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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忧再度陷入沉默,难道……她会错意了?景玄今夜来寻她,真的只是单纯的……睡觉而已?
“秦军已近招摇,近日传信冗杂。事务繁多,渊已处之数日,仍无头绪。”景玄说到这里,虽然黑暗中,仍抬手精确地捏了捏怀中人小巧的下巴,低头蹭到她耳边。“虽有佳人在侧,亦无心一亲芳泽矣。”
解忧心中一松,面上却恼了,小手胡乱推开他,“胡言乱语……”
才退开一点距离,腰间一紧,又被重新捉了回去,斗篷被迅速一摘,接着人被提起,离了地面,尚未来得及抗议,肩窝里已然埋上了景玄半侧面颊。
他鬓边的发丝、温热的呼吸,一下一下地拂在她的肩窝和胸锁上,痒得难忍,却不敢乱动,生怕惹得他兴起,又动手动脚。
“忧忧……”景玄呼吸着她身上好闻的兰泽草气息,这淡雅的气味清浅而自然,令人心中烦恼顿去,万分安宁,难怪那头狐狸这般喜欢黏着她,只怕同她身上的草木气味脱不了关系。
和她待在一起,他很安心。
她就像神话中的、屈子笔下的山鬼,披薜荔而佩女萝,衽兰草而撷蘅芷,若是她能再像山鬼那般娇俏多情一些,那就再好也不过了。
解忧郁闷地扁了扁嘴,很轻柔地道:“忧非玩物,冢子还请放手。”
“……忧忧何以有此一言?”景玄抬起头,眸色疑惑,他已经不止一次听解忧如此说了。
在他看来,他喜欢怀里的女孩子,向她吐露爱意,与她亲近本就是自然之极,他从未将她视作玩物。
而且,那头火红的狐狸平日不也喜欢缠着她么?自己也喜欢有她陪在身边,这有什么不对?
解忧沉吟一下,她只是从心底里觉得,景玄这样待她很轻佻,但真要说出有何不妥,她却有些词穷。
等了一会儿没听到解忧答话,景玄也不再追问下去,他连日处理往来的信件,早已倦得很了,将怀里的小人先放到床内,自己除了外衣,搂了她睡下。
解忧再度郁闷地扁了扁嘴,这下可好了,景玄都直接将她当抱枕了……连玩物都算不上了……
但再郁闷也没用,至少他今夜安安分分,她已经大为高兴,方才他又应允将荧惑还给她,更令人欣喜。
心里轻松,倦意也如水一般涌上,鼻尖缭绕着檀香味,虽然不那么亲切,但也尚可。
“忧忧何时来天癸?”
半梦半醒间,解忧冷不丁听到这一声,吓得立时睁眼,面颊一片飞红。
虽然医喜几次为她诊治,她也知道瞒不过景玄的,但他也不能这么直白地……问出来啊……
“忧忧气息浅而促,不似已然入眠,为何不答?”景玄低下头,蹭到她面颊旁,一双眼与她对了个正着。
“咳……”解忧低咳一声,眸子转向他处,想了一想,淡淡道,“为掩女身,忧曾连年服食丹砂,恐终生不能有子……”
无子的话,景玄应该会很在意吧?这样他对自己的心思定会渐渐淡去。
“丹砂?”景玄眉头一蹙,抱在她腰间的手臂微紧,听闻曾有术士服食丹砂所炼的丹药身死的呢,这丫头真是胡闹,还有她身边的人怎么也不阻止她?
他却没想过,解忧性子顽固,认定的事情绝不肯轻易改变,医沉又不似他这般霸道不讲理,只是不时相劝,怎会去强解忧改变心意?
PS: 元宵快乐!
最近剧情有点乱,忙着理剧情,所以更新比较少,尽量从明天开始补上,还有一万点击的加更。
☆、第一百八十五章 景玄的心思(一更求订)
解忧觉得这话题无甚意思,翻了个身,背向景玄。
“明日唤医令为卿诊治。”景玄微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接着揽上她纤细的腰肢,双手扣在她小腹上,凑近她耳边轻叹,“忧忧为我生个孩儿……”
解忧不耐烦地抓起被角捂住耳朵,他怎么就这么执着?生个孩子?她怎么觉得她现在这具身体依然还是个孩子呢……
何况且不说她现在尚未来天癸,就算来过天癸又怎样呢?她自己也是医,想无声无息地解决掉腹中的孩子还不简单么?
