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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慎还要装傻； “什么为什么？”
“徐慎！”钟惺忍无可忍地怒斥道，“老吴很生气，你真的触到了他的逆鳞； 这次和以前不一样，他不会再简单地算了！”
“那他想怎么样？”徐慎反问，“送我进监狱吗？”
“是的。”钟惺毫不留情地给出肯定的答案，“若是你确实做了该进监狱的事。”
徐慎的脸色总算发生变化； 他不再笑得人畜无害，冷冷地扯了扯嘴角，不能免俗地说出一句最俗套的台词：“就为了一个女人？”
而钟惺也很经典地回复：“那是他心爱的女人！”
钟惺疲惫地叹了口气； 这就是徐慎与众不同的地方，他也不是讨厌崔眉； 只是不在乎。他对吴骏孙的感情没有办法投射到崔眉身上，而他理所当然地认为吴骏孙应当与他相同。
钟惺也没法跟徐慎谈他的心理问题； 那是心理医生的职责，他努力说服道：“不管你能不能理解，能不能接受； 老吴都会因为你对崔眉做的事追究到底……所以，我可能是你最后的机会。”
徐慎眯起眼睛注视了他一会儿，像是考虑他言语的真实性，就在钟惺以为自己打动了他，终于能听到几句心里话时，他突然又是一笑。
“我相信你，”徐慎慢慢地对钟惺道，“可我也相信老吴，除非他当面对我说，不然我不认为他会那样对我。”
“徐慎！”钟惺爆发出来，“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做了什么？现在不是老吴原不原谅你的问题，你犯法了！警察不会放过你！”
徐慎笑得更得意了，他把双手背到手后，那条钟惺看不到的狐狸尾巴悠哉游哉地晃动，“你们找不到证据。”
话题又绕回原点，钟惺心头一阵悲哀，他知道自己失败了，徐慎不肯对他敞开心门，或许他从来就没那样做过。
钟惺对徐慎失望透顶，但同时也感到无比的释然，就像放下了肩上沉甸甸的重担。他是个十分理智的人，徐慎这些年来的作为越来越挑战他的下限，他和吴骏孙一次次包容下来，耐心也早就被消磨殆尽。现在吴骏孙决定放弃徐慎，他来找徐慎不过是为了给自己和对方的友谊最后的交代，既然徐慎不接受他的好意，钟惺认为，自己也不必再感觉愧疚。
“我明白了，”钟惺收起所有形于外的情绪，沉稳地对徐慎点了点头，“我尊重你的选择。”
他毅然转身，徐慎微有点发怔地望着他的背影，眼看他将要走出视界，忽然扬声道：“我和崔眉打了个赌！”
钟惺驻足，没有回头。
“这是最快找到内奸和幕后主使的办法，”徐慎继续道，“她只需要冒一点险，曾广均毕竟是她的父亲，她活着回来了不是吗？”
徐慎的语气如此理直气壮，末尾的问句甚至还带出一点点真切的疑惑，钟惺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却依旧无法搞懂他的脑回路。
不懂便不懂吧，钟惺想，他不必懂得徐慎，这个世界自有一套人人都遵守的运行规律，是徐慎必须去懂得它。
是时候让徐慎学会做一个“人”！
他迈开大步离去。
…………
……
吴骏孙抱住崔眉就再也不肯放手，被水流同时冲出来的还有一个小梅，他硬是从头至尾都没发现。
幸好警察涌进来抬走了小梅，他们善意地没有打扰吴骏孙和崔眉，唐明旭还特意由警车里找到一条绒毯，蹑手蹑脚走近，轻悄地放到两人旁边。
崔眉被吴骏孙搂在怀里，面部正好朝向他的方向，她不认识这位英俊得像会发光的警察，疑惑地多看他一眼，唐明旭把手指竖在唇畔，对她粲然一笑，又踮起脚尖退了出去。
崔眉惊讶地发现，她没有看到这位警察的尾巴！
对了，还有吴骏孙的尾巴呢？她也没有看到他的尾巴！
她无暇就这个问题再想下去，因为房间内终于只剩下他和她。
崔眉浑身湿淋淋地被吴骏孙锁在怀里，他恨不得化身毯子密不透风地裹紧她，说实话，这并不太舒服，但她理解他的心情，因她自己也是同样。
