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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不是。”沈千凌道,“不过叶谷主想知道,当年你为何不辞而别。”
沈千枫仰头喝下一杯凉茶,沉默没有说话。
“逃避也要有个限度。”沈千凌替他的嫂子不值,“你再这样下去莫说叶谷主,就连我也要看不过眼了。”
沈千枫依旧一语不发。
沈千凌简直要膜拜他,这是什么烂性子啊!真是非常想掀桌!于是他清了清嗓子传播循循善诱道,“两个人之间的事情,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其实没你想得这么复杂,更何况叶谷主除了脾气急了些,几乎找不到任何缺点,你还有什么好别扭的!”
屋内依旧很沉寂,半晌之后,沈千枫终于低声沙哑道,“我有个孩子。”
“咳咳……”晴天一声霹雳响,沈小受原本说渴了正在喝水,结果一口全贡献给了水曲柳桌子。
刚刚他哥说了什么了不得的话?
卧槽卧槽,那一定是幻觉!
“小瑾都跟你说了些什么?”沈千枫看着沈千凌。
这是什么眼神啊……沈小受紧张咽了咽口水,“说你们原本好好地,突然有一天你便不辞而别,后来还处处与他作对!”
“不辞而别,是因为日月山庄一家当铺出了事情,我要赶回去处理。”沈千枫道,“而他当时正在闭门炼药,要半个月后才能出关。”
沈千凌贴心帮他倒了杯水,因为看这架势故事一定很长,必须口渴!
“我原本想着十天半个月就能赶回来,因此也并未与他道别。”沈千枫道,“当铺的事情也的确很快便处理完,临走之前当地乡绅大摆筵席为我们送别,于是我便多喝了几杯。”
沈千凌在心里囧搓搓,难道是酒后乱性把人家姑娘给睡了,还因此有了个大胖儿子?
如果是这样那必须太人渣了!
“宴席散后,我想去河边吹风清醒一下,却觉得身后有人在偷偷跟踪。”沈千枫道,“当时以为是魔教余孽,便存心将他带到了偏僻树林中,出手后才发现对方只是个姑娘。”
沈千凌:……
这种三俗满满的节奏感啊!
“当时我见她有几分眼熟,便想停下问是谁,可惜她却一直出杀招,还口口声声说要我尝尽肝肠寸断之苦。”沈千枫叹气。
沈千凌眯起眼睛,“先前欠下的风流债吧?”
沈千枫苦笑,“在她的咒骂声里,我才大致想起来究竟是如何一回事。”
沈千凌做好了被泼一盆狗血的准备!
“在我二十岁那年,曾被父亲派往西北,协助朝廷平边关之乱。”沈千枫道,“当时年少轻狂又自恃甚高,对各种军规不胜其烦,因此经常去大漠里的一间酒坊喝酒,也是在那里认识了酒三娘。”
“她是酒坊的老板娘?”沈千凌问。
沈千枫点头,“她父母早逝,与哥哥妹妹一同靠小酒坊维持生计,虽说只是个二十出头的姑娘,却比许多男人都性格爽快,我也与她很快就相熟起来。”
沈千凌在心里叹气,所以这大概就是孩子他娘了。
“后来有一段日子,她大哥随商队去了中原,大漠里的一些小混混欺她身旁没有靠山,心里便存了不该有的念头。有一次我前去喝酒,推门便看到十几个马贼正在起哄笑闹,逼她喝掉一整坛酒。”
沈千凌问,“然后你便看不过眼,英雄救美了?”
“不管是谁看到,都不可能会袖手旁观一个弱女子被欺负。”沈千枫道,“当时我打跑了马贼,酒三娘很感激我,便亲自下厨做了几道菜,又陪我喝了一坛酒。可惜我们谁都没在意,那坛酒正是先前马贼桌上的,虽说尚未开封,里头却早已被下了下三滥的药物。”
沈千凌拖着腮帮子叹气,怎么会这么阴错阳差,不仅叶谷主倒霉,这姑娘更倒霉!
