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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龙床上, 额上布满细密的汗珠,张公公跪在床前脚踏上,手里拿着湿毛巾,一下一下替他擦汗,老眼中早已饱含了两泡泪水。
万乘之尊又如何?病成这样,被刘皇后和庆王掌握着,不许朝臣近身,太子来了也只能在门外站着,早已被刘皇后买通的内侍假意入内传报,实则只跟刘皇后通气,刘皇后自然不准太子见皇上的面。那天张公公好不容易甩开庆王暗探,去找到太子,将皇上的真实状况说给太子听,太子却只是叹了口气,未做任何表示。
张公公失望极了:太子他可以结集董宰相等阁老一同前来,只要他们来,他会想法子让他们见着皇上,若太子争取,皇上会答应让他和众皇子轮流到面前来侍奉汤水,那样就没有刘皇后和庆王的机会
他十分不解:何以太子不关心皇上的身体状况,如此淡然自若地给庆王这个机会?
朦胧泪光中,张公公看见皇上嘴巴动了动,忙趋前去轻声唤道:
“万岁,您可是要喝水?”
皇上摇了摇头,微微睁开眼:“庆王还没回来吗?”
“还没呢。”张公公说,又安慰他:“估计也快了,午饭前应该到了的”
皇上有气无力,焦燥道:“朕痛得要命……这班该死的太医,朕要杀了他们,竟然连一点止痛的药都没有吗?再、再去寻安王妃,问问看……”
张公公拭了拭泪:“安王妃她……她如今更加动不了……昨夜奴婢去到安王府,她已经开始发动了”
“啊?”皇上睁开眼:“现在什么时辰?”
守在门口的内侍尽量以轻缓的声音报了一声:“皇后娘娘到”
张公公忙站起身,垂首退立一旁,刘皇后从宽幅山水屏风后面转出来,急步奔到龙床前,挨着皇上坐下,紧紧握着他的手,以欣喜的语气说道:“皇上俊儿已经拿到药回来,现在想着该是在路上了”
皇上有些激动:“成了吗?此次药丸可是练得成了?”
“俊儿使人赶回来说:丹药炼成了此次俊儿亲自在旁守着,能不成吗?待热气一散,俊儿取了丹药就以锦盒封好,急赶回城”
“好好”皇上叹了口气:“朕这病却奇怪得很,只要吃了这种药丸才能好,那班庸医毫无用处,还不如朕的媳妇……明珠那边如何?”
刘皇后说:“明珠把脉哪里比得太医们精准?她只是运气好遇到异人,得了些奇方子,这才转了心思要学医——臣妾急着跟皇上说丹药的事,倒忘了:恭喜皇上皇上又添了一位孙女和一位孙子,安王妃她,生得一对双胞胎”
刘皇后使劲控制着自己,尽量让语气里带点喜气,少泄露酸气儿。
皇上一直皱着的眉头松开了:“明珠好样的……扶朕起来”
张公公将皇上扶起,刘皇后拉了个枕头垫在他后背,让他靠在床头。
皇上微喘口气,说:“传内侍监,拟旨:赏赐安王妃母子……赐孙女名安乐,孙子名龙德……”
刘皇后抚着皇上的胸口,劝道:“皇上也不急在今时就赐名封赏,安王妃这才生完孩子,圣旨一下,别惊扰了她歇息”
皇上哼哼着,微皱起眉:“朕欢喜、着急……吩咐传旨的人,只在房外院子里宣旨即可,勿惊扰王妃和朕的孙……哎呀朕的左脚麻了……”
刘皇后看了张公公一眼,张公公忙朝外低喊:“小喜子,进来”
一个眉清目秀十来岁的小太监垂着头走进来,张公公低声吩咐了一句,小太监便赶紧除了鞋,跪伏到龙床上去,替皇上按揉腿脚。
皇上感觉好些了,说道:“今年是个好年份啊,朕同时要添几位孙儿,朕该尽快养好身子,给他们取名……皇后啊,安王妃年轻,刚生了孩儿,朕的龙孙不多,眼见的就这几个,你得好好儿照顾着”
刘皇后心里嘀咕:明珠鬼精灵,她要我照顾才怪
脸上却微笑道:“皇上放心,臣妾早安排好了的,管保给她把月子侍候得好好的”
皇上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正文 第二百一十四章逼宫
第二百一十四章逼宫
深夜,一队装备精良、足有万人之多的人马出现在城外官道,悄然逼近皇城。
