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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莫非还有什么要吩咐小人的?”
“不,没什么要事,如果你回去见到陛下,就顺道替我传句话——国,即天下。”邢定国伸手搭上他的左肩,脸上泛起了会心的笑意。
“国,即天下?”
当姜瑾透过慕容阴云,将邢定国的话传到梓京时,邢定天站在窗前,遥望着烈洛的方向,感慨万千。
他本不知道如邢定国这样习惯舞枪弄棒之人,也能说出此等罕见的、可以被戏称为“文绉绉”的话语,如果弟弟是当着他的面说出这话,他想自己恐怕要先笑着用手指轻轻戳一下邢定国的脑袋。然而,这话却着实说到了他的心坎上,“国”即“天”下,那不正代表着弟弟对他的一片赤诚、发誓永远效忠吗?一想到此,邢定天由衷对弟弟无限感激,皇室中的兄弟,能做到团结一致,即使朝廷果真被奉胜昌完全控制,他们最终会失败,或许他也能在苦涩中为这份兄弟之情而露出微笑吧。
但是,姜瑾到底要让邢定国如何帮助他,邢定天仍然不得而知。那个“卖花郎”小谋士做事一向神神秘秘,这次连“草囊妙计”也没有给他留下一个。
“陛下,臣妾从朝神峰上香回来,无意间听见外面的流言,说是鹤平一些小镇上出现了民乱,不知陛下可否知道此事?”刚回到行宫中的李淑媛忽然带来惊人的消息。
“民乱吗?”
邢定天握紧右手中的两枚铁珠,心中一颤。莫非姜瑾去了鹤平,已经开始在那边行动了?
“具体是什么样的民乱,导致民乱的原因又是什么?琢君,你知道多少,快告诉朕。”
“其实臣妾也是偶然听到坊间的传言,不知是否果真属实……那些百姓流传说,爆发民乱的地方,都是鹤平城郊相连处的小镇,据说是太尉准备在那些地方建筑边城、开凿护城河,要地方官征用当地百姓的土地,百姓们不肯搬迁,于是就……”
“荒唐,太尉他竟然会做出这种事。”
“陛下,那件事……很严重吗?”李淑媛惊问。
邢定天无奈地点了点头,“琢君,你是不知道,住在鹤平城城郊相连处镇上的百姓都是前梵灵著名文士的后代,他们的家族在那些地方居住整整延续了近百年。太尉要他们搬迁,在那里建筑边城,派兵马前去占据,就等于是动摇了他们百年来的根基,况且他们怎么肯就这样抛弃那片情根早已深种的故土?”
“那照您这样说,民乱还会继续扩大?”李淑媛吃惊地凝望着他的眼睛。
邢定天没有回答,只是默默熏上一炉檀香,小心地放在桌上。他不想让身怀有孕的李淑媛再因为类似之事影响到胎儿,或许,他此刻更应该借着这股风潮采取秘密行动,做一回无情人。而如今奉胜昌在想着什么,更是他需要关注的头一件事。
身在鹤平的奉胜昌同样也并非省油的灯,他从接到民乱消息的一开始就不认为这几次民乱是民众自发组织的产物。前几日,他不断接到来报,说是城郊的民乱镇压了一次,别处又出现新的暴乱,顾了这头,那边又死灰复燃,屡禁不止,似乎非得要逼迫他采取最强硬的手段。
第十卷 太平 第九十六章 九郡乱影。前篇(三)
更新时间:2009…3…11 21:50:51 本章字数:2347
他一时间感到了愤怒,但冷静下来仔细思考,却发觉这对他来说,或许反而有利。他很快想到背后的策划者可能就是住在梓京行宫的邢定天,邢定天本就是最针对他这个外戚的人,如今挂着“祭拜生母”的名义被暗里贬到归冕州,变成毫无实权的“挂牌皇帝”,以小伙子血气方刚的个性,断不会就此甘心。他倒巴不得事情越闹越大,最好到达难以收拾的地步,等冷星桓回到京城之前,他便能借着太后的旗号名正言顺为他的义妹争取到更高的地位,自然有他更大的好处。
“石栋,怎么坐在那里那么久了,一句话都不说?是在等我下令吗?”奉胜昌望着坐在自己下首的副将,露出狡黠的笑容。
石栋有些惭愧地垂下头,半晌才道:“大人,请恕下官多句嘴,不知可否?”
“你跟我多少年了?还这样拘谨,要说就说吧,把话憋在心里,在我看来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奉胜昌扬起嘴角,伸手摸了摸下巴上的胡须。
“大人,如果那些民乱真是陛下在背后指使,难道您真打算和陛下作对吗?”
