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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清晨笑了两声,“脾气大?我砸的是我爸的家。我爸从我小时候起,就开始家暴我妈,拿了家里的钱出去养小三。我要不是喝多了,脾气也没这么大。”
那民警一愣,顿时没说出话来。
姜瑜平静地坐在那,没吱声。
另一位男警官说:“就算家庭有矛盾,好好解决不行吗?非得用暴力解决问题?”
祝清晨微微笑着看向他,“好好解决?从我六岁那年学会打110开始,到我今年快满26岁为止,这个电话我大概打过几百次几千次。就算不是我打,也有我们院子里的人帮忙报警。二十年了,派出所的民警已经换了一批又一批,我也曾经盼着你们能帮忙解决问题,我也希望这辈子都用不着我的暴力行径。”
车上彻底没了声儿。
四人一路沉默着,抵达派出所。
所里,祝山海和那女人已经候在那了。
祝山海还在气头上,一见到祝清晨来了,咬牙切齿就要冲上来教训人,结果被民警拉住,只得口出恶言,不干不净地骂着难听的话。
姜瑜气红了眼,也跟着要骂回去。
却被祝清晨一把拉住胳膊。
“用不着生气,我砸得挺爽挺开心的。况且砸那么一通,不就为了看他这副气得跳脚的样子?”
抬头看一眼气急败坏的祝山海,她还笑了两声。
“……最好气得一只脚踏进棺材里头,早点死了,大家都解脱。”
祝山海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铁青,想冲过来打人,却又猛地捂住胸口,站在原地大口喘着粗气。
他身后的女人慌了,赶紧从包里拿出药来,拧开随身携带的矿泉水,凑到他嘴边。
“老祝,把药吃了,快,先吃药!”
祝清晨冷眼旁观,侧头却发现姜瑜攥紧了拳头,眼底有泪光闪烁。
顿了顿,伸手拉住母亲。
姜瑜抬头对上她的目光,就听见她低声说:“不值得。不要哭。”
可是如果人的内心真的能够依照一个严格的标准行事,那就好了。
不值得,所以不哭。
不值得,所以不气。
不值得,所以过往二十多年的苦与痛都可以不苦了,不痛了。
那就好了。
姜瑜站在那里,只觉得自己的疲倦与老态都无处遁形。
她嫁给了爱情,爱情却回她以伤痛。
……
事情解决得还算顺利。
一个小时的教育批评之后,祝清晨因为态度良好,配合民警的一切工作,最后只需要赔偿祝山海经济损失,口头道歉即可。
祝山海不依不饶说上门砸他家的还有个年轻男子,和祝清晨是一伙的。
民警追问起来,祝清晨只说自己喝醉了,朋友也喝醉了,砸屋子没朋友什么事,都是她自己干的。
接着,祝山海又开始诉苦,说他俩还砸了一罐可乐在他肩膀上。
民警让他脱了衣服,检查一下伤势。
结果薛定的力道把握得极好,衣服脱了,男人一身纵情声色后的老态龙钟像,皮肤松弛,哪里有半点伤痕?
祝清晨不动声色看着他花样百出,又在看清他身上连点淤青都没有时,轻笑出声。
薛定那家伙,当真是事事都留了后路。
也不知是运气好,还是一早就计划过了。
祝山海还欲继续追究,被民警不耐烦地打断了。
“行了行了,伤也没有,事情也解决了。不管是她干的,还是她朋友干的,横竖他们没伤着你人,只砸了你的窗户和屋顶,最后都是赔钱了事。你就别继续追究了,人家也愿意赔偿道歉了,追究下去没有意义。”
民警对他的态度也很冷淡,估计是知道他家暴加出轨的事,对他没有半点好感,所以反倒比较偏向于祝清晨。
在民警的陪同下,祝清晨从薛定的□□里取了四千块钱,交给了派出所。
当着民警的面,她也对祝山海笑得一脸平静,“对不起啊,祝先生。下次不砸你窗,也不砸你门了。”
祝山海立马嚷嚷起来:“警察同志,你看,她这意思明摆着,下次砸我其他的东西!”
