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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禛与我对视半晌,一叹说道:“那咱们就出去走走。”
香山秀色,轻轻巧巧地就盈满了这天地。我与胤禛携手而行,只感心中一派平静。在这山中,我才能与他坦然相对,没有重重宫阙,没有百年沟壑,没有阴谋,没有他的狠辣冷峻也没有我的无奈与妥协。我与他,在这里就只是我与他。
“朕给元寿选的那孩子,你看过没有?”胤禛随口问道。
“看了,不够漂亮,元寿不一定愿意放心思在她身上。”我如实答道。
“身边的人重要的是懂事,哪里需要他放什么心思?”胤禛不由笑道。我停住脚步,他一愣,随即了然,笑意更深:“若是有第二个杜衡,你舍得你儿子在她身上花心思?”
“想都别想。”我嘟囔,不由自己也乐了。为人父母又是另一般心思,自己一路碰壁而来,却只求孩子一生平安喜乐。若是元寿得遇梦中女孩,那又是别一番光景,只是我儿子的梦中,有没有给姑娘留过位置呢?
“你的第一个房里人呢?好看吗?”我好奇心突起,问胤禛道。胤禛微微一愣,皱眉想了想说,“那时太小,忘了她长什么样子,只记得是额娘赏我的人。”
我不禁哑然,心中不知什么滋味。胤禛却未察觉,拉起我手要向前走,我心中一动,拽住他说道:“若是我回宫,可不可以提个条件?”
“你说。”他马上答道。
“以后你除了永寿宫,哪里也不要去。好不好?”我笑问。胤禛大愣,似是不相信这是我所说的条件,踌躇半晌才开口道:“那么皇后那里……”
“皇后不行,年贵妃更不行,以后新选的秀女也不行,过年时不成,若是宫中有仪式……那勉强可以吧。”我笑着看他有些发窘。
“衡儿,这……”胤禛叹了口气,似在组织语言与我解释。我打断他又道:“这个若不成,换一个也罢。你今晚就别走,留在这里,明儿陪我下山,在这城里逛一圈可好?就一天。”
“那明日的早朝怎么办?”胤禛皱眉。
“我要你与我一起睡到天亮。”我抿嘴笑道。胤禛没说话,我仿佛可以看见他脑中在飞速运转着衡量此事的可行性,而答案很快就有了,因为他开口说:“衡儿,早朝的事情非同儿戏……”
“那么你亲口告诉我,乾清宫正大光明的那块匾后,信封里的皇嗣写的是谁的名字?”我毫不犹豫地打断他。
“你向来不关心这些事情,可以你的心思,难道还猜不出来么?”胤禛眉头皱得更紧。
“我猜是我猜,又怎么知道猜得对不对?我要听你亲口说出来。”我执着道。
“与你说了本没什么,可你莫要与他人提。”
“别人不说,若是洛洛问我,我却保不准会答,这个我无法应你。”我看着他笑道。
胤禛一时间说不出话来,我静静看着他,摇头道:“你是否觉得件件事情都是为难于你?不是这样的。在我心里,我只愿我的丈夫专心爱我一人,闲时与我相伴游街,这辈子都坦诚以待,没什么说不出口的话。仅此而已,再不要旁的什么。”
胤禛嘴唇微动,思量良久,终还是长叹一声,默默不语。
“你能给我的太多,其间我想要的却太少。”我虽早就知道答案是此,却还是不由得一叹。“即便如此,我还是爱你。”
胤禛动容,握紧我的手,随即笑道:“这么说来,朕以前也从未想过留着个不听话的女人。”
“你是说我们两不相欠?”我倒是一愣。
“不,心里想的和自己得到的,往往不一样,是不是?”他看着我微笑。我不禁莞尔,若论这狡辩的功夫,我何时又赢过了他?
“我与洛洛年轻时,心存三愿:一愿生活随性而至,二愿心灵自由超脱,三愿永远在彼此身边。现在看来,前两愿是笑话一场,这第三愿,却可以勉力而为呢。”我看着胤禛道。他眼睛一转,随即了然,嘴角挂着一丝微笑道:“你的夫君总免不了那三宫六院,也避不开公务缠身,但坦诚相待,总还不是什么难办的事情不是?”
