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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水壶一样爆发了。
“别碰我!”她尖叫起来,“滚!给我滚!!”
我一愣,“冲我凶什么啊,我是关心……”
“谁要你关心了,谁稀罕你关心了啊!你是在看我笑话吧!啊?看我这种小三如何被原配打得狗血淋头,看我这种社会的蛀虫!毒瘤!龌龊下贱的婊子如何罪有应得吧!”她几乎是在高声尖叫,刚散去的路人又把目光给投射过来。
“苏荷你他妈有病吧,发什么神经啊!”我热脸贴了个冷屁股,也火了。
“怎么?!我说错了吗?你难道不是一直这样看我的吗?卫寻,你他妈敢说你不是这样想的?你不是一直希望我这种人没好下场吗?现在你满意了……”
“给我闭嘴!”我吼回去,头要炸了。
她急促地呼吸,似乎无法再负荷体内喷薄而出的愤怒和悲伤,她眼睛通红却始终没有哭,“卫寻,你不是想知道当年我为什么要骗你吗?好,现在我就告诉你。因为我恨你!我恨你在公交车上发现我偷窃时看我的眼神,那种明明瞧不起我还要高高在上一脸怜悯的眼神,简直恶心透了!所以我要报复你,像你们这种什么都不懂的人,凭什么一生下来就活得那么轻松,那么干净,那么高贵,凭什么……”她不解恨,转身又朝马路上大喊;“我操他妈的,凭什么啊?!”
我一时竟语塞了。
苏荷并不需要我回答,她怂了下肩,扔掉手中的包,神经质地笑起来。笑着笑着,突然弯腰捡起压在下水道井盖上的一块砖头,奋力往路边一家高级皮革专卖店的玻璃窗上砸去。“哗啦”一声,那幅倒映着星城街景的巨大画面在我眼前支离破碎,像一盘散落的拼图。
她歇斯底里地尖声喊叫着,店内很快传来一个男人的咒骂声,可能是读书时代当惯了不良少年,我下意识地,拉住苏荷拔腿就跑。
逃跑的路上我一边喘气还一边不忘骂她神经病,为了躲避追上来的店主,我们跑进了人流汹涌的地铁站,随便上了一列地铁。直到门合上,我才彻底松懈下来。我累得够呛,靠着门滑坐下来。苏荷也累坏了,跪着双手撑地喘着气,完全顾不上其他乘客异样的眼光。
过了好一会,她才吃力地翻身坐过来,艰难地脱下自己的高跟鞋,扔在我怀里,“都是你,你赔我鞋子。”
“刚要被抓住,十双鞋都不够赔。”我剐她一眼。
她若有所思了几秒,接受了我的假设,随后更丧气了。那场长达十多分钟的狂奔抽干了她体内的难过,同时也冷却了她的愤怒。她没力气再撒泼,用手背抹了一把脸上的细汗,头歪靠在我肩上,地铁一往无前地开着,我们就像两只无家可归相依为命的流浪猫。
“你没事吧。”过了很久我才问。
“什么事?”她倒是一脸茫然。
“还能什么事,被余总原配发现,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放心吧,余雷没那么容易跟我撇清关系。”苏荷投给我一个自信的眼神,“你不用担心跟他的合作。”
“这样啊。”我心情复杂地回敬了她一个憔悴的笑,内心竟有些莫名的失落。
我们是在终点站下车后才发现这是一趟末班车。地点是星城三环外的郊区,站里非常冷清,走在地板上能清晰地听到干净清脆的脚步声。出站口一个流浪歌手正在卖唱,披着比女人还长的卷曲黑发,带着过时的墨镜,抱着一把满是流浪气息的破败木吉他,投入地唱着经典英文歌《THEROSE》。
SomesayloveitisariverthatdrownsthetenderreedSomesayloveitisarazorthatleavesyoursoultobleedSomesayloveitisahungerandendlessachingneedIsayloveitisaflowerandyouitsonlyseed……
苏荷却驻足,一直将整首歌都听完后才转身问我,“有钱吗?”
“你自己没有?”
“你还有脸说,刚逃跑时我整个包都丢马路上了,几千的LV呢!”我朝我皱鼻子凶道。
我没带钱包的习惯,掏了下裤袋,翻出一百来块。她利索地抽走一百块给了流浪歌手,流浪歌手并没有因此感激涕霖,只微微颔首算是答谢。
转身我就骂道;“你没搞错吧这么大方!我现在身上就十来块了,地铁也停了,待会怎么回去?”