近得城门,灯火映照下,看出原来是驻扎在城外的守备营,主将李将军,兵部尚书李源族中侄子,微微仰头看向城头,城防的将官早已看清了他的面容,却不作声,未有信号,并不急着开城门。李将军身后不远,副将孙子豪骑马立在旗下,阴沉着脸,手按宝剑,一双黑黢黢的眼眸扫视着四周。
李将军说:“刘大勇,射箭”
弓箭手刘大勇取出那枝早准备好的标有信号的羽箭,就要射出去,孙子豪喝住他:
“看你这熊样,毛手毛脚,关键之时别给射偏了,拿来”
不由分说从刘大勇手中抢过弓箭,张弓搭箭,瞄准城墙上突出的檐角,手一松,当的一声响,羽箭稳稳钉在檐角上。
城墙上,一名兵士走来看了看,搬了张高凳爬上去拔那枝羽箭,那箭却是来势太猛,入木三分,怎么也拔不出来,兵士情急之下,一用力,人和箭一起跌下高凳,箭弄折了,屁股跌痛了,最惨的是挨了守城将官两个耳光,一顿臭骂。
守城将官拿了箭,骂骂咧咧地走开去,那挨打被骂的兵士委委屈屈地缩在墙角,趁人不备,溜下城墙,往暗影里一钻,不大会儿又走了出来,慢悠悠地往城楼上走去。
刚刚他拔箭的时候看得一清二楚,那箭身上被刻划了三道深深的印痕,所以箭才被他折断,城外守备营即将入城的信号传给了暗探,不消一会就能报到太子那里,早做防备
深宫,庆王将一切准备停当,带了太常寺卿徐放匆匆来见皇上,皇上刚刚眯了一下眼,睡得极不安稳,几乎在庆王一走进来就惊醒了。
庆王跪在床前:“禀父皇:孩儿回来了”
皇上朝他伸出手来:“俊儿那药……”
“药在这儿”
庆王拿出一颗药丸,轻轻一捏,碎了,他取出其中一小块,送入皇上嘴里,张公公喂了一口水,皇上吞下药,舒了口气,不解地问:
“俊儿因何不让朕服用整颗药丸?”
庆王微笑道:“父皇一个多月未服药,身子羸弱,孩儿恐父皇吞咽无力,卡住了,反不好”
皇上点了点头:“俊儿真细心,还好,朕还可以食些粥食,吞咽不成问题”
刘皇后在一旁看着庆王心疼地说道:“皇上,俊儿为了赶路,一天未吃东西呢”
皇上忙道:“那快……将药交给你母后喂朕慢慢吃,俊儿且去用些饭食,勿要饿坏了”
庆王却不忙着去,将手上药粉倒入桌上一只小碗,过来替皇上掖了掖被角,叹道:
“父皇病成这样,太子竟没来到床前服侍药汤吗?他倒是好得很,还能安心睡大觉,可怜我在山中一待几天几夜,这一路奔波回来,都不敢歇半口气”
皇上吃了点药,渐渐缓过来,感觉不那么难受了,见庆王如此说,不由得动容,相比之太子和其他皇子,他确实为自己做了很多,但太子和诸皇子不近前侍候汤水,也是平日他不愿让他们见到自己的恹恹病容,拒不相见的结果,并不能过于怪罪他们。
皇上怜爱地看着庆王,叹道:“也唯有你,最是知道父皇,心疼父皇……让你母后先陪你去吃了饭,再来与父皇说话”
庆王与刘皇后交换了一下目光,缓缓施了礼,母子俩退下。
皇上看着他母子二人身影消失在屏风后,不禁又长叹一声,忽见俯身立于张公公旁边的太常寺卿徐放跪了下来,说道:
“禀皇上:庆王殿下为皇上炼制药丸,在山中吃了不少苦,一路上又险遭狂蜂追蜇,如果不是跑得快,可就没命了当今太子清冷淡漠、自善其身、不贤不孝,与庆王相比,可差得太远了,臣求请皇上体恤庆王仁孝,下诏书废太子,立庆王为储君”
皇上冷眼看着徐放,沉吟不语,徐放不见皇上有动静,大着胆子抬起头来,又将原话再说了一遍。皇上脸上现出不高兴的神情,开口说道:
“夜深了,徐卿先出宫回府歇着罢,此事重大,待朕病好之后,朝堂上与众卿再议”
话音刚落,忽见刘皇后与庆王从屏风后转出来,母子俩一同跪在面前,皇上有些楞怔地看着他们,却不发一言。
庆王说道:“父皇容禀:孩儿自幼得父皇亲力教导,自认才学见闻不输于兄长,安邦治国的能力亦不比他差,从小学武功,体质耐力比他强壮,更重要的是孩儿与父皇多亲近相处融洽,每每父皇身体不适之时,他在哪里?在父皇面前尽孝心的唯有孩儿一人……从来储君之位,立长、立贤、立嫡,孩儿只除了不是长子,其他两样都占全了,父皇若将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