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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尝有些艰难地咽了口口水:“他准备怎么查?”
“他说卫厉王此人诸多谜团,连一幅画像都未留存,但卫王宫内,还有曾经服侍过他的老宫人在。他准备把人请来长安,当面一问。”
“……”魏尝突然有点无法呼吸了。
薛璎见他脸色不对,额间都冒出汗来,怪道:“你怎么了?”
他扯扯官服衣襟,借口道:“不知道是不是中了暑热,有点闷。”
薛璎抬头看了眼并不十分浓烈的日头,“哦”了声:“不舒服就找宗太医。”
魏尝是得赶紧找一找宗耀了,当下也没心思再纠缠她,点点头说:“那我先回去了。”说罢步伐不太稳健地往回走。
薛璎见状倒有点奇怪。这人向来不缠到最后一刻不放手,难不成当真闷出了病来?她叫住他:“魏尝?”
魏尝扶着门框回过头:“啊?”
见他这么大反应,她突然又不晓得说什么了,摇摇头说“没事”,想他那种体格能出什么事,便扭头从后门回了府。
魏尝以身体不适为由,赶忙叫来宗耀,把事情跟他讲了一遍,问道:“都换了这么多任国君了,王宫必然也大洗过好几回,真有服侍过我的老宫人还活着?”
宗耀也不太确定:“当年阖宫上下都认得您,又不能把人都灭口了,兴许还真留了那么几个……”
魏尝急得来回踱步:“我长得这么英俊,三十年过去,人家也未必忘吧?”
宗耀“呃”出一声:“君上冷静点,容微臣想想法子。”
“解铃还须系铃人,当年那巫祝就没留下传人?我也好确认确认,看是不是当真一给后世之人晓得真相,就必回三十年前无疑。”
当初魏尝刚来时,第一时刻就询问了那名巫祝情形,但宗耀说他查证过,那人早在很多年前就已过世。
他摇摇头:“据微臣所知,巫祝并无后人,或者即便有后人,也被陈高祖杀绝了,毕竟这等通天之术,为已所用是好,但若为他人所用,着实是个祸患。”
“那怎么办,我毁个容?”
“万万不可啊君上!天无绝人之路,即便真给认了出来,这种神乎其神的事,又有几个人会信?”
魏尝叹了口气:“总之你先替我准备准备吧。”
*
接下来几日,魏尝提着颗心,吊着个胆,几次有意无意向薛璎打探,直到五天后,听闻真有一名老宫人已身在入都路上,只得再次找来了宗耀。
“毁容的法子想到了吗?”他问。
宗耀着实不忍,默了默,掏出一个陶罐来。
魏尝问这是什么。他说是蜂蜜。
“蜂蜜能毁容?你别欺我不懂医。”
“蜂蜜自然不能毁容。”宗耀痛心疾首道,“但倘使您把这蜂蜜抹在脸上,然后微臣再去弄一窝蜂来……”
魏尝浑身一抽搐。这么激烈的法子?
宗耀解释道:“您别觉这法子听起来不靠谱。蜂可找毒素少的,蜇了您以后,保管您脸肿得神仙也认不出,但事后若及时解毒医治,又可叫您容貌恢复如初。”
魏尝咬咬牙,沉默一晌,下定决心道:“行吧,给我来一窝蜂。”
宗耀很快弄来一窝蜂,小心翼翼装在囊袋里,待他面上涂满蜂蜜,确认道:“君上准备好了吗?”
魏尝眼一闭心一横,说“来吧”。
宗耀打开囊袋,将那蜂窝一脚猛踹向他。
魏尝一听那嗡嗡响动,忍不住睁开眼皮,这一睁,就见漫天的黄蜂振着翅膀向他涌来。
他一骇,回头就跑,大喊道:“我后悔了!这玩意儿这么密密麻麻的,太恶心了吧!”
宗耀跟在后头喊:“都到这份上了,您忍忍,长痛不如短痛!”
魏尝一边摇头一边狂奔:“不行,我不蜇了,不蜇了!”
蜂群气势汹汹,他从院子这头奔到那头还没甩掉,正要破口大骂,忽听一个声音诧异道:“这是吵什么?”
他猛一回头,就见薛璎正站在院门边往里望,当下也来不及询问她怎么来了,忙高声道:“别靠近我!”
他这边一停下来说话,就给一只黄蜂猛蜇了一口,捂着鼻子痛叫一声,继续跑,不料扭头却见一半的黄蜂不追他了,涌去了薛璎那头。
薛璎一眼看清情状,慌忙大退。
他心道不好,赶紧冲过去救她,边喊:“你刚沐完浴吗?”