以她所知,她有千百种法子令自己彻底失去生育的能力,只是她心有顾忌,不愿如此而已。
景玄不知她在转着什么念头,见她既不说话,也不动弹,只当她已睡去,没再与她计较,只将缩在一旁的小人拉回怀里。
萦绕在她身边的兰泽草淡香飘渺得仿若梦境,令人渐渐忘却这些日子焦头烂额的事情,很快睡去。
…………
景玄醒得很早,天色微明,只能听到一些断续的鸟鸣。
怀里解忧睡得正沉,一只小手紧紧攀在他腰间,微红的脸则贴在他衣襟上,不时蹭上一蹭——还是她睡着时的模样可爱些。
轻轻向她面颊上吹了吹,逗得她黛眉微微一蹙,仿佛雾中若隐若现的峰峦,景玄唇角忍不住弯出一道弧度,不想将她吵得醒来,遂移开了脸,下巴抵着她发顶,仍旧闭上眼。
但不过片刻,他再次睁开了眼,有些痛苦,有些郁闷地蹙起眉。
一闭上眼,眼前就是烽火燎天的场景:兵戈灿银的冷光,殷红飞溅的血点,凄厉绝望的哭号……简直就是挥之不去的噩梦。
这噩梦指使着他入魔一般地寻找报复的法子。可在他尚无所动的时候,带来这些噩梦的秦军却又打算挥师入百越,这是一群虎狼之师。
摆在面前的似乎只有两条路:先暗中离开此处,另寻安身之处。再图反秦;或是以目前的力量拒秦,但这几乎是不可能的,若是不自量力地与秦军硬拼,最后的结果只会是玉碎石不焚。
选第一条似乎太过懦弱,说得好听一些是保存实力。等待时机,可这时机若迟迟不来,一躲再躲,一等再等,难不成他就一辈子东躲西藏,然后默默无闻,泯然众人?与其如此,还不如像高渐离一般愤然一击,虽死无憾。
但第二条也显然不可行,他要的是反秦复国。重立楚的宗祠,可不是求千秋忠烈之名,若复国当真无望,他自己一人可以死,但带着手下一道自取灭亡的事情他绝不会做,他相信,活下去总会有转机的——这十年中,秦太过风光,烈火烹油岂得长久?
进退两难中,或许洞庭之行能让他看清。秦军对待统一百越之事究竟有多大的信心。
百越各族杂居,山地陡峭,雨林丛生,生民均断发纹身。民风光怪陆离,女子恨不得比男儿还剽悍,更有毒瘴蛊虫之类,令人谈之色变。
正因如此,楚虽然早已将吴越两地收入版图,但惮于百越诡异。后期的楚国又内政混乱,国力不足,因此迟迟不敢妄动。
若是秦自以为当初惠文王攻下巴蜀全没费工夫,这些南方蛮族浑不可惧,而轻视了百越,那定然要吃亏。
秦军若在百越困顿,必然抽调散布在楚地的兵力南下支援,他们倒可以组织零散的兵力和楚之流民,趁机夺回故地——难道解忧之前说,黔中之汞又可复得,说的便是此事?
低头看看怀里依然熟睡的小人,不可置信地摇头。
解忧她看起来这么柔弱,那纤细的脖子一掐即断,半点没有巫的神秘之感,何况中原那些优秀的医师似乎都很鄙弃巫呢……解忧从赵地来,又长久居住在墨家,定然不屑行巫卜之事。
那她为何能够预知世事?还准得令人咋舌。
难道这世上真的有生而知之的奇人?
杳杳数百年的乱世从不缺奇人异士,能够通过卜筮、观星等术数推衍未来之事的人也不胜枚举,推算的人多得数不胜数,总有几人能够说对,见得多了其实并不稀奇。
但他觉得解忧不同,解忧她不需算,这是一点,还有便是,她说得那么肯定,那么理所当然,还带着一种“你爱信不信,反正肯定是这样”的笃定之气,而且她百般不愿和自己搅和到一起,明显是知道什么之后而趋利避害的选择。
这看似温驯无害的丫头身上藏着太多的谜,在弄清楚之前,他绝不会放她走,但等他有一日彻底弄清,怕是更舍不得放她走。
若是如此……生同裘,死同穴可好?
景玄陡然一怔,一抬眼,窗外已是阳光粲然,白光刺目,将心镜也照得一片澄澈。
他方才竟然想带着解忧一道死,这个想法着实令他吃惊。
他向来知道他所图谋的是一不小心就万劫不复的事情,他固然倾心于解忧,甚而将她强留在此,却从没想过要让她也陷于危险之中,至少今日之前,他并未这样想过。
否则便不会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