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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不能接受。”我直言。
“你不是我,你不在贫民窟里长大,没吃过人贩子的皮鞭,没忍受过养父的猥亵,也没睡过天桥和公园,当然不会懂。”她眼中的失落稍纵即逝,转而忧伤地笑了,“不过我并不指望你懂。你能像现在这样陪在我身边我就很知足了,毕竟不是谁都能办到的,不是谁都愿意喜欢我这种女孩的对吗?”
我不敢看她坚定的黑色眼眸,一想起这些日子以来自己对她百般的刁难和辜负,我就羞愧不已。那一刻我突然很想为她做点什么,很想配得上她的感激,我轻轻抓紧她冰凉的手,“苏荷,今后我们一起改变好吗?”
“改变?”
“对,努力变得更好,跟曾经的那个自己告别。”但愿她没有误以为我在嫌弃她,至少这一秒我没有。我只是心疼她。
“我……需要时间。”
“从现在起,一辈子够不够?”
“不够,还能再多点吗?”她霸道地盯着我的眼睛,转而又俏皮地笑了。
“不能了。”我别过头,“因为我不确定下辈子还能不能遇见你。”
二
行程有变,第二天我没回星城,跟小乔一起去了大连。她曾经开工作室时玩过一段时间摄影,这次折去大连是要给一个开淘宝服装店的朋友拍淘宝照,三天赚八千。而我过去就是充当男模,不需要露脸,只要穿上新衣服站在街边摆出各种臭美的姿势就能拿到两千,这么好的美差何乐而不为。
最重要的是,在答应之前我收到了年叔的一条短信,这个简直堪比妈妈桑的大管家坚决不放心她一人前往,而秦大义又急着回去工作,重任舍我其谁。我本想带上苏荷,她拒绝了。她把嘴凑近我的耳边,“做小三很忙的,哪那么多自由时间啊。”
我无心再开这种玩笑,“别去找他了,公司很快就能找到下家……”
“很快,那就是还没有咯?”
“就算现在脱离也没关系了,回去我跟年叔谈谈。”
她给我一个安慰的拥抱,轻碰了下我刻板的脸,“安心啦,我不是以前那个苏荷了。我有分寸的。你跟小乔路上小心,三天后见。”
她拉着小行李箱走进安检口时,我才意识到这个女孩变了,她变得比她曾展示出来的更加温柔体贴,甚至,沉着冷静。苏荷,我们现在算是相爱了吧?当我想问这个问题时,她离我很远了,我们只能隔着安检依依不舍地招手。
我跟小乔上了晚上的卧铺火车,一觉起来正好抵达大连。
小乔的淘宝店朋友是个又瘦又高的年轻人,一张苍白的马脸,举止投足都优雅得有些过火,给人娘娘腔的造作感,为人却很热情健谈,相处久了也便不那么讨厌了。看得出他很有生意头脑,店里卖的男装女装都很受欢迎,他租了一个大仓库,聘请了四个大学生每天给他下订单,据说手上有四家皇冠店了。
原本计划三天拍完,小乔却一改以往散漫拖沓的工作态度,两天内超额完成,托她的福我也刷新出了一天之内换60多套衣服的人生纪录。拿到酬劳后小乔坚持不留下来吃晚饭,马不停蹄地带我坐上了前往烟台的轮船,她计划在烟台转坐火车回星城,相对省钱又快捷的路线。
坐上轮船时已是凌晨,小乔有些心不在焉,独自上了甲板。
半小时后我出去透气时才发现她在偷偷抽烟,海风很大,吹乱了她的黄色卷发。她很快发现了我,做贼心虚地把烟扔进了海里。
“我又不是你高中的教导主任,这么害怕干吗?”我说。
“我不是戒烟了嘛。”她尴尬地笑。
说到戒烟,这姑娘挺有意思。自傅林森上次肺部被捅了一刀后,她就开始戒烟。她的理由是:我跟他都是O型血,万一他的肺部有问题,我到时候还可以和他换肺,不是说一个肺也能活吗,所以从今天起我要戒烟了。当时我们都嘲笑她没常识,想要换肺哪是一个血型吻合那么简单。
“得了吧,你要真能把烟戒了,我以后就用鼻孔吃饭。”我奚落。
她白了我一眼,我又问:“你最近是不是遇上什么事了,你这几天都有点奇怪?”
“有那么明显么?”