“对耶,还有十来块。”她完全没搞清楚重点,兴奋地拉过我的手,“走,我饿了,请我去吃东西吧。”
星城的郊区却远比不上市区繁华,十一点的时候已经很冷清了。我们在寂静的老旧马路上走了好一阵子,总算找到一家看上去还算靠谱的鱼粉店。这大概也是附近唯一的夜宵店,里头坐满了民工打扮的男人,他们边喝白酒边磕瓜子,对着店里播放的一个香港早期枪战片指指点点。十块钱只够买一碗,因为没座位,老板很抱歉,打包时多送了我们两个鹌鹑蛋。
身无分文的日子也不是没有过,但是又累又饿地跟一个漂亮女孩蹲在路边分吃一碗打包的鱼粉还是第一次。苏荷不太能吃辣,很快满嘴通红,她不停地在嘴前挥着手,“啊,怎么办?好辣,辣死了。”
“忍着呗,我可没钱买水了。”我幸灾乐祸。
“听说接吻能止辣。”她歪过头,一脸坏笑地凑上来。
“也不瞧瞧你现在这怂样,一嘴辣椒油,谁要亲你啊。”我佯装嫌弃地推开她。
“真的吗?”她瞪大眼睛,胡乱用手背抹了下嘴,“现在呢?有没有好点。”
“现在嘛……像两根横挂着的香肠。”
她不生气,反而痴痴地笑了,不知道是害羞还是太辣,脸也红了。我忍不住拍拍她的头,也跟着笑了。
我翻着手机通讯录,想找朋友来帮忙。但我又实在不想让别人知道我这么晚了还跟苏荷出现在这种偏僻的鬼地方,且身无分文,怎么看都很奇怪。我决定先抽根烟再说,据说大部分病重拖延症患者都始于“先抽根烟再说”这个恶习。
苏荷吃完了鱼粉,托腮数着路边开过的车,突然幽幽地说话了,“其实我不叫苏荷。”
“啊?”我歪过头。
“我从小就被卖给人贩子集团。那里有很多跟我一样的小孩,我们没有名字,只有代号,他们叫我26号。不过我算是幸运的,我很懂得乞讨之道,学偷窃也很有天分,所以他们没对我做什么……”
“等等,‘做什么’是什么意思?”我打断。
“弄瞎眼睛弄断腿啊什么的,没用的小孩就让他们更没用,变成残废,这样才能讨到钱……”我一脸惊吓,她见怪不怪地笑了,“你看过《贫民窟的百万富翁》吧,里面的人贩子集团有印象吗?小时候我过的就是那种生活,可以说比那还要可怕。七岁那年我照例出来乞讨,遇见一个心肠很好的流浪歌手,他给了我十块钱,还给我买了一个汉堡。在那之前我从没吃过那么好吃的东西,我狼吞虎咽,吃着吃着就哭了。他说;小妹妹别哭啊,你有名字吗?我摇头,当时他脸上露出很复杂的神色,我猜他是在犹豫要不要带我走,我很小就懂得分辨大人们的眼神。当他察觉不远处还有几个盯梢的男人时他最终放弃了,他指着街对面的酒吧说;喜欢那两个字吗?我点点头。他说;那两个字叫苏荷,好听吗?我又点点头。然后他再次摸摸我的头;这就是你的名字了,以后你就是有名字的人了。”
苏荷眼中泛着心酸,“我遇见他那天他就在天桥底下唱《THEROSE》,当然,我后面才认识这首歌。直到现在每每听到流浪歌手唱这首歌我都会想起他。”她突然又笑了笑,“哎,你不会理解的。是他给了我名字,就像是给了我新生一样,那些书里面常说的尊严啊人格啊什么的好像一下子全找到了。总之多亏了他,半年后我才有勇气跟另一个小孩一起出逃了。”
我认真地听着,我猜之后肯定还发生了很多事,她的童年注定是我想象不到的坎坷和漂泊,带着电影里才会有的传奇色彩。可她没有继续讲下去,又变回了平时那个“一切尽在掌握”的聪明又狡猾的苏荷。
她朝我妩媚地眨了下眼,“对了,再告诉你一个秘密吧。”
“什么?”
“其实……”她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再次睁眼时眼底已经溢满了泪水,然后她做出一副很惨的样子冲到马路中央,远方一辆私家车已经缓缓开过来。最后关头,她还不忘回头隐秘地朝我做出一个鬼脸,“我想回家时,可是从来都不要钱的。”
四
《三十六行》播出嘉宾是我、傅林森和汤嘉文那一期的节目,是在一个月后。不得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