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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粥情事-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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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病真是可怕。聂清越讪讪地松开手望着颜述袖口被她捏得皱起的褶子,立竿见影的药效平顺了她的呼吸也令她逐渐昏沉放松。自己到底在做什么,不敢看颜述的反应,聂清越裹着被子手缩回去转身躺下。
  身后的床板忽然因为多出的重量而微微陷下,隔着厚厚的被子都能感到腰间那只手臂沉实的力道。耳际后似乎几厘米的距离就是那人均匀平静的呼吸,几缕清苦的甘香若有若无地萦绕在空气中。
  “夫人多虑了,”颜述温雅的声音仿佛就在耳际传来能灼得人的耳根微微发烫,似是窃窃低语夹杂着温柔的叹息:“只是想出去煮碗粥罢了。”
  微茫柔软的情绪忽然好像实体化般翻涌上喉间堵得厚实,聂清越无力回应,只抽出那只方才松开的手重新轻轻地捏着那人的袖口,指背靠着他手腕间的皮肤传来微热的温度。
  沉沉睡去前,聂清越隐隐约约地想。
  如果可以,就让她把一辈子的自私不理智都悉数用在这一次。
  聂清越今天第二次把药倒在了窗边的杂草丛。
  大夫们的药服下仍未见起色,既然无用,还不如省去了这苦臭的折腾。
  每次咳嗽胸肺撕扯的痛越发加重,看着咳出来的痰里血丝渐浓她却并不担忧。或许说是不想去担忧,这两天所得到的和体会的似乎比来到这个世界的半年里加起来的都要多,满满的情绪绕得千回百转只待理清沉淀。
  于是颜述推门而入的时候便只看见空荡荡的药碗搁在桌上。
  聂清越抱着腿坐在床沿歪头茫然,见他来了嘴角牵起一抹病弱的笑:“夫君,药好苦。”本来偏向清冷的嗓音因为主人的不健康显得低软虚柔,似是撒娇抱怨又似是情人间喃喃的私语。颜述微微撩起她宽大的袖口两指按于腕间,皱眉发现病情一日比一日恶劣。
  “夫人没有喝药吧?”颜述神情骤然冷下,扫视一眼桌上空荡的药碗。
  聂清越只低眉敛眼,胀痛的脑袋靠在他颈窝处闻着他身上熟悉的药香,气若游丝:“好苦。我不想喝。”
  “夫人从来不是任性的女子。”颜述带着研判的目光落到她身上。
  “所以啊,”聂清越依旧笑意迷离,“死前想试试是什么感觉。”只是话一说完便止不住地咳起来,每一次似乎都耗费一寸生机。
  “聂清越。”颜述沉下声直唤她的名,语气忽然变得严肃起来,长指抬起她的下颔逼她与自己对视。他逼视她光彩黯淡的眼,心中疑惑这两天眼前的女子似乎突然间变得柔弱贪情,心态松散懈惫毫无求生欲念。问题到底在哪里。
  聂清越撇嘴:“啧,真是凶。”片刻却又莞尔:“清越想喝夫君的药,好不好?”讨好地扯着颜述的袖子轻晃,像是几岁的孩童在向你讨一块糖。
  没有回答。聂清越看着颜述转身离去的背影心底暗叹,人啊果然不能太贪心。
  当天晚上老大夫就把药端进来了,清透澄净的茶色,碗上香气浓郁。
  “谁配的药?”聂清越笑吟吟地看着老大夫。
  “陈大夫。丫头你夫君可是煲了很久的,要乖乖喝啊。”李大夫习惯性地摸摸胡须,口气像哄孩子一般慈祥温和。
  “知道了。他人呢?”