“有。”
她幽幽地叹口气,“也算不上啦,就突然觉得自己好没原则的。”
“靠,我没听错吧?咱张雨乔女士什么时候有原则了,你多少钱一斤买的呀?”我逗她。
“卫寻你丫要哪天死了,绝对是贱死的。”她反击。迟疑了一会才对我坦白了,“那家淘宝店老板,是我的大学同学……你别看他那么娘炮,大学那会可是爱我爱得死去活来,还为我闹过自杀呢。”她心有余悸地摸了下胸口,“现在想想都好可怕,毕业后大家各奔前程,我才算是摆脱了他。我那时还发过誓呢,再也不要跟他扯上半点关系……哎,不说这些了,你见过晚上的大海吗?你看,多漂亮啊……”小乔前言不搭后语地跟我分享着她乱七八糟的感受,“天一亮咱们差不多就能到烟台了,我上次来烟台坐的也是晚上的轮船,记得那会我还在码头看到了成群的水母,你看过水母吗?轻飘飘,亮晶晶的一团,特漂亮……”
“是因为林森吧。”我还是打断了她。
“什么?”她装糊涂。
“林森没医保,也没存款,他住院那笔钱数目不小,全是你掏的吧。”小乔之前曾骗我说傅林森的医药费是年叔垫的,我也是出差前才偶然从芳姐那得知年叔没钱了,他甚至偷偷把自己的房子做抵押贷款在撑公司的开销,余总那点钱根本不够公司运转,现在公司架子越做越大,其实也进入最艰难的时期。我早该猜到小乔没什么存款,她把车偷偷卖了还骗大家说借朋友开了。而且公司里面,我、傅林森、小乔、秦大义等几个主要成员已经有两个月没领工资了,大家心照不宣,没说出来就是怕动摇军心。这次小乔一定是很缺钱才不得已来赚这个外快,我之前也好奇三天居然能赚八千,哪有这么慷慨的淘宝店主。
被我识破,小乔无奈地撇了撇嘴,“我知道他还喜欢我,才利用了这点。我以前没干过这种事,所以……总觉得自己很坏。”
“换以前我准会道貌岸然地鄙视你,就像我曾经鄙视苏荷那样。可现在我不会了……”我走过去,默默掏出一根烟替她点上,“公司的事别担心,我相信能撑过去的。至于大森,他是我最好的兄弟,你为他做的我以后一定会还。”
“还你个头。”她激动了,“我做这些是为我自己,我爱他,这点你最清楚。”
“当然清楚。”我点点头,又叹了口气,与她并肩看向了广阔无垠的黑色大海,以及远方点点的星光,“可是爱一个不爱自己的人,很苦的。”
“别劝我放弃,什么都不要讲,我知道这挺傻。”她苍凉的笑容一点也不符合她在我心目中的形象,然而此刻却又那么触动我。没多久,她又看向我,“你呢?”
“我什么我啊?”
“你现在是跟苏荷在一起了吧。”
“算吧。”
“那陆笙南呢?”
——陆笙南。
光是这三个字便足够让我胸口绞痛了,大片海风吹疼了我的眼。有时候,我觉得很多事情是注定的,从我们参与生命这场盛大的掠夺战的那刻起。我们注定会夺走别人的很多东西,也将失去更多东西。比如我此刻的怀念、不舍,以及深藏在泪腺深层的酸楚,都早已经成为了这三个字的仆人。
“你怎么知道她的?”我皱着眉扭过头。
“还记得今年秋天的露营吗?那晚我跟大森坐在湖边聊天,他跟我说的。你也知道,我一看到他就会方寸大乱,偏偏他也是个闷葫芦,我们根本没法交流。可那天很神奇,一聊到你的事他就侃侃而谈,气氛自然而然放松下来。有时候我总觉得他……”她说到这里,斟酌了下措辞,“特别在意你。”
“他不是GAY。”我忍不住笑起来。
“我知道,那不一样。我就觉得,他在意你远远超过朋友的界限。尽管他从没表现出来,所以有时我会特别嫉妒你。”
“他都跟你说了些什么?我跟陆笙南的事?”
“说了很多呢,但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会分手。我直觉你肯定还有很多事没说。”她来了兴趣,“要不今晚干脆讲完吧。”
“你就那么想听啊?”我有点无奈。
“当然啊,排忧解难我不擅长。但说到拿你不开心的事让自己开心一下我可是一流。”
“滚。”我笑着把烟头弹向海面,漂浮的星光瞬间陨灭。
如今想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