薛璎说“对”,一边挥着袖子驱赶黄蜂。这时候,一身武功好像也不管什么用。
宗耀见状慌了,知道她一定是沐了花瓣浴,忙说:“微臣叫人拿火来救殿下!”说罢扭头就跑。
魏尝已经到她身边,拽过她手腕就往自家后院跑:“来!”
她被拖着死命狂奔,周身全是嗡嗡大响的黄蜂,到得后院一个湖边,见他停也不停,说:“跟我跳下去!”
薛璎来不及挣,下一瞬就已被巨大的水流包裹冲刷,但她……她不会水啊。
第36章
纵使孟夏时节; 湖底下也是冷的。
几乎一刹间,薛璎就被这样的凉意激得阖上了嘴与眼,也因此愈加强烈地感到了自己在下坠。
不止是身体; 还有心。明明不是生死关头; 也很清楚魏尝的手自始至终不曾松开她,但心底却被一种莫大的恐惧填满了。
她已经很多年不曾有过恐惧; 即便当初在雪山遭遇狼群时也是。当下这种情绪陌生又不受掌控。似乎害怕的人不是她,但那个“别人”的感受; 却实实在在占据了她。
下一瞬; 她被水流闷堵的耳边响起了一个紧张的声音:“阿薛; 阿薛!”
她被这声音惊得猛睁开眼,看见自己已不在一片青黑的湖底,而躺在一块潮漉漉的礁石上。
一个十来岁的少年跪在她身边; 浑身湿透,鬓发凌乱,玄色的薄缯衫不住往下滴淌着水珠,见她醒转; 露出如释负重的神情来。
而那张脸——眼如星子,鼻若悬胆,眉飞入鬓; 眼角下边有一颗细细的黑痣。
薛璎忽觉头疼欲裂,视线也跟着模糊起来,整个世界很快再次陷入黑暗与沉寂,而与此同时; 唇上传来略有几分粗砺的湿热触感,紧接着,满含侵略的男子气息渡入她口中。
她再次奋力睁开眼来,就见魏尝跪在她身边,一手捏了她鼻子,一手扶住她肩,微微张开的嘴离她的唇越来越近。
下意识地,她膝盖一抬,猛力朝上顶去。
魏尝毫无防备,因如此姿势本就重心不稳,被她轻易推翻。一个天旋地转后,就见她已经骑跨在他小腹上。
但并不暧昧。她俯低身子,一只手虚虚掐着他脖子,是压制和威胁的意思。
他却松了口气,说:“以为你溺水,吓死我了。”
薛璎脑内一团浆糊,方才顶翻他的动作不过手脚自发而为,根本未经思考,闻言才明白他先前在救她,手上动作顿时一松。
只是松完手,神情却又重新紧了紧。
虽是救人,可嘴碰嘴不也越界了吗?
她这边一松一紧,魏尝的喘息却慢慢变得粗重起来,偏过头,竭力不看她湿透的嫩黄薄衫,和因此映衬出的婀娜身段与透亮肌肤,以及胸前大片春…光,而后举高双手,摆出投降姿态,说:“我不动你,你让我起来。”
薛璎却双眉紧蹙,一动不动,直直注视着他的面孔。
她是这下才彻底清醒过来。
方才坠湖一瞬,她确确实实又听见了,那个声音沙哑的少年在叫她“阿薛”。而且这回,她还看见了他的脸。
薛璎意识到,自己第一次睁眼时,其实并未醒来,所以魏尝才误以为她溺水了。但事实上,她只是被那个如梦似幻的画景禁锢住了神志。
而画景里的那个少年,跟此刻她身下之人长得太像。她甚至觉得,如果魏尝小上七八岁,可能就是生得那副模样。
“冯薛璎,”魏尝的喉结滚了一下,额角青筋突突直跳,“你这样……我受不住了……”
薛璎终于发现不妥,低头看一眼自己凌乱散开的衣衫,腿一跨翻身而起,继而背过身去整理前襟。
魏尝也飞快扭过头,眨眨眼开始望天。不是不想看她,而是他这段日子已经深刻体会到,看得到摸不着更煎熬。
他张张嘴,想说点别的,转移注意力,压下…体内躁动:“这里是湖对头,我脸上蜂蜜也洗干净了,黄蜂应该暂时不会……”
“魏尝,我们……”薛璎打断他,理好衣襟后重新回过头,“我们以前见过吗?”
他诧异转身,旖旎的心思霎时荡然无存,木了木问:“什么意思?以前?”
“对,以前,大约……七八年以前。”
他愣了愣。七八年前,他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