民警:“……”
“行了吧,别脑补了,赶紧回去。这都快过年了,回家去好好准备准备年货吧,啊!”
四人走到了派出所门口,姜瑜与祝清晨在左,祝山海和那女人在右。
祝山海冷笑一声,一肚子火没处发,还在逞口舌之能,“当真以为我不敢报警是吧?你不认我这个爸,我也不会认你这个女儿。下次你做事之前,先考虑考虑后果,不然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又扫一眼姜瑜,“哈,你看看你教出来的好女儿!”
祝清晨也笑了两声,“是啊,还好我是我妈教出来的,要是你教出来的,今天不是社会的渣滓,就是又喝又嫖的王八蛋。”
她连同那女人一块儿骂了进去。
嫖。
这个字寓意深刻。
祝山海气得又要冲过来打人。
姜瑜却忽然高声叫起来:“警察同志,救命啊!这人又要动手了!”
院子里的民警大步流星冲出来,“做什么呢!”
祝山海生生止步在半路,赔着笑脸回头说:“没事儿,没事儿,闹着玩儿呢。”
另一头,祝清晨带着姜瑜,趾高气昂地走了。
母女俩都走出半条街了,忽然间对上彼此的目光,不约而同笑出了声。
过往二十年的隔阂与苦闷,在这样一个对视里,涣然冰释。
初冬的沧县,阴冷的风呼呼吹着,头顶也没有太阳,可心是热的。
两人站在公交车站等车,看着来来往往的人,虽然没说几句话,但却总觉得在这一个早晨,他们都已道尽了千言万语。
也许人生里有很多的事,不必说。
懂得人都会懂。
该忘的也都会忘。
*
南方的母女俩在等车,北方的薛定也难得迎来一家团圆的时刻。
装潢雅致的包间里,薛定与父母、奶奶一同吃着饭。
老太太虽然百般不情愿,也还是被他从敬老院里接了出来。
这不,在饭桌上还絮絮叨叨呢。
“我这半只脚都踏进棺材里头了,就想用剩下的时间好好看看书,写点东西,没事你们别老来打搅我。结果呢?还是把我给弄出来了。当初去敬老院的时候,我就说过了,我这个人是有原则的,想要做一件事,就一定要做到,而且要做得彻底。”
薛定笑着瞅她,“不对吧,我怎么记得,您这话是狄更斯说的呢?”
老太太:“……甭管谁说的,总之就是这个理儿。”
薛定不紧不慢点头,“对,是这个理儿,狄更斯说得很对。”
下一刻,又似笑非笑望着老太太。
“可我记得,狄更斯好像还说过一句话。他说机会从不会上门来找人,只有人去找机会。这不,我想见您,结果苦于没机会,那就只能上门去找人了。”
老太太瞪他半晌,悔不当初,“早知道会有今天,小时候就不该逼着你小子读那么多书,现在倒好,尽拿我教的东西挤兑我!”
薛定笑出了声。
只是这饭桌上,也只有老太太和他能和乐融融说上话。刘学英和薛振峰坐在对面,交流起来就没那么亲近了。
他们打从薛定小时候起,就常年在外奔波,缺乏父母与子女最基本的沟通。
到头来也还是拾掇起那个老生常谈的话题:“今年你都二十九了,马上奔三的人了,还没打算找个对象?”
薛定顿了顿,“没打算。”
“那什么时候才打算找?”
“不打算找。”
离异多年,默契仍在,两人对视一眼,从彼此眼中都看到了不赞同。
刘学英说:“怎么能不找呢?男大当婚,你还真打算一辈子在外头奔波了?”
薛振峰也点头,“是该早点为自己筹划筹划,也不能老在外面跑,最终还是要回归家庭的。”
薛定自己还没来得及答话呢,就听见老太太哼了一声,板起脸来数落两人。
“你们也好意思说小辈?先看看自己,再想想有没有资格说别人。还说什么不能一辈子在外奔波,最终要回归家庭,我问问你俩,你俩回归家庭了?没在外奔波了?哼,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这话,说得在理不在理?”
刘学英:“……”
薛振峰:“……”
薛定则是一只不折不扣的狗腿子,点头特捧场,“老太太说得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