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顽石与烈女-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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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祝清晨的脸上红了又青,骂了声有病,转身就去了客厅。

    身后是他低低的笑声。

    她在客厅等了等,原本想在薛定如厕完毕后扶他回卧室,哪知道他居然自己扶着墙往客厅走过来了。

    当下一愣,“怎么不叫我?”

    薛定看她一眼,“你这暴脾气,我还真不敢劳驾你。”

    她翻了个白眼,“不敢不也劳驾一整天了?也不差这点。”

    他略一沉吟,笑,“也是。让你白吃白住,还是该适当奴役一下。”

    祝清晨拿眼瞥他,却看他唇角带笑面满春风的样子,哪里像个伤残人士。

    这男人,说话特气人。

    看他笑得好看,她想怼他的,却又忍不住跟着笑了出来,“是,是是是,我吃人嘴软,住人的腿短。”

    她推他去卧室,帮他躺回床上。

    薛定没怎么说话,因为行动时总会牵动伤口,疼得慌。他默不作声抬眼看絮絮叨叨帮他的女人,她嘴上很硬,但手上总归是温柔的,动作放得很轻很轻。

    挺巧的吧,几天之内遇见了好几次。

    在便利店打电话说浑话,在戈兰高地的大雨里又哭又笑,原以为结了仇,她却又意外救了他。

    一个挺怪的女人。

    藏着秘密,笑的时候也带着显而易见的疲乏和伤痛。

    春末的以色列已经有些燥热,祝清晨穿着短袖,扶他上床的全程几乎都与他肌肤相触,手帖着手,很有些不自在。

    替他搭好薄被,她退后一步。

    “还有什么要我做的?”

    昏黄灯光洒落一地,莫名温柔。

    “还有什么要你做的?”床上的男人抬眼看她,短促地笑了一声,懒懒地说,“那就,做个好梦吧。”

 8。笨蛋

    第八章

    大半夜睡得迷迷糊糊的,忽然被吵醒了。

    薛定睁眼,发觉客厅里有人在哭。

    哭声不大,更像是小声呜咽,夹杂着模糊不清的呢喃。

    但他向来浅眠,一丁点动静也能醒来。

    不知道客厅里的女人出了什么事,薛定低声叫她的名字:“祝清晨?”

    没有回应。

    她还在时断时续地哭着。

    薛定眉头一皱,支着床沿爬起来,背上好几处缝了针,因为肌肉拉扯,疼得他太阳穴突突的跳。

    可她在哭。

    他忍耐着痛楚,到底是下了床,趿着拖鞋推门往外走。

    客厅里也不完全是漆黑的,窗外有路灯光透进来。

    室内仿若蒙了层影影绰绰昏黄的纱。

    薛定扶着门框,站在卧室门口,看见祝清晨侧卧在沙发上,蜷缩成一小团,哭得断断续续,像只猫。

    他扶着墙走近了些。

    女人闭眼缩在那,面颊上湿漉漉淌着微光。双手紧紧攥着,口中尚在呓语。

    ……原来是梦哭。

    他松口气,又觉得无语。

    费了老大力气爬下床,痛得死去活来,就为跑这看她梦哭。

    背上还一跳一跳地疼。

    他站了片刻,隐约分辨出她一直念着两个字:整齐。

    还是蒸汽?

    又或许是争气。

    薛定瞥她一眼,转身欲走。

    茶几上祝清晨的手机却忽然发起光來,黑暗里屏幕亮得刺眼。

    他一顿,看清了上面的字。

    苏政钦。

    一瞬间了悟。

    所以不是整齐,也不是蒸汽,更不是争气。她在梦里哭着叫出的,是一个叫苏政钦的名字。

    屏幕亮了一会儿,来电终止,屋子里再度暗了下去。

    他准备离开,那人又打电话来了。

    是有急事?

    他迟疑片刻,从茶几上拿过手机,却忽然发现在那名字之后有个数字,37。

    整整三十七通未接。

    薛定看了眼还在小声呜咽的女人,把手机放了回去。

    分手了吧?