在水里她窒息过久，有一段短暂的脑袋空白，那种感觉非常奇怪，说是空白又不是白茫茫一片，而是很多念头雪花似的纷纷扬扬飘落，每一片都还没着地就融化了，那些念头尚未成形又化为虚无，于是她自己也仿佛变成了虚无。
她的灵魂像是与身体断掉了联系，灵魂在虚空中飘浮，身体浸泡在水里，残余的神经反射让她睁开眼，看到了吴骏孙。
她对他说了一句话。
等到水流倾泻而出，肺部重新进入空气，崔眉呛咳不止，每咳一声都像是将灵魂推进肉/体一分。
她奇迹般记起了那些碎雪似的闪念，那每个念头里都有两个人，妈妈和吴骏孙。
她也想到了自己对他说的那句话。
她说，别害怕。
吴骏孙箍住她的双臂一直在发抖，剧烈的战栗由他身上传到了她的身上，于是他们一起颤抖，就像两只冬天里只能借由相拥取暖的寒号鸟。
“别害怕。”她低声在他耳边重复道，声音因为呛咳而沙哑，吴骏孙被这嗓音刺激到，双臂由她的腰间攀援而上，捧住她的头颈两侧。
他下意识地在她颈侧摸了摸，摸到她温热跳动的脉息，颤抖约略缓解了几分，他慢慢地松开她，抬起头，在可以看清她的最近距离凝视她的脸。
崔眉努力挤出一个微笑，没办法，他看起来可真糟，倒像他才是被绑架被水淹的那个倒霉鬼。
吴骏孙眼圈泛红，不过他在她身上蹭了满头满脸的水光，所以她也看不出他脸上的是泪痕或是水痕。
“对不起，”他的声音也在颤抖，简单的句子支离破碎，“对不起……”
他还想说第三个对不起，崔眉却不想再听，她往前一凑，用唇给他堵了回去。
这个吻充满安抚意味，对他和她都极其见效，吴骏孙被动地承受了一会儿，突然凶猛地啃了回来，比他以往任何一回的吻都笨拙，甚至比他们的第一次更生涩，更没章法。
他仿佛想用这个吻吞噬掉她的灵魂，这样他和她就能活在同一个躯体里，从此生死不离，无论世事如何变幻，就再也没有什么能够将他们分开。
崔眉断断续续地喘息，她不得不使劲推搡吴骏孙，逼他给自己留一点呼吸的空间，可每次吴骏孙都是刚退开又忍不住凑上来，一次又一次，由海枯到石烂。
到他们彻底平静下来，敞开的门外已经漆黑一片，崔眉湿透的衣衫也被两人的体温烘至半干。
想到他们还身在贼窝里，吴骏孙后知后觉地感到不安，他试着站起身，双腿却因为跪坐太久而酸麻，原地晃了晃，差点就要向后栽倒。
“惹”一声响，小机器人从黑暗的角落中滑过来，及时撑住了它不靠谱的爹。
“嘿，”崔眉的嗓音稍微恢复了点，她低低柔柔地和它打了声招呼，“谢谢你，宝宝，你救了我的命。”
“宝宝”这个称呼激活了小机器人的反应模式，它仰起上面挂着水珠的方脑袋，用少年吴骏孙好听的声音朗朗回应：“我的名字叫吴骏孙！”
是，你的名字叫吴骏孙。
崔眉轻抚小吴的方脑袋，又转头看身侧那个老吴，他发现了那位警察留下的绒毯，抖开来，小心翼翼地披到她肩后。
“它沾水没事吧？”她不放心地问。
“没事。”吴骏孙答，又补充道：“回去我再检测几次。”
是几次而不是一次，崔眉既欣慰又遗憾地想，他的理智回来了。
吴骏孙把崔眉扶起来，伸出一条胳膊搂住她的肩膀，另一只胳膊伸在前方探路，借着小机器人两只亮闪闪的大眼睛，他们就这样磨磨蹭蹭地走出屋外。
两人在屋外撞见留下来看守现场的警察，崔眉特意留意了下，也没有看到他的尾巴，她心中惊疑不定，不知道自己出了什么问题，难道是因为溺水？意识断片引发的结果？
吴骏孙本有意向警察探听几句案情，低头看了眼崔眉，又改变了主意。
“忘了吧，”他搂着她走出四合院，步伐逐渐加快，“不管是过去也好，现在也罢，所有你经历过的不开心的经历、痛苦的经历、担惊受怕的经历……所有的负面情绪，你都可以忘掉，再也不要想起来。”
“嗯，”她因为看不到尾巴而起伏不定的情绪被他安抚下来，往他怀里缩了缩，“好。”
“我希望你的未来只有开心、快乐、幸福，如果我做不到，我给你权利随时抛弃我，但在此之前，请你相信我。”
她唇畔带笑，又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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