“言之有理。”我正色道。胤禛不由笑着拉起了我的手,柔声道:“回去多加件衣服,我们就回宫。”
我抬首而望,不知何时已是日落西山,夕阳的余晖将周围的一切都罩上一层温柔的光晕。我已不再年轻,自然知道今日与他回去,也决难逃避前路艰难,免不了再无奈,昨日的绝望还历历在目,今日我竟义无反顾地又随了他回到那个地方。因为我也早就习惯了,习惯陪在他的身边,再也改不过来了。
回到北京城时,已是暮色茫茫。我靠在胤禛肩上,他的手臂环在我的腰间,两人都是默默无语,静静听车轮滚滚。
“我有些想念雍王府了。”我轻轻说道。
“你若喜欢,就回去看看。”胤禛柔声答。我不禁一笑,回去吗?再没有雍王府了,而熹妃娘娘出宫,那更是劳师动众。
马车缓缓停住,我不禁伸手掀开了窗上布帘,正瞧见宫门缓缓而开,那宫里灯火通明,却是鸦雀无声,便如我走时那样。
胤禛等我放下帘子,握住我的手缓缓道,“等明年开了春,咱们就去那边的园子里住。”我点了点头,眼见马车重新前行,又听宫门在身后重重合上,心中滋味是喜是悲,却是再也难辨。
第三部 写在后面的话
芷洛篇…进退
叶子终于随着她的老公下山来,惹得我一直打趣她重色轻友。可是从心里我实在万分欣慰,看着杂草枯叶又渐渐有了生机,自己好像也有了力量。失而复得之后,看着什么,都充满希望。
眼见着又一个除夕将至。
叶子和我一边收拾衣物,一边触景伤怀。她拾掇着一些艳色衣裳,嘟囔道:“不知是什么奴才收拾的。国孝之中,我又这幅样子,这粉的蓝的还能穿?”
我不禁一笑,道:“你怎么不说,哀家现在这把年纪呢?”
叶子狠狠瞪了我一眼,道:“就像你年轻似的。”说罢走到我旁边,和我一起凑在镜前,看着里面的彼此。
我掐着指头算道:“嗬,算一算吧。十八年了,要是一切都没发生,如果这是一场春秋大梦,咱们醒来的时候得发现孩子满地跑管也管不了了——枯叶,我想我妈了。”
叶子点头,黯然道:“真想知道他们,直到所有人都好不好。前一段我万念俱灰,什么都厌倦,脑里唯一出现的人就是我妈。”
我们两个一时默然。我拍了拍她的手,道:“说不定——说不定咱们的芷洛格格和杜衡小姐顶替了咱们两个,在现代受折磨呢。”
叶子一笑,道:“这样倒好。让我老妈狠狠教育那小丫头。谁教她们逮到机会吃喝玩乐,既没有三妻四妾的老公,也不用一刻不停地玩心机搞斗争,就那么点儿办公室关系简直就是过家家。”
笑了一回,她看着我,正色道:“老桑,你以后……怎么办?”
我仍是嬉笑着:“还能怎么办?我又没有乾隆爷孝顺,只得好好和老爸眯着,再不时地拍拍你马屁和你混着。”
叶子却没有随我笑,还是细细地打量着我。我深知她心里怎么想,索性道:“你说我还能怎么办?我想过得难受点儿都不行,非得吃喝玩乐着烧钱,好好过下半辈子不可了。”
叶子终于忍不住一乐,道:“美得你冒泡了。”我做严肃状道:“不及某太后美。”说完自己撑不住也笑了,叶子和我笑成一团。
待我俩终于安静下来,她仍是伏过来,搂住了我的肩,静静地从镜里望着我。
我陪着阿玛下棋,可是自己棋艺极烂,苦思冥想着也看不透那黑黑白白。阿玛不着急,缓缓道:“芷儿,你现在可想明白了?”
我摇摇头,道:“没呀,您这局对我来说都赶上那珍珑了。”阿玛一笑,道:“为父不是说棋,是说人。”
我)恍)然(网),下了一个子,道:“阿玛,这次您错了。以后我再不去想,只用心。顺着真心,少些杂念,才是最好的。”
阿玛深深看着我,点头道:“孩子,你现在才是真的轻松了。”
我心里感动,道:“这一次,叶子和我算是都经过了小死一场,活过来之后心里反而都敞亮了许多,两个人都少了些执着。”
“原来是置之死地而后生。”阿玛笑道。
我索性搅了棋盘,正色道:“阿玛,当初您是真的愿意带我离京?”
阿玛挑眉道:“你说呢?”我想了想,道:“您怎么会像我一样糊涂?您这也是要置我死地而后生啊。”
阿玛乐了,道:“你这么说倒也不错。芷儿,必须让你真正离开,才会让你知道你真的离不开。否则,你只会日日觉得不自由不快活,觉得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