找靳余生。
靳余生微微皱眉,竟然一脸严肃:“我也没有化妆。”
意思是; 他去了; 也会被衬得很丑啊。
沈稚子喉头一梗:“……你不要这么没有自信。”
他独自坐在后台; 神情寡淡,气场清冷,灰色的正装笔直得与地面垂直; 只是低着头刷消息; 也好看得像是从平行空间里穿越来的神仙。
虽然他没有指名道姓地说是在等谁; 可一堆人里就数他最显眼; 每个小姑娘路过; 都要有意无意地多看两眼。
靳余生抿住唇,不再推辞。
沈稚子拉着他往外走,兴奋得像只小喜鹊,一路叨叨叨:
“你昨天不是跟我说,你今天上午请假不在嘛。我就自己去吃午饭,吃了一碗面。”
“不知道为什么,吃完之后,我全身上下都是辣条的味道……那个面的味道,穿透力真的超级强。”
“我看成人礼下午三点才开始,就飞快地跑到盛苒宿舍洗了个澡……换完衣服之后,往手腕上涂了一点点香水。”
话语微顿,她踮起脚尖,一本正经地把手腕凑到他跟前:“我觉得自己香喷喷的,就像一朵可爱的小娇花,不瞒你说,连我都想抱着我自己亲一亲。”
带着点儿暗示的意味,香水的气味昂贵而隐秘,随着她的动作,在他鼻息间散开。
靳余生一抬眼,就对上她认真又带着儿小紧张的表情。
他失笑,反握住她的手:“不涂香水也很好闻。”
沈稚子的脸蹭地红了。
一言不发地低下头,任由他牵着走。
哦,现在不要亲亲抱抱举高高了。
靳余生觉得很好笑。
撩完就跑,他一反击,她就秒怂。
……可爱的家伙。
走出场馆,大片大片的阳光,不留余地地倾落下来。
初春天气很好,天空蓝得像凝固的琥珀石。空气中漂浮着可爱似白团的柳絮,小小的,毛茸茸的。
距离入场还有一小段时间,门前人影寥落,学生不多。
红毯蜿蜒着铺到楼梯最后一级,尽头是一道充气拱门,上面写着一句话:欢迎来到成年人的世界。
沈稚子咽咽嗓子:“……是我淫者见淫吗,这句话怎么有点色。情。”
靳余生难得地没有反驳。
因为他也这么觉得。
但沈稚子还是挺直背脊,很郑重地握住了他的手,故作沧桑道:“你是个好孩子,来,陪朕再走走帝王路,好好看看这天下。”
“……”
靳余生想屏蔽她。
但她毫无所觉,入戏很深。一边走,一边问:“你十八啦?”
他突然想起来,上一次她是不是说,要他陪她演来着。
犹豫了一下,靳余生咬牙:“嗯。”
“那是个大小伙子了。”沈稚子在他手背上拍拍,和蔼地道,“离宫之后,打算干什么呀?”
靳余生觉得很羞耻,咬着牙,尽量把句子缩短:“恩师举荐,文物修复。”
沈稚子微怔,突然反应过来:“等等,你说什么?”
“恩师……”
“杀青了!换白话文!”
“……”靳余生默了默,解释道,“周老师前段时间问我,高考完想要报什么志愿,我说还没决定。”
他微顿,“他就问我,有没有兴趣读古书画修复,将来,跟他修复文物的朋友共事。”
周有恒的朋友全是业界大拿,随便拉一个出来,都是不得了的人物。
沈稚子懂得轻重,睁圆眼睛看他:“你喜欢文物修复吗?”
你喜欢吗?
靳余生短暂地晃了一下神。
好像这些年听了太多这样做不对、那样做不行,头一次听到有人问他,你喜不喜欢?
“……很难说。”于是他舌尖抵住上颚,打算实话实说,“我的心情很复杂。”
他接受的教育里,从小就很贴近那一派正道正统的家国情怀,他打心底热爱脚下的土地,但矛盾之处在于,欺骗他的也是它。
他的认知与他所接触到的现实,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遥遥隔着一尺地。即使他敢说自己还剩一点儿未凉的热血,可这种“不符”始终存在,干扰着他的判断。
他不太确定自己的态度。
唯一能确认的一点是,当周有恒提到这件事,他的第一反应是……
“我想问问你,”靳余生有些局促地顿了一下,舔舔唇,“喜不喜欢北方?”
如果接受周有恒的提议,他大概要在北方工作一些时日……
十几年,或者更久。
“喜欢呀。”沈稚子没有多想,“我也打算考北方的大学。”
靳余生微微松口气,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在心里把这个项目列入“可以考虑”。
红毯即将走到尽头,摄影师在后面叫:“那两个小同学!你们回一下头啊!”
阳春三月,惠风和畅。
沈稚子下意识回过头,眼前暖阳和煦,迎面刮来一阵风,轻飘飘地带起她的刘海。
几根头发落下来,扫在眼前痒痒的。
她一边按住刘海,一边咯咯笑起来:“我特地做这个刘海,就指着它帮我遮伤口呢,结果还是被风吹起来了,好讨厌啊。”
靳余生转过去,看到远处松涛碧翠,近处散着一地金黄的阳光。
光芒最盛处,少女穿着粉白色的小礼服,膝盖处交叠的两色隐隐约约,群褶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