  “帮陈大夫去研药了,说是待会儿来看你。”
  “嗯。”聂清越乖巧的点头,待老大夫出去后便又不可遏止地咳了起来。会不会把肺咳出来的?聂清越饶有兴致地想起以前看过的恶搞电影。
  待会儿其实就是几分钟的时间,正在她费力地推开窗把药碗翻侧的时候,颜述便一身疲惫地走进来了。人赃并获可不可以用在这种情况?聂清越弯唇苦笑。
  颜述面色一瞬间沉静下来,深如潭渊的眸子打量着她看不出喜怒。聂清越吐着舌头收回空碗,非常确定颜神医在生气。她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真真是佛也有火。
  看见他有转身离去的迹象,聂清越用尽力气三两步跑过去拉住他衣袂一角。颜述是停住了,却并没有转过身来看她。
  聂清越微叹口气,努力平顺艰难的呼吸走到颜述面前。她坦然地抬头定定望向他,因病黯淡的眼忽然一瞬间注入往日清亮灼目的潋滟光彩,微笑着一字一句缓慢费力却又认真道:
  “清越想喝的,是夫君一手配的药。”
  这几天她一直在作同一个梦,梦里还是一场瘟疫,只不过地点是繁华都城墨京。
  因为药理的疏忽错误,名声初扬的十三岁少年医者看着第一个试药的同龄病人在一片家属的哭号声中离去。少年把错误的药方被反复检查修正后,广泛应用救活了墨京人们。朝廷重赏,世人称道,鲜花锦绣前程大好中,早慧少年却选择了作免费看诊的四海游医,自此断症精准无误,手下起死回生无数。
  梦中的所有场景构想都想放快镜一般飞闪而过,唯独少年脸上越发沉静淡漠的微笑缓慢深刻得让人揪心。
  承认错误勇于改正换来大团圆结局,在世人看来是多么励志的故事。聂清越第一次在医舍外听慕容落说起的时候只举得触目惊心。
  虽然行医见惯生死,毕竟那条鲜活的性命是因为自己的错误而离去的。世人可以用冷静理智地看待这件事,可以冠冕堂皇地找出必然理由解释这场死亡的价值所在,唯独少年不能。十三岁的少年如何成熟早慧冷静明达,心里终究是清透纯粹的。他可以允许自己活得潇洒自在游戏人间,他可以克服恐惧继续行医,却不能允许自己忘记手下惟一一个因自己而离逝的病人。
  聂清越想象不到颜述只身前来却隐姓埋名的原因除了那个有问题的药方外,还有别的什么。

  共苦是因为相信同甘

  等待康复的过程显得磨人又漫长,然而感觉生命力在一点一点恢复着实是令人欣喜的。
  聂清越每天困在小泥屋里看天黑了亮亮了黑,好不容易等到老大夫首肯便从病床上飞快逃离。力气已经恢复了七八分,感觉虽然没有死里逃生那么夸张但跨过一劫的庆幸总是有的。
  看着屋外浅蓝的天,聂清越深吸一口气感觉自己对生活的小热爱似乎又平添了几分。
  颜述开出的两个药方经过大夫们反复讨论研究后,最终敲定为主治药方。
  “丹皮、赤芍、生地、黄芩、半夏、仙鹤草……”她看着手上两张药方密密麻麻的中药名称和各自分量,半天也没有看出所以然。不过既然这些东西能把她治好,那么照做便是。
  根据病后可获得持久免疫力这一模糊记忆,康复后的聂清越主动承担起了住在病舍照顾病人的工作。接下来的日子便是在不断的熬药送药和喂药换药中度过。
  病人大概分两类,一种是像她之前一样高热咳血的,一种是身体长有异常肿块的。内服外敷,换药送饭,一号房的工作刚忙完还没喘两口气便又急急奔去二号房。虽然并不能百分百救回所有病人的性命,但效果已经比聂清越估计的要好很多。鼠疫发病快,夺人性命也快,能在几天之内使得大部分病人的病情延缓减轻并逐渐好转,已经算是仓促时间内的最大幸运。
  在聂清越亲身例子的劝说下,不少康复休养后的痊愈病人主动承担了病舍医护工作。新的病人仍然不时有所增加但为数不多,聂清越终于得以稍稍空闲下来。
  老大夫总是拧起的眉头终于在前几天舒展开去,笑吟吟地倒了杯茶给聂清越:“丫头,这会儿忙坏了。回去医舍住吧,这里有我们就行了。”
  聂清越摸着茶杯刚喝下半口,立即呛住,咳得满脸通红忙摆手:“不、不用了,我在这就行了,还有很多事要忙的。”
  “是不想回去吧。丫头莫不是和你夫君吵架了?我看你们这几天都没说上几句话。”老大夫抹着胡须瞧着她窘迫的表情若有所思。
  话音刚落颜述便端着药碗走进来,看着聂清越和老大夫面面相觑的样子眉头微扬。
  聂清越转头不期然对上颜述平静的眼神,赶紧低下头专心喝茶,余光瞄过去见颜述没有走开的意思,便一搁茶杯对着老大夫扔下句:“我去三号房换药。”就逃离开去。一边走过颜述身旁的时候似乎还能听到到自己节奏紊乱的心跳。
  独留下颜神医对着老大夫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哭笑不得。
  “年轻人啊,小两口闹别扭你大大方方让个步就过去了啊。丫头可是好姑娘啊,要珍惜。”老大夫遥想当年状感叹地给予后生忠告。
  “恐怕不止是别扭呢。”颜述看着聂清越飞快逃离的背影,语气无奈,嘴角却心情甚好地牵起一抹笑。
  用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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