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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乃今吾子欲效公输,为杀人者助,岂不谬哉?岂不谬哉?!”相夫陵结束了这一番雄辩,因激烈言谈而前倾的身子坐回席上,等待越之於回答。
如今你却打算效仿公输盘,为虎作伥,助秦杀人,岂不是太过偏离当年墨子的心意了吗?
其他人也默然不言,只看着越之於要如何回答这样激烈的指责。
越之於眉梢挑了挑,懒懒开口,“宋国存,然子墨子归,过宋。天雨,庇其闾中,守闾者不内也。故曰:‘治于神者,众人不知其功;争于明者,众人知之。’”
宋国得以保全,墨子从楚国归来,经过宋国,天下着雨,他到闾门去避雨,守闾门的人却不接纳他。
所以说:“运用神机的人,众人不知道他的功劳;而于明处争辩不休的人,众人却知道他。”
这一段话同样也出自方才相夫陵引用的《墨子·公输》篇,此时被越之於说出来,总不能说他没道理。
“相夫先生乃齐墨也,以三寸之舌行走王都,喋喋难休,岂非‘争于明者’耶?”
越之於笑笑,很不客气地将指责推回相夫陵身上。
不等相夫陵辩解,又接上下一句:“而况,於非以巨弩伤人,而欲以之事秦王,秦王一天下,霸诸侯,则墨家将推行于世,岂不妙哉?”
尽管有绮里季等人在此,越之於也毫不讳言自己的目的。
解忧眸子闪了闪,将墨家推行于天下?也就是说,越之於是用这巨弩,与秦王做了一个交易?
如果巨弩做成,为统一六国出过力,那么秦王就扶植墨家?
怎么可能?!解忧摇了摇头,秦国的法家势力盘根错节,根深蒂固,除了时间之外,谁都没有能力去改变它。
而墨家,注定了要消失于历史的洪流之中,谁的努力都将付诸东流。
“医忧有说?”越之於见到她的动作,很想逗逗这个奇异的女孩。
“……不知师於与吾兄,如何相待?”解忧抿唇。
越之於看着她高深一笑,这姑娘问的,多半是白天发生的那件事。
“於与师连,譬如公输与子墨子,亦敌亦友,惺惺相惜,医忧以为何如?”
我和剧连,就像公输班和墨子的关系,又是敌人又是好友,在木甲技术上惺惺相惜,你认为呢?
解忧点头,清缓微哑的声音在空旷的堂屋内回荡不休,异常清晰,“木甲以磁而动,榫卯操控,利人也;机括以畜为力,得枢则动,伤人也。若以子墨子与公输班比之,则吾兄为子墨子,师於为公输班。”
木甲术以磁为动力,以榫来控制,追求的是能灵活轻巧,栩栩如生,能够有利于人;机关术则是以牲畜为动力,以枢来控制,用作战争军事工具,追求刚硬肃杀,伤人无数。
如果真要用公输班和墨子来作为比较,那么剧连便是墨子,你越之於便是为虎作伥的公输班!
绮里季等人全都变色,这髫年女孩竟能有如此见识,竟敢说出这些话,当真是不简单。
唯独越之於面色不变,饶有兴味地盯着解忧,似乎想从她的眸子里看出些别的东西,“然则,医忧有何教?”
“伤人者,必自伤。”解忧阖了一下眸子,“师於今日所为,如堕入魔道,除却黄泉,永无出路。”
第五十一章 暗夜截杀
更新时间2015…11…16 20:03:10 字数:2090
一座皆惊。
连越之於都没了方才优哉游哉的笑意,沉下来的面色阴狠到可怕。
虽然无人知晓解忧口中的那个“魔道”是什么意思,但大意他们都明白。
伤及他人的东西,必定有一天会反过来伤到自己,越之於如今造出巨弩伤人,必然有一天也会因此伤及自身,就像堕入到无出路的地方,除了死,永远不能回头。
剧连点头,解忧信口开河、危言耸听的本事向来很不错,只可惜越之於并不是会被轻易吓到的人。
“医忧所云,於将谨记于心也。”越之於重拾无懈可击的笑意,起身相送,“然医忧既云,‘除却黄泉,永无出路’,诸位何须再劝?”
既然你都说了,我这么干绝不会有好下场,也没有什么出路,既然没有出路,你们劝了又有什么用处?