    分个手居然还跑出国了。

    一个睡着都在哭喊对方的名字,一个大半夜觉也不睡光顾着打一通不会被接通的电话。

    真够作的。

    他借着手机的光又看了祝清晨一眼。

    白日里强硬又冷静的女人哭得满面泪光,完全没了坚强的表象,缩成一团像只流浪猫。

    临走前,他忍痛弯腰,从地上拾捡起不知何时滑落的薄毯,替她搭好。

    无声地叹口气,扶着背慢慢往回走。

    然而薄薄的木门不顶事,后半夜她的哭声还持续了好一会儿,清晰传进卧室。

    薛定躺在床上睡不着,耳边尽是她小猫似的叫声。

    抬手扶额,一下一下揉着太阳穴,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是做了什么孽……

    *

    因为没睡好,翌日,薛定睡过了头。

    转醒时,窗帘缝隙里已然透进以色列热烈的日光。

    客厅里有人在说话。

    他望着天花板,心想,难道那女人还在说梦话不成?

    祝清晨在客厅里来回踱步,眉头蹙得紧紧的。

    “知道了知道了,再过几天就回来。”

    几秒钟后,嗓门儿又大了些。

    “说了几百遍了,这边比你想象的安全太多,毕竟我们自己国家也就发展中国家,人这已经是发达国家了。你这——”

    “没法跟你沟通了。总之我拍完照就回来,除非立马收到你和我爸的离婚协议书,要不我说什么都不会提前回来。”

    她干脆利落挂了电话。

    和姜瑜同志,二十五年来,就没有过沟通顺畅的时候。

    一提到父母,祝清晨就烦。

    因为祝山海和姜瑜自打结婚起,就没有过半天幸福日子。自然的,她这个当女儿的也不可能有过什么快乐童年。

    姜瑜出生于中等小康家庭,祝山海的父母却都是农民,当初两人谈恋爱就遭到姜瑜家人坚决反对。除了祝山海的家境问题外,更主要的是他身体不好,有先天性心脏病,虽病得不算严重,但光心脏病三个字就足够骇人听闻。

    偏偏祝山海出了个馊主意,说是生米煮成熟饭,两家人不同意也得同意。

    哪里知道这饭煮过了头,姜瑜怀孕了。

    事情如他们所计划那样,两家人迫不得已操办起婚事来。可祝家人穷,拿不出像样的彩礼给姜家,干脆拿姜瑜的肚子说事。

    “你家女儿怀了我们祝家的种,我们也是迫不得已才同意这桩婚事。我们是受害者,你还有脸让我们给彩礼?我儿子娶了你女儿,还不算给你们面子?”

    仗着姜瑜已有身孕,不得不嫁,祝家人底气十足。

    江南地区都有这个风俗,新人结婚时,男方家庭要出彩礼钱,当做聘礼送去女方家。

    姜瑜父母同意这婚事本就已经非常勉强,如今一听说男方连彩礼钱都不出,气得火冒三丈。

    为了平抚姜家的怒气,祝山海瞒着父母取了自己这些年来的一点积蓄,又东拼西凑借了些钱,自作主张去了姜家,称这是父母让自己送来的礼金。

    婚礼终于如期进行。

    可这事最终还是露馅了。

    婚礼次日,当祝山海的父母得知彩礼的事后,气得直跳脚,大清早就追上了姜家大门,想把钱讨回去。

    一方是读过书的文化人,打从心眼里看不起农村来的祝家夫妇,一方是大字都不认得几个的半文盲,吵起架来那叫一个肆无忌惮。

    双方从破口大骂到拳脚相加,街坊邻居全出来看热闹了。

    这段婚姻打从一开始,就没有受到过半点祝福。

    祝山海的心脏病原本不算太厉害,可新婚后的一连串打击令他心力交瘁,竟然晕倒在工厂里。

    同事七手八脚将他送去医院,医生对匆匆赶来的姜瑜说:“必须动手术。”

    那笔彩礼终于派上了用场,悉数进了医院的口袋里。

    然而术后的祝山海失去劳动能力,从工人沦为守大门的保安。

    一夕之间,他成了废人。

    祝清晨站在窗口,低头看着逼仄的巷子,形形□□的人从石板路上穿梭而过,男人多戴着一顶黑色的小帽子,女人手里捧着经书。

    这条路通往耶路撒冷古城。

    虔诚的教徒们每天清晨都会去哭墙下祷告。

    她看见一楼的墙边垂挂着色彩绚丽的桃红色三角梅,一对年迈的夫妇坐在门口。

    老先生戴着老花镜,捧了本书在双膝上,低声念给老太太听。老太太就托着下巴,靠在墙上,哪怕满头银发,眼里的光彩却仿佛还是娇俏的少女。

    祝清晨苦笑片刻。

    她父母后来的结局可真是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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