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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守文一开始,并未太在意。
可是听杨承烈说完,他明显感觉到,老爹和以前,似乎有了很大的变化。
倒不是说杨承烈原来谨小慎微,而是说那种气度,又很大不同。
脑海中灵光一闪,他蓦地想起张九龄的话,轻声道:“老爹,你决定重归弘农了?”
“是的。”
杨承烈道:“弘农那边很有诚意,我实在不好拒绝。
再说了,我们本就是弘农杨氏子弟,不管以前如何,可是我们骨子里流淌的都是杨氏的血脉。你阿爷临死,都想着能回归弘农。如今我这样决定,也是圆了他的心思。”
这个年代,人们对于宗族的归属感,并不是杨守文能够理解。
他没有就这个问题和杨承烈争执,事实上也没有什么好争执的!不回弘农有不回去的好处;归宗认祖也有归宗认祖的优势。什么事情都是相辅相成,回归杨氏之后,他父子便不再是普普通通的平民子弟,而是堂堂正正的名门贵胄。杨氏虽然不比五大姓,可是在某种程度上,其实力并不逊色任何世家,甚至还要强上几分。
别忘了,武则天的母亲,就出身于杨氏。
当然,归宗认祖固然能够利用杨氏的资源,可同时,也必须要担负起一些责任才行。
杨守文早知道有这么一天,所以并没有放在心上。
“那找个机会,把阿爷的棺椁运回来?”
“那倒不必,你阿爷生前很喜欢虎谷山,已经过去这么多年,再惊动他的话,有些不妥。
他要的,只是一个杨家的名分,其他的倒无所谓。”
两父子坐在车中,低声交谈。
不知不觉,杨守文就把话题引到了刚才面圣的事情上面。
杨承烈想了想,轻声道:“兕子,这件事我以为,你不要再去过问了。
陛下其实已经表明了态度,并不想再追究下去……其实,有些事情,陛下看得比你我都要明白和清楚。只是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决断,所以才故意和你装糊涂吧。”
“你是说……”
杨承烈犹豫一下,掀起车帘,朝外面看了一眼,沉声道:“黑大,在路边停车。”
黑大是个昆仑奴,两年前到铜马陌的时候,并不懂得汉语。
不过这两年他就生活在神都,耳濡目染之下,也渐渐能够听得懂,说得出来,虽然不太熟练。
听到杨承烈的话,黑大忙答应了一声,把马车停在路边。
“传话下去,马车三十步内不得任何人靠近。”
“好的。”
黑大跳下马车,去向杨承烈的亲随传令。
杨守文则诧异看着杨承烈,低声道:“老爹,你这是唱的哪一出?”
杨承烈的脸色,显得格外凝重。
在杨守文的印象里,似乎只有当初在昌平遭遇攻击的时候,杨承烈才露出过这种表情。
“还记得那份名单吗?”
“嗯?”
“就是你在虎谷山小弥勒寺找到的名单……还记得那里面有一封没有署名的信吗?”
第六百一十三章无题
明明不过两年,却好像已经过去了很久。
杨守文甚至快要忘记了那封被他和杨承烈烧了的书信。不过,当杨承烈重又提起的时候,杨守文立刻回忆起来。
“父亲,你是说……”
“那封信的笔迹还记得吗?前些日子,我又见到了那个笔迹。”
说实话,杨守文已经记不清楚那封信的笔迹是什么样子了。不过他倒是相信杨承烈所说,因为杨承烈在这方面,确实非常出众。十年的县尉生涯,让他对一些细节极为敏锐。
“谁?”
杨承烈轻轻搓揉了一下面颊,显得有些挣扎。
杨守文看着他,脱口而出道:“莫非是和太子有关?”
“胡说什么,太子怎会和这件事扯上关系?
你忘了,圣历元年,太子刚从庐陵返回神都。而在此之前,他的一举一动都在陛下的监控之中,怎可能做这样的事?好吧好吧,我告诉你,你可不许和任何人说。”
“我像是那种嘴巴不把门的人吗?”