这话一说,连解忧也怔了。
趁着众人一怔之间,越之於已经移出堂屋,立在廊下摆出一副主人送客依依不舍的表情,再赖着不走,反倒显得他们不识礼节。
解忧磨了磨牙,好你个越之於,真是个有文化的流氓。
来到南巷时怀着多大的期望,到离开时便化作等量的失望。
唯有剧连步子不见任何沉重之感,对于会铩羽而归无甚意外。
他与越之於相交多年,对于他的言谈十分熟悉——跟这个人讲道理,完全不可能讨到一丝好处。
解忧窝在车中闭目养神,对于此次论辩失败,她其实也无甚失落。
在这辩士说客可以作为一种职业,养家糊口的年代里,她也实在没有指望过,自己一张嘴能够说过那些人。
只有越之於的阴狠让她心寒,她可以从越之於的眼中看出,这个人,为了达到目的,是可以让所有人作为牺牲的——她很害怕,越之於会对剧连不利。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真的将剧连作为一个亲人一般去关心……
方才,她分明应当遵守与医沉的约定,不开口评论三派墨者之事,但为了剧连,她忍不住出言与越之於针锋相对,还直接导致了他们被越之於“送客”。
“医女,何谓‘魔道’?”剑姬倚在窗口,鬓发随车马的行进轻轻晃动。
“所谓‘魔道’,自在由我,不拘世俗。”解忧阖眸叹息,“然……”
接下来的话,霎时间被淹没于马匹尖锐的嘶鸣之中。
车马骤然停止,剑姬一手扣住窗沿,一手挽住解忧胳膊,这才免于她摔出车子。
“遇盗!”有人厉声呼喝。
剑姬短剑在指间一转,揽着解忧冷笑,“岂非越之於之徒也?”
这个“盗”隐含着太多的意思,在咸阳城中的街道上,自然遇上的不会是匪徒,而是行刺之人。
结合越之於的那种阴狠形象,剑姬很乐意觉得,他们前脚离开南巷,后脚越之於便派人前来杀人灭口,永绝后患。
“不然。”解忧摇头,三派墨者彼此牵制,越之於若是派人半途截杀,除非他有本事将这里的人尽数杀死,一丝风声都不漏出去,否则他将受到天下墨者的声讨。
他再孤注一掷,也绝不会干这种傻事。
但解忧话音刚落,一柄雪亮的剑刃便刺入车壁,险些刺中两人,接着剑尖一挑,将半边车壁全都破开,寒冷的夜风灌进车中,将帘子吹得鼓起。
剑姬揽住解忧,顺着车马倾斜的方向就地一滚,稳稳落到地面上,再次躲开一剑。
外间兵戈之声十分激烈,受伤横尸的不在少数,鼻息之间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
“剑姬,右方!”解忧沉声提醒。
剑姬被她陡然一喊,自然而然地偏向右侧,但右侧根本没有任何刺客的影子,反是回眸见左方有人直直将剑送到那女孩身前。
“医女!”
“阿忧,小心!”
剑姬和剧连几乎同时赶到她身侧,但他们所见的,只是大片的鲜血在解忧白色的衣衫上晕染开,而她的唇色,霎时变得苍白如雪。
两者似乎倏然换了个颜色,看得其余几人胆战心惊,木然立在原处,一点也动不得。
周围的刺客霎时退了个干净,只留下满地的血迹,诉说方才激烈的争斗。
“兄……”解忧咬着下唇,眸色闪动,示意剧连抱起她,随后往他怀里缩了一些,似乎还想再开口,但唇刚开了一线,便渗出一丝血迹。
“阿忧,勿出声。”剧连不知道她能不能撑住,尽力保持镇定。
“……就当,我不治……”解忧凝着眉,忍着痛轻舒一口气。
她太高估这具身子的耐痛能力,若非她一意强撑,大概早已晕了过去。
…………
“哼,醒了?”
解忧才睁眼,便听到这么不客气的一句话,眸子迅速睁开,循着声音的来源,狠狠瞪上一眼。
那人是相夫陵。
剧连和剑姬立在一旁,满脸的担忧。
“陵早已说过,此女如斯胆大,无需担忧。”相夫陵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
解忧略略抬头,这才发觉伤口已被清理过,上了些药。
剧连上前,看着她苍白的面色直揪心,“阿忧,无需如此。”
方才急匆匆地赶回来,相夫陵说往日与医缓交好,蒙医缓教授了不少医术,自告奋勇替解忧检查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