“我大概明白你的意思,你是担心我跟陛下作对,会危及自身,这个你大可不必操心。”
“大人啊……”
“石栋,你知道太后临走前,给了我多大的信任吗?她当着众多大臣的面站在我这边说话,逼走陛下,根本没给陛下留一点面子,她对陛下是多么失望,你当时没有在场,自然不清楚,可我却能清晰地感受到她心里的痛苦。太后更需要的人是能替她做事、为她赴汤蹈火的臣子,而不是处处和她作对的儿子,你明白么?而且说实话,陛下又算是太后的什么儿子呢?他的生母是过世的懿太妃娘娘,他和太后毫无血亲关系,即使曾经他们母子有过再好的感情,也难持之以恒,如今陛下被送到梓京,就是最好的例子。”奉胜昌歪着头,以手托腮,视线转向窗外,仿佛在遥望远隔重洋的冷星桓,一时竟陷入了某种怪异的思绪。
石栋坐在那里,暗暗叹了口气,他发觉自己根本无法进入奉胜昌的世界,不仅是他,连竹姬也仿佛对丈夫的思想和行动越来越难以理解。他轻声对奉胜昌说了声告退,转身走出偏厅,迎面却见竹姬正端着茶盘站在门前,连忙行礼。
“石栋,大人他怎么了?刚才你告退的时候,他好像没听见。”
“夫人,请您劝劝大人吧,下官实在猜不透他最近究竟在想什么,只怕……”石栋言语恳切,似乎在央求竹姬。
“行了,你先下去,这里交给我。”竹姬遣退了他,一手托盘,一手提着裙摆,走到丈夫跟前。
“阿竹,是你啊,来了多久了?”奉胜昌过了许久才发现妻子坐在他的身边。
竹姬摇头叹了口气:“我给你端来的茶都快凉了,你居然到现在才发觉我来了这里。告诉我,你是不是想对梓京出兵?”
“你说什么?”奉胜昌听到妻子这话,惊得浑身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两下。
“被我猜中了?”
竹姬睁大眼睛,看见丈夫脸上的肌肉在抽搐。
“胜昌,你到底是想为了帮助太后全面掌控整个国家,甚至不惜改朝换代才这样做?还是……你根本就是为了你自己?”
“阿竹,你怎么可以这样说?我所做的这些,难道就不是为了我们奉家和吟儿着想吗?吟儿虽然贵为皇后,却没能为陛下生下一位皇子,长此下去,就算是太后庇护我们奉家,要找到明确的理由也会越来越难。”
“所以,你就要先找到合适的理由对付陛下,你的下一步,是不是就要等太后回来,请求她让你再做一次太子太傅?”
“你到底是怎么搞的?”
奉胜昌几乎不敢相信这些话出自妻子之口。
“阿竹,你变了。从前你的野心远大于我,即使嫁为了我的妻子,你也一心都想着要为我们家族争取尽可能多的权力。可是现在,你竟然会用这种眼神看着我,还用这种口气劝我放手,你这样做……我是否可以大胆猜测为,你是还在生我经常去宣泽宫的气,故意不让我和太后站在同一阵线?”奉胜昌站起身,眉头深锁,在眉心打上了三道褶皱。
竹姬看着他扭曲的面庞,一时愣在了那里,半晌,她才微微闭上眼睛,长叹一声。她不知道该继续对丈夫说什么,的确,她觉得自己没有资格训斥丈夫,从前争强好胜的那个人,并不是奉胜昌,而是她,她甚至说过丈夫对冷星桓的忠诚是“愚忠”的气话。可是,奉胜昌此次要直接和邢定天作对,她心里感到极度不安,她发现自己所珍惜的并不是只有所谓权力,丈夫倘若遭遇意外,恐怕会让她肝肠寸断。
“阿竹,你哭了?”奉胜昌捧起妻子的脸,只感觉到她的脸仿佛都在颤抖,眼中含着泪水,却在强忍着咽进肚里。自己所做的事,果真那样严重,使得一向坚强的她都如此了吗?
“不,我哭不出来……胜昌,我突然想回去辽渊住一段日子,我想……我们夫妻二人还是需要各自冷静一下,你要做自己的事,我也不会再拦你,保重。”
竹姬说罢,转头奔出了偏厅,只留下奉胜昌眼巴巴地望着门外她离去的背影,不知是该落泪还是该叹息。
“大人,夫人她……”石栋从外闯了进来,却见奉胜昌垂着头,也不知究竟有没有听到他的话,不由担心。
“石栋,听着,替我传令下去,我要出动军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