杨守文说着,瞥了杨承烈一眼。
这也让杨承烈有些不好意思,犹豫一下,从口中吐出两个字来。
“相王。”
出乎杨承烈的意料,杨守文并没有表露出惊讶之色。
他看上去很平静,只轻轻点了点头。
其实,这并不难猜测。
想当初在昌平的时候,杨守文就猜到这件事绝不简单。能够能让慕容玄崱出兵造反;能够令唐波若这种勋贵子弟勾结黙啜,开城献降;能够使河北道几乎不予抵抗,使得突厥兵长驱直入……这绝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事情,其背景一定深厚。
也正是这原因,李元芳在昌平出现。
也正是这原因,陈子昂跑去昌平寻找书信。
也正是这原因,迫使卢永成勾结粟末靺鞨人,甚至不惜攻打县衙……
那个时候,昌平县绝对是八方风雨汇聚之地。也正因为如此,杨承烈杨守文父子在找到了那封信之后,即不敢声张,甚至还迅速烧掉,就是因为知道这里面很复杂。
“父亲,你能够确定吗?”
杨承烈深吸一口气,苦笑道:“这种事,哪能那么容易确定?
不过凭我十年县尉的经验,我可以肯定,八成以上就是相王笔迹。这件事,我谁都不敢说,甚至连你阿娘都不敢告诉。现在说出来,我这心里面,也就轻松许多。”
杨守文能够理解杨承烈的这种感觉!
这件事太大了,大到杨承烈甚至感到无法承受的地步。
相王,李旦……一个皇室贵胄,声望极高的大人物。别看现如今李显是太子,可事实上,李显远离中枢十余载,根本没有多少根基。可李旦不一样,他一直身处中枢,明里暗里的不断博弈,根基牢固。此前若非狄仁杰坚决支持,只怕李显也难坐稳太子之位。而最关键的是,李旦素以仁厚君子的面目示人,这声誉也非常好。
如果被李旦知道,哪怕有武则天护佑,杨承烈也会非常危险。
毕竟,武则天已经老了,很难再像十年前那样,大肆屠戮李唐宗室。如果她对李旦下手,肯定会触动很多人的神经。也许,武则天早就知道李旦的动作,却也无可奈何。
杨守文突然明白,杨承烈为什么这么突然的决定,要回归弘农杨氏。
有弘农杨氏,不一定安全。
但是没有弘农杨氏,他父子就会更加危险。
更不要说,这是一场博弈。从现在的情况来看,相王李旦未必会心甘情愿的退出角逐,甘心对李显俯首称臣。如果从这个角度来想的话,一些一直以来无法解释的事情,似乎一下子都有了答案。
那批被劫持的元文都宝藏;颜织为何会暴露了行踪;薄露如何突破的播密川;以及疏勒边军的古怪行为……
杨守文闭上眼睛,嘴角露出一抹苦涩的笑意。
仔细想想,如果不是李旦,其他人恐怕也没有能力去做这样的事情!
“父亲,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杨守文说完,挑车帘从马车上下来。
“我想一个人走走,天不早了,父亲早点回去吧。
有些事情,你我父子心里明白就好,莫要轻举妄动。我想,陛下未必不知道这些。”
杨承烈坐在车里,没有下车。
他掀起车帘,沉声道:“兕子,你也多小心。”
这句话出口后,不知为什么,杨承烈觉得一下子轻松了不少。
也许是有人和他分享了秘密;也许是因为,他找到了一个可以相信,甚至依靠的人。
目送着杨守文的背影,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杨承烈突然笑了。
……
已是隆冬,桃花峪早已不复那苍郁景色。
银装素裹,火树梨花,是眼前桃花峪的真实写照。月光照进桃花峪的谷口,更显得几分清冷。
谷中的茅屋依旧,亮着灯。
当杨守文回到桃花峪时,已经是后半夜了。
寒风呼啸,但是在吹入峪谷后,却变得轻柔许多。杨守文登上门廊,房门吱呀一声打开。
“师父,你怎回来的这么晚?”
开门的是封常清,那小脸上带着几分焦虑。
杨守文笑了笑,取下了身上的挎包递给封常清,迈步走进屋内。
火塘里的炭火很旺,上面挂着一个铁皮水壶,里面的水已经沸腾,正咕嘟咕嘟的冒蒸汽。
明秀在坐在火塘旁边的白狼皮褥子上看书,杨十六则蜷在一隅打盹。
当杨守文进来,明秀放下了手中的书本,笑着道:“青之,看样子这次你惹得祸事不小。”
杨守文脱下了身上的貂皮大氅,丢给杨十六。
他在赤足走到火塘旁边坐下,道:“需要胡说八道,哪有什么祸事?
陛下只是让我老实一些,不要招惹是非,然后就让我离开了……不过离开上阳宫后,遇到了老爹。他送了我一程之后,我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