“那一夜荒唐至极,第二天早上酒三娘却说没关系,只当这一切没发生过。”沈千枫道,“别人清清白白一个姑娘家,我又岂可做出如此禽兽不如的决定,于是便许诺在战争结束后,要带她一起回日月山庄。”
“然后呢?”沈千凌问。
“而后便是大军出征,我怕走之后她又被欺负,于是便做主关了酒坊,安排她住进了边城一个小村落里等我回来。”沈千枫道,“那场战役打得极其艰辛,等到边界平定,已经是一年多之后的事情。回来后我第一件事情便是去找她,可惜去之后却发现,那个小村子早已变成一个空壳,里头蛛网横生白骨遍地,问过后才知道,原来在我走后几个月,便有一队胡匪前来烧杀抢掠,全村人无一幸免,全部遭难。”
沈千凌用同情的眼光看他哥。
“当时我以为她也已经遇害,悲愤之下一人独自冲向大漠,浴血七天七夜,几乎杀光了所有胡匪马贼。”沈千枫苦笑,“然后还为之消沉了好一阵子,直到后来回到日月山庄,心境才逐渐平复下来。”
“结果呢?酒三娘没死?”沈千凌问,那必须没死,不然怎么会有人前来找他大哥算账,又平白无故冒出一个孩子。
“那个前来找我算账的人,是酒三娘的妹妹名叫红姑,当年酒坊里的小姑娘。”沈千枫道,“她说当年在胡匪洗劫村落之时,她们姐妹俩都逃了出来,原先那个小酒坊已经被歹人占据,大哥音讯全无又发现姐姐有了身孕,实在孤苦无依便只有一路靠着卖艺乞讨南下,想要前去日月山庄投奔我。”
沈千凌皱眉,“可是你事先都没有跟爹娘说过。”猛然听到还不得气死。
“所以根本就没人相信她。”沈千枫自嘲,“连一个弱女子都保护不了,我何其没用。”
沈千凌递给他一杯茶,“你也不用太自责,谁也不会想到事情会是这样。”
“她连日月山庄的门都没能进,甚至连管家都没见到,就被看门人当成疯子放狗赶了出去。”沈千枫道,“然后为了能保命,她姐妹二人不得不忍辱负重,暂居在了一家青楼里。”
沈千凌:……
“在住进青楼一个月后,三娘便临盆生了孩子,一个月后感染寒症撒手西去。”沈千枫道,“妹妹在替姐姐送完终后,便带着孩子从青楼逃走,后来大概是阴差阳错,拜了些下三流的门派为师,想着要学武找我算账。”
“人家妹妹想杀你也是有原因的。”沈千凌实诚道,“虽然这件事你从始至终其实都没什么错,但若是换做我,也肯定恨你入骨。”
“所以我也并未对她如何。”沈千枫道,“三娘人已经走了,我能做的也只有替她好好照顾家人,可惜红姑却丝毫也不肯听我解释,临走之时更是放下狠话,要我也尝尽三娘当年苦等而又终不能得之苦。”
“孩子呢?”沈千凌问。
“她不肯给我,还说要我也孤苦一生,若是听到风声说我要与谁成亲相守,便杀了那个孩子。”沈千枫道。
沈千凌倒吸一口冷气,“那也是她的侄儿啊!”疯了吧!
“她的武功虽说不高,招数却都阴险狡诈,不像是正常人能练得出来,倒有几分魔教的路数,目光也不甚清明。”沈千枫道,“若我没猜错,她已经有些走火入魔。”
“……说不定是她骗你的呢?”沈千凌皱眉。
“我也想过,所以连夜便快马加鞭往回赶,找到当年那个看门人问,还去了青楼。”沈千枫闭眼,“的确曾经有一对姐妹被赶走,姐姐还怀有身孕,她们也的确在青楼住过一个月,在那里生下了一个儿子,甚至我还找了接生的稳婆,按照她的描述,那百分之百是酒三娘。”
光是听听,沈千凌已经觉得自己要晕菜了,更何况他哥还是当事人!
“我已经负了三娘,又如何能再对不起孩子。”沈千枫神情苦涩。
沈千凌小心翼翼看他,“所以你才躲着叶谷主?”
“他没必要被我负累。”沈千枫道,“即便是恨我,也好过与我一道受折磨。”
沈千凌在心里无奈,“但你分明就放不下他。”
“那又如何。”沈千枫声音沙哑,“事已至此,难道你有更好的处理办法?”
沈千凌:……
好吧好像真没有。
“此事告诉他又能如何,心里平添一份堵而已。”沈千枫道,“当初我那般对他,也是让他对我死心。”
“结果目的显然没达到,而且还更伤别人的心。”沈千凌看着他,“叶谷主是真心喜欢你的。”
沈千枫叹了口气。
“好了,说出来心里总归会好受一点。”沈千凌拍拍他的胸口,“别想了,事情总会有解决的办法。”
沈千枫敲敲他的脑袋,“跟谁学的,一脸老成。”
“先好好睡一觉。”沈千凌推着他到内室,“其余事情明早我们再说!”
“还有什么好说的。”沈千枫坐在床边。
“自然是下